老爺子停了停,然後低聲說:“別讓修黎知道。”
顧遠衡不語,須臾道:“我這突然一個人出國,小珍肯定知道我是去看誰,最近的事情她知道,我推說是去美國辦公事恐怕反倒會讓她起疑。”
老爺子亦是沉吟了片刻:“無論怎樣她都會想到,但找些適當的理由,總比明目張膽的要好,畢竟,老頭子我不想這個家因為你過去的那些破事而鬧出什麼風波!這老老少少的,絕不能撕破臉!”
顧遠衡歎了歎,忽然轉眼:“南希啊,莘瑤的傷怎麼樣了?你們夫妻兩個結婚後還沒有一起出國轉轉吧?正好海外顧氏是你在美國那邊的企業,你也好幾年沒回去看看了,你們陪我去美國走走?”
這樣一來,以到美國探看海外顧氏近期業績為由,顧遠衡趁空到美國去看看海外顧氏的規模,倒也是個不錯的理由。
顧南希抬起眼,轉眸淡淡看向顧遠衡:“最近有幾個重點項目,我下個星期才有空,莘瑤的傷雖然拆了線,但還留在醫院靜養觀察,差不多也要一個星期,爸如果能等,不防等一等。”
顧遠衡點頭:“一個星期,可以,正好我那邊還有些事情要交代,這個時間倒是很恰好。”
顧老爺子卻是看著顧南希那波瀾不興的表情,頓時怔了一怔,似是發現自己的孫子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已將他們隱瞞多年的事情了然於胸,卻竟不動聲色這麼久。
“南希,莘瑤懷著身孕,雖說去美國要坐太久的飛機,但是她的身體狀況還不錯,換個環境走一走,在美國逛一逛,應該對身心都有益處。”顧老爺子說。
顧南希微笑,目光在老爺子和顧遠衡中一轉,再笑了笑:“好。”
莘瑤正一邊掛著消炎的點滴,一邊靠在床頭看著手中的雜誌,忽然旁邊走過來一道小小的身影。
她轉頭,隻見小魚手裏捧著一袋果凍,正睜大著眼睛看著自己,走到她床邊,抬起小腦看了她半天。
季莘瑤嘴角一抽,一臉壞阿姨似的表情瞪著她:“小丫頭,你幹嗎?”
結果小魚居然踮起小腳,舉起手裏的果凍,把果凍放在她床上,用著脆脆的聲音說:“給你吃。”
季莘瑤嘴角再一次狠狠抽了抽,這丫頭對自己的態度也太過九轉十八彎了吧!
她不由的放下手中的雜誌,也不當壞阿姨了,隻是一臉奇怪的看看她,伸出沒有打針的那隻手去摸了摸她的小臉:“小丫頭,你這是想跟阿姨和好嗎?”
結果小魚也隻是撅著小嘴,一臉不情願的轉開頭走了,回到自己病床那邊之前,回了兩次頭,看看季莘瑤床上的果凍,好像很舍不得一樣,最後自己咬了一下手指,爬回床上鑽進了被窩裏。
嗬,這小丫頭!
現在季莘瑤就更是奇怪了,顧南希那天到底跟這丫頭說了什麼?
“小魚呀,看爺爺給你帶了什麼?”
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單老手裏拿著幾個當下小孩子喜歡的模型娃娃走進來,笑眯眯的走到床邊去逗自己的曾孫女。
小魚從被窩裏鑽出來,開心的去接單老拿給她的娃娃,甜甜的說了聲:“謝謝太爺爺!”
單老笑笑,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頭,直到小魚自己坐在那裏,把兩個娃娃翻來覆去的擺弄,完全分不出其它心思來陪太爺爺聊天,單老才又笑著看了她一兒,之後回身,看向季莘瑤。
季莘瑤禮貌的對單老笑笑,又點了一下頭後,便欲拿起雜誌繼續翻看,結果沒想到單老忽然起身向她這邊走了過來。
“季小姐的傷還沒有好?”他一臉官方客套似的問。
莘瑤笑:“已經沒事了,昨天剛拆了線,其實早就可以出院了,但是家裏人不放心,怕我頭上的傷會留有什麼後遺症以後常會頭疼什麼的,就聽醫生的建議,讓我留院多觀察幾天,不過再不用幾天就可以出院了,謝謝單老關心。”
單老若有所思的看看她的臉,似是仍對她的身世存有幾分懷疑。
季莘瑤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自己確實和自己的母親有不少相像的地方。
那一次單老和自己單獨見麵,他拿出的那張照片她沒有直麵確認,恐怕他是一直心存猶疑吧。
“季小姐真的很像一個人。”單老眯起眼,淡淡的說,不是疑問的口吻,而仿佛是確定的語氣:“連性格也有許多相像的地方。”
有嗎?單曉歐懦弱到為愛自殺,就算是性格倔強在某些方麵執著又十分堅韌,恐怕她季莘瑤跟自己的母親這性格的差距還是很大的。
當然,她對自己母親的印象隻停留在四歲,剛剛記事而己,所以了解的也不是很多。
她沒有否認,也沒有說什麼,隻是打馬虎眼似的一笑:“我知道單老您又在說我和上次您拿出的照片上的人很像,恕我冒昧,我很好奇,她究竟與單老您是什麼樣的關係?怎麼每每您看到我的時候,都會有或多或少的感慨?她對您很重要嗎?”
單老被季莘瑤這一句話問住,站在病床邊,就這樣一直看著她。
季莘瑤隱隱挑眉,輕笑道:“或者,是這個人手裏的什麼東西,讓您覺得很重要?”
她這番話剛一說完,單老炯亮的眼中便迸射出幾分淩厲:“這麼說,你果然認得她?”
“單老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表情,又這麼在意,我不過是趁著閑聊好奇的多問幾句,多打了幾個比方而己,何況,我就算是認識又能怎麼樣?不認識又能怎麼樣?隻是我不明白,單老如果真心想找到這個人,何苦要等二十幾年,您難道就沒想過,二十幾年也許可以改變太多的事情,或許您想找的這個人,早已經死了,也說不定呢?”
季莘瑤說這話時,眼裏的笑意讓人覺得是在開玩笑,可她偏偏說的就是一個事實。
單曉歐已經死了,你單和平現在來大獻殷勤尋她的下落又有什麼用,不管她和他是什麼樣的關係,都已經太遲了,所以,自己又何必說出這些事實,至於在單老的地位與單縈那一方麵的關係,她季莘瑤更也不願跟單家扯上任何牽係。
單老擰眉,始終也隻是看著她,似是想在季莘瑤的表情裏找出破綻,但她的笑容太恬靜太坦然,讓人根本看不出來她究竟存的什麼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