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晴聲淚俱下,額頭上因為撞到尖銳的石頭而出現的傷口依然不斷的汩汩向外冒著血,臉色死一般的灰白,渾身是水,整個人在顧遠衡懷裏輕顫:“不要……搶走它……”
“冤孽呀!”顧老爺子驟然將拐棍狠狠往地上一落,也不再看向季莘瑤,隻是匆忙的說:“快,快把小晴抱上去,等醫生過來都什麼時候了!先幫她止血!我就這麼一個寶貝,可不能讓出事!快抱她上去!”
所有愣住的人都因為這一句話而開始有了動作,王媽匆忙上前,和另一個傭人一起將很適時的再度昏迷過去的溫晴抱住,匆匆上了樓。
顧遠衡雙手一得自由,赫然轉身,驟然便是在季莘瑤臉上煽了一耳光。
“啪!”
鮮紅的五指引一瞬間在季莘瑤臉上呈現,她僵站在不動,眼中沒有一絲波瀾的抬眼看著眼前怒氣衝天的顧遠衡。
“哎呀!遠衡!你怎麼能打她!”何婕珍驚叫一聲,忙跑過來,一手握住季莘瑤的手臂,著急的問:“莘瑤,到底怎麼回事啊?小晴說的是真的?”
“什麼真的假的?我親眼看見這女人搶了小晴的戒指,又把她推進前院的水池裏,還能有假?”顧遠衡爆喝一聲:“真真是最毒婦人心,季莘瑤,別說我顧家從來都容不下你,從現在開始,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踏進我顧家大門一步!滾出去!滾!”
季莘瑤緊握手中的那條項鏈,一刹那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就這樣看著眼前的顧遠衡。
記憶仿佛回到很多年前,她的生父,高高在上的季董事長就是這樣打過她一巴掌,季秋杭曾說,她隻要在季家乖乖的不惹事生非,更也不要妄想跟季程程有同等的待遇,有她一口飯吃是他這個做父親的仁慈。
轉眼幾年過去,她沒想到會在顧家也受到同等的遭遇,她就那樣死死的纂緊手中並不屬於她的東西,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她不能瞪顧遠衡,他畢竟不是她的父親,她沒有資格也沒有理由瞪他,於是平靜的垂下已是血絲一片的雙眼,啞聲開口:“我沒有推她,也沒有搶她的東西,不管你們信還是不信。”
說罷,她赫然將那條項鏈塞到身旁的何婕珍手裏,深呼吸一口氣,勉強撐著一絲理智,免得自己忍不住罵人,迅速的轉身便走。
“滾!滾的遠遠的!我們顧家不歡迎你這種狠毒的女人!”顧遠衡火大的咒罵。
“遠衡!”何婕珍雖然沒有去攔季莘瑤,可還是覺得自己丈夫有些過份了,轉頭朝他吼了一聲。
老爺子早已經在溫晴被送上樓的時候急匆匆的趕上了樓,顧南希卻是始終站在那裏,看著季莘瑤通紅的雙眼,聽著她僅僅一句輕描淡寫的解釋。
直到她走出了門,他才終於皺眉,低喝道:“等等。”
季莘瑤仿佛沒有聽見,機械的一步一步向外走,顧南希眼中寒意漸升,倏地抬步便朝她走過去。
“南希,你給我站住!”顧遠衡見他居然敢去留那女人,頓時轉頭怒瞪著他。
顧南希隻是頓了一下,側首淡看著目眥欲裂的父親:“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沒有弄清楚,您這一耳光打下去,打的不僅僅是自己的兒媳婦,還是顧家的臉麵!單憑溫晴一麵之詞就能徹底給莘瑤定罪,這是哪家的王法?”
“你!”顧遠衡氣的吼了一聲。
顧南希已然轉身走出去:“季莘瑤!站住!”
季莘瑤隻沉浸在一個人的思緒裏,一直沒太聽清楚身後的聲音,忽然被人出手拉住,腳下頓時一個趔趄,忙穩住身子,緩緩轉頭,疑惑的看著眉宇間略添了幾分薄冷的顧南希。
他的表情為什麼這麼冷?
是因為他也相信溫晴的話是嗎?他父親和顧老爺子的氣憤和辱罵還不夠,他顧南希也要再送她一耳光嗎?
她冷笑著扯了扯唇角:“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可以接受。你父親的這一耳光我可以忍,因為他是長輩。可是顧南希,在事情的真相查明之前,我希望你起碼給我這個名義上的妻子留一點尊嚴。”
他看著她,抿唇不語,沉默良久。
季莘瑤深吸了一口氣,抬起眼:“看在咱倆還算是夫妻的份上,可不可以把你車的識別係統關掉,車鑰匙借我,這裏離市區太遠,我想走回去,恐怕也是天方夜譚,讓我開車離開,OK?”
見他沒有動作,季莘瑤忽然覺得自己這是異想天開,由是冷冷而無奈的一笑,用力的將手腕從他的掌中抽離,背過身,快步向外走。
剛走沒幾步,忽然手腕一緊,人已被他略微用力一扯而被動的轉了回去麵對著他疏冷的臉。
“既然不是你做的,又什麼要走?”他凝著她眼中的隱隱升騰的火氣,聲音不高不低,卻如一滴甘甜的泉水打入她早已苦澀麻木的心尖。
她一怔,眼中的火氣漸收,僵僵的看著他。
“你……相信我?”她幾乎不敢置信的牢牢盯著他的眼色。
“我信。”顧南希放開她的手腕,轉而抬手撫上她已紅腫起來的那一半邊臉,微擰的眉心與眼中的薄冷明顯並不是因為她。
修長而溫暖的指腹在她一被碰到就會隱隱刺痛的臉上輕柔的撫觸:“爸在氣頭上,他性子急,媽這麼多年都受不了他這脾氣,一切等溫晴醒了之後再說。”
“等她醒後給我定罪?”
他沒有接過她這句話,頃刻轉身走回那道門,淡淡的扔下話:“你不用走,就算是要離開,我也會陪著你。季莘瑤,因為我們是夫妻,懂嗎?”
我信。
因為我們是夫妻。
季莘瑤做夢都沒想到顧南希會相信她,她其實很早就猜到溫晴或許會鬧出一些事情來讓她在顧家沒有立足之地,否則怎麼會偏偏拽著她跑到那片水池邊,雖然發生的經過有些出乎意料,但結果卻都是相同的。她清楚無論她怎樣解釋都不會有人相信,所以不願多費一點唇舌去讓自己更加顏麵掃地,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她早已對太多事情都懶得去解釋。
可她沒想到的是……顧南希的信任。
發現她沒有動靜,正要進門的顧南希回眸淡看她一眼:“跟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