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戰收獲極大,若不是那女子擁有著清微的本源劍氣,早就被長盛鎮壓了,可也好在如此,長盛最急切的事情,反而解決了。收回了本源劍氣,不僅保留了清微轉世的可能,也杜絕了對方利用此劍氣作惡的可能。與對方的激戰,他檢驗了自身的實力,哪怕不靠體內的外力,他已經可以堂堂正正與對方一戰。
長盛自然知道驪龍如此詢問的原因是什麼,怕驪龍還不相信,更怕其他人有誤會,他道:“我用了幻術迷惑她,娘子要是不信,與我到紫兒的院中一觀便可。”
驪龍也知道,長盛明白自己維護的是什麼,她沒有說話,而是羞答答看著長盛,挽著他的脖子,道:“為了獎勵夫君潔身自好,那龍兒便獎勵夫君修習真正的屠龍術。”
幸福來得太突然,長盛一把摟住她的臀部抱了起來,眼睛裏卻嚴肅道:“龍族各位前輩為仙界眾生守護萬世,龍族,萬萬不給被人如此險惡用心,大龍兒,為夫有些心得,這便讓你知曉。”
二人並未行親密之事,驪龍膩歪在長盛懷裏好半晌,終於弄明白了翼人族女子不懼那屠龍之術是怎麼回事,看著長盛,她眼睛裏帶著征求同意的意思。
“去吧,路上一定要小心。”驪龍再回龍族,長盛到了蠻荒迷霧之中,通過那女子的記憶,認真地回想著去過的地方。
一幕幕的畫麵閃過,長盛眼睛一亮。
“咦?袁姑娘?她怎麼會在這裏?”
按下內心驚訝,長盛到了這蠻荒小村。
今日的袁姑娘正在整理樂器,她本就是醉仙居揚琴之人,為了讓孩子們懂得樂理,她的居所裏掛著許多簡易的樂器。用一塊方巾輕輕擦拭著,整個人顯得神色寧靜,似乎這蠻荒的混亂和歲月,與她不相打擾。
看看村裏寥落的燈火,長盛走上前去,輕輕扣了扣柴門。
“誰呀?”
手上一頓,袁姑娘看向屋外。
“袁姑娘,故人拜訪。”
“哦?稍等!”
她很優雅地把樂器放回牆上掛好,清潔一下雙手,這才走出屋子,來到院中。
長盛的手裏已經掌著一盞明燈。
看見是長盛到來,袁姑娘意外至極。
站在院中神色複雜地愣了好一會兒,她才認真行禮道:“袁芳,拜見宗主。”
這下倒是讓長盛意外了,他還以為袁姑娘意外僅僅是因為自己出現在這裏。
“嗯?袁姑娘,你這?”
一下輕鬆笑起來,她坐著邀請的手勢,道:“宗主當日所言,袁芳隻當是大話,後來去千嶽,拜到鳴沙山門下,才知道宗主客氣了。”
氣氛輕鬆起來,進了屋,她給長盛搬來座椅道一聲宗主自便,就開始自己忙自己的。
安坐的長盛四處打量,心裏的疑惑越來越濃。
那女子在何處見過清羽,他半點痕跡也沒看見,可在那女子的記憶裏,她不僅長時間地見識過袁芳在小村裏的日子,還曾有過不該有的夢。
奇怪,莫非是她喜歡她?
這太荒誕了,長盛甩甩頭,自己到一邊生火煮茶,袁芳安靜地打理著。
“你來這裏,一直就這麼安靜地生活。”
“我隻負責監視這甲午一十二的地盤,定期向宗門稟報即可,任務輕鬆,需要找一些事替自己打發時間。”
甲午一十二,是鳴沙山把廣大蠻荒分區標記的一個編號,長盛點點頭,兩人也就沒再說話。
從生活煮茶,到長盛飲用完畢,再到他被袁芳送到院中,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一直到長盛即將跨出院外,他才道:“你收拾收拾,交接之後,就回鳴沙山清修吧,通背靈猿名叫侯子,算是我半個入室弟子,你回山之後,我讓他前來拜會你。”
也隻有這個消息能讓袁芳眼睛裏微微發出亮光,她看了看已經漆黑一片的村子,微微猶豫後,還是點頭道:“是!”
“你要是舍不得離開,讓人化作你的樣子存在便可,教化蒙昧,是功德之事。”
“我已經讓孩子們離開,他們再回來的話,也可以。”
“嗯,按你的意思辦就好。”
“是!”
長盛揮揮手,袁芳就停步了,看著長盛一步一步消失在黑夜裏。
她已經對長盛脫出了所有記憶,可長盛還是沒察覺到異常,但察覺到了危險,袁芳在此,早就被人注意到了。
他不知道那是翼人族女子的視角,還是她從別人記憶裏得來的畫麵,總之,袁芳已經不安全了。
至於袁芳散出去的村裏孩子,也要好好甄別一下,看看他們是否有被監視。
然後,他就苦笑起來。
果然,這無麵魔的麵皮,也不是萬能的,在別人有心防備的時候,根本不能窺探半點心聲。
第二日,袁芳就與村子裏的人們告別了,村民們十分不舍,孩子們眼淚汪汪地看著袁芳,為她送行,又像是無聲的挽留,可她還是在村民們的驚呼聲裏,踏著雲團離開。
這下,村民們不敢有挽留的想法了,齊齊跪在地上恭送袁芳離開。
安靜的小村度過了半時光,長盛一直隱藏在一旁。
這一天,那翼人族女子又出現了,她看著村子裏平靜的樣子,看見那教書先生變成了回村的年輕人,微微有些意外。
一場授課完畢,女子跟隨著那年輕人,到了寸頭的屋子裏。
“你來做什麼?”
“主人,那袁姑娘呢?”
“我正等著你的解釋。”
對話簡短直接,那女子微微沉默後,道:“我也不知這記憶來自何處,那日與主人神魂極樂之後,我似乎忘記了許多事情。”
年輕人不置可否,便不再言。
“你不相信我?”還是女子沉不住氣,有些氣短地看著年輕人,眼神有些可憐。
“說罷,這次前來,你帶來了什麼?”
“司衍明鏡要妖王拿回萬妖界,而他不知道的是,金烏族會與妖王合作,三足金烏取太陽神火,妖王拿回妖庭,至於為什麼一定是半年之期,我也不知道。”
女子歎氣黑曜時那種極度迷戀的樣子,看得年輕人微微搖頭,她與黑曜都是自欺欺人。
不過這個消息,還真是極有價值。閉上眼睛微微回想,長盛思考著宗門彙總的情報,回道:“你先回去吧,等黑曜動手的時候,你再來。”
眼神失望,女子含羞帶怯一步走近長盛,雙手就攀了上去。
一動不動,長盛認真地看著眼前的女子,眼睛平靜如蠻荒的迷霧,似乎什麼都看見了,似乎什麼都看不見。
又是香豔的場麵飛渡,過了許久,濕透的女子醒來,見自己躺在竹榻上,身上還蓋著薄薄的獸皮,她十分滿足地起身,伸一個懶腰,看一眼窗外的陽光,懷著美麗的心情消失不見。
她走後,長盛就回來了。
打開門,他安靜地坐在一旁,開始細心地打理這些樂器。
宗主和幾位長老去了萬妖界後就沒再回來,他們了解情況之後也沒有濫殺一通,反倒是經過句容和無生的同意後,他們在修羅海參悟劍道。弟子比武大會的事情,再次被延期。
黑曜要對萬妖界動手的事情,長盛已經傳回清微劍宗,他一直守在這裏,是要等一個有緣人,一個會對他產生興趣的人。
時光安靜,在長盛安心等待的這一天,同時收到了兩個讓他震驚至極的消息,萬妖界被黑曜攻破,輪回之印裏太陽神火被黑曜分離,三足金烏重新入主了萬妖界,原來的金豐和金如來他們重歸三足金烏,修羅徐河海被壓製道隻有十萬裏方圓,修羅族被妖族包圍了。
看著前來送信的福恩,長盛道:“這不是劍宗的意思?”
福恩也不知道,隻好回道:“林師伯沒有告訴我,但宗門玄兵也沒有開動,可能是的。”
如此,長盛放心了。
“主人,也許宗主他們是為了等待司衍明鏡到萬妖界,才會故意如此,輪回之印裏的太陽神火,並不能讓三足金烏使用多久,他們無法再深入太陽星內部,這一族注定隻會慢慢變弱。”
是這個道理,長盛又問道:“木瞳怎麼了?”
“這個,就要主人親自去看看了,木姐姐好像被人感應了。”
這個感應頗有講究,就比如天星感應紫蛇、感應玉顏,是感應她們的強大和本源靈光的神性,而寶嬋說這個感應,則是另一種意思,有人知道精靈族本源,在由下而上感應作為精靈族聖女的木瞳,這是一種由外而內的窺探,若是她修為不足,便會被人感應召喚而走,也許會有不幸的事情的發生。
韓長盛一直謹記著玄婆婆的交代,對木靈之森和木瞳的關注,他一直很緊張著。
可這裏很古怪,他又不能輕易走開。
想了想,道:“我這就去,寶嬋,紫兒還在蠻荒,你去尋她,讓他留意此處。”
他說走就走,三人都消失在此處。
他們剛剛離開,飛白出現了。
他還是維持著原來在村裏生活的樣子出現,一出現,就發現袁芳已經離開好久了。
眼神裏的慚愧和悵然,漸漸變得陰狠和嗜血,他感應到袁芳的房裏無人之後,九個閃避,就到了屋裏。
這裏的一切都很安靜,他站在屋子正中間,閉上眼睛開始感應起來。
這裏沒有陣法結界,也再無袁芳的氣息,他施展時光回溯。
一遍一遍地失敗之後,飛白頭頂已經冒出熱氣,可為了看見袁芳,他拚盡全力在施展。
終於,有畫麵了,那是袁芳離開前,回眼看著這間屋子裏一切的畫麵。她眼神安靜,又有不舍,回望一眼之後,便安靜地關上門,腳步聲漸漸走遠。
短短的畫麵隻到此便結束了,無論飛白再如何拚命,也不可能再有其他畫麵出現。
他一遍一遍地看著袁芳回望的樣子,看著她眼神裏的不舍就像是看著他,他滿足地傻笑起來。
閉起眼睛,他往前伸出手,輕輕道一句:“袁姑娘!”
然後,他的身形也開始消散。
“吱呀!”
合上的門被打開了,一個和之前長盛的樣子一模一樣的男子出現在這屋子裏,剛剛出現,他便神色一震。
死死盯著飛白曾經站立的地方,他驚訝道:“翼人族飛白?”
接著,他手掌裏升起一片聖潔的白光,在朦朧紫霧的掩映之下,他不僅看見飛白在這裏做了什麼,還回溯到飛白站在村頭屋外的樣子。
眼神怎會如此陰狠?
紫蛇大為不解,便走出門去,替村裏的孩子們教授晚課。
火急火燎的長盛感到了木靈之森,花靈和他一起。
躺在床上的木瞳變得很奇怪,不僅整個人變得十分的虛幻朦朧,身體還在不斷散發神性,看她的狀態,就如在化道自解一般。
連一旁的木聖和雪天女也是隻能幹看著,他們都不知道木瞳這是怎麼了?
“聖王陛下,木瞳這?持續多久了?”
眼神很深沉,木聖道:“子黑曜開始攻打萬妖界的時候開始,瞳兒就是如此狀態了。”
嗯?
這世間這麼巧合?
“這是木丫頭的本源在潰散,陛下,她是精靈族聖女,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別人感應到她的本源?”
就連木聖這精靈族的聖王,也是不知道木瞳這古怪的現狀是為何,他沉默地搖頭,長盛又看向雪天女,雪天女眼裏擔憂,可也隻好搖頭。
道了一聲抱歉,長盛當即就開始推演,金大仙生前使用的衍卦之物,早就被木聖帶到了此處。
天機混亂之中,長盛看見了整個精靈族地盤內,都是洪水和火海肆虐,大量的異族從地下冒出,那些平日裏愛好和平的精靈,來不及逃走,就被鐵器一般的嘴巴咬住撕扯,連聖樹的根莖,也被從地底冒出的異族大量啃食,它很快就倒塌了。
長盛舉頭看天,卻發現天上也是火光一片,火光之上,鋪展開一片邪惡的暗紅色,似乎是眾生業力,失控了額。
神魂再難堅持,一下從衍卦裏清醒過來的長盛大口大口地呼吸,整個人都被汗水濕透了。
他如今的神魂和修為,木聖一清二楚,見他都一副不堪重負的樣子,夫妻二人同時緊張起來。
眼裏摁住自己的心脈,長盛努力平息著劇烈跳動的心髒,神魂都在跟著心跳一陣陣地波動,他痛苦地蹲在地上,死死抱住腦袋,埋在胸膛裏。
神軍退了出去,整個木靈之森的警備已經拉到最高。
所有的畫麵在腦海裏混亂地翻轉,長盛開始痛苦地嘶嚎起來,喉嚨裏發出的古怪聲音低沉至極,就如某種不知名的野獸。
一圈圈聖潔的白色光暈在他的頭上蕩開,看得木聖大驚失色,白光輻射之下,長盛依舊痛苦,可木瞳被照耀到以後,身上消散的道韻開始減緩。
這?
雪天女瞪眼睛看著長盛,夫妻二人此時也幫助不了長盛,隻好一起打出法術,把長盛身上散發的白光拘禁在一起,往木瞳身邊靠攏。
整個識海都在劇烈震蕩,上下翻湧,長盛還是第一次經曆這樣的痛苦。所有占卜到的畫麵走在記憶裏開始消失,他狠狠地捶打自己的腦袋,嘶吼道:“離開木靈之森!”
接著,他頭上振蕩的白色光暈,開始平靜,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硬生生從長盛的神魂裏拔了出來,在這一刻,不僅是長盛,連同木瞳,林雪等人,隻要是曾經被他贈送過異界神明眼淚的人,神魂裏都被抽出一絲白光。
白光如靈物一般跳躍著升往仙界的高空,莫名地消失。
木聖和雪天女也看見了木瞳識海也有白光飛出,可他們打出術法禁錮的時候,卻發現以木聖的修為,都拿這白光毫無辦法。
好在它雖然消失,可之前長盛身上散發的白光還在,木瞳已經停止了道韻的散發。
等到神魂裏所有白光消失,長盛一下輕鬆起來,他就如失憶一般,完全記不起來自己剛剛衍卦的時候看見了什麼,愣愣的他看著手裏的玄龜甲和聖樹枝,茫然抬頭。
他眼神裏空洞讓木聖和雪天女一下緊張起來,這像極了被天道反噬的樣子,所謂天機不可泄露,而長盛痛苦時喊出那一句離開木靈之森,毫無疑問是泄露天機。
搖搖頭,長盛自言自語道:“對不起,金大仙給我的東西,我忘了。”
他還記得金大仙給了他什麼,可具體是什麼,他想不起來,也說不上來。
這時,昏迷的木瞳醒了,看著茫然的長盛,她輕呼道:“壞胚,你怎麼來了?”
然後她一下蜷縮起來,痛呼道:“娘親,救我!”
在場幾人都看見了她眼神裏的驚恐,木聖神色大變,抬頭望天,一掌打出,木瞳一下被擊暈,然後他提著一把長劍飛到天宮大陣之上,寒聲道:“司衍狗賊!”
龐大的雲頂天宮上浮現出司衍明鏡巨大的身影,如神明俯視。
“木聖,你有萬靈歸源,又能奈我何?”
隨著司衍明鏡出現,長盛看見木瞳身上散發的道韻被他吸引到高空,這劇烈散發的道韻,一下就讓木瞳的身軀變得十分虛幻。這就是挑釁。
不用說什麼,木聖已經提著長劍飛向高空,狂暴的劍氣已經衝向司衍明鏡。
可這隻是一個虛像,它帶走了木瞳的道韻,就被劍氣攪亂成一片片的金光灑下。
“嗬嗬嗬,韓長盛,老夫謝謝感應天道。”
意味深長地看一眼長盛,那巨大的神像崩碎了。
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司衍明鏡一定是感應到了什麼,但他不敢去感應天道,恰好,長盛感應了。
木聖一下回到地麵,看見木瞳又恢複了安靜,沒有再散發道韻,而長盛早已經記不起自己感應到了什麼,茫然地看著木聖,他道:“我剛剛有泄露天機嗎?”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雪天女道:“你要我們大家離開木靈之森。”
這?
自己愣住,長盛已經記不起自己說過這樣的話,兩人看著他的表情,結合司衍明鏡的話,也是一副恍然的樣子。
狠狠地甩一下頭,長盛道:“不,不是,這不是泄露天機的反噬。”
言罷,他抱起木瞳,不管不顧,直接往生死橋趕去。
木聖和雪天女驚訝地看著長盛舉動,他一揮手,神君帶著暗夜精靈跟隨在長盛身後,一大群人直接殺出木靈之森。
雪天女看著遠去的木聖,對花靈道:“恐怕不得不走了,花靈,多謝。”
花靈也沒說話,兩人聯手飛到聖樹最上方,齊齊打出法術,遮天蔽日的聖樹開始劇烈顫抖,一陣黃綠交替的神光閃動之後,隻有一株十來寸高大的碧綠小樹在神光裏成型,飛到了花靈的手裏。
至於司衍明鏡是如何感應了整個精靈族的本源,雪天女不知道,她是花靈之屬,這件事她無法猜測。
整個木靈之森還是那麼安靜祥和,其間再無一個生靈,山河寂寂,
抱著木瞳衝到冥府,看著急忙趕出來的幽冥,長盛急道:“送我去幽冥五煉之地!”
緋月也趕來了,幽冥苦笑,便讓緋月帶著長盛前往。
“夫君,聖女殿下這是?”
“她被司衍明鏡感應了本源,危在旦夕。”本源是一個強大修士的命脈,緋月自然是明白司衍明鏡要做到這一步,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可要感應整個精靈族,這也太有耐心了。
應該說,這也太有野心了。
“那聖王陛下如何了?”
緋月這麼問,長盛才一下愣住。
“陛下,沒事。”
木聖作為整個精靈族的王都沒事,精靈族便不會有事,緋月漸漸放下心來,寬慰道:“不會有事的,夫君莫慌。”
這事情來得忽然而詭異,長盛哪能不慌?
當即就道:“我衍卦的時候,讓大家離開了木靈之森,事後,我就忘記了一切,但這不是天道反噬。”
然後,他也有些後怕道:“小黑在我識海留下的眼淚不見了,你呢?”
緋月驚駭,回道:“之前我也是莫名損失了部分神魂力量,夫君?”
兩人都感覺到了恐怖,彼此對視,心意自明。
“這怎麼可能?”
實在想不通,隔著這麼遠,小黑留下的東西怎會消失,長盛一下想起那一族首領跨界到魔族的事情,更加顯得驚駭。
他記得,小黑可遠遠不是那神明的對手。
和他比起來,小黑太弱了。
二人一跳進空間入口,風靈和司秦就出現了,看著昏迷不醒、身軀虛幻的木瞳,兩人瞬間布滿疑惑。
“師姐!”
長盛也隻來得及對兩人簡單打招呼,就在一眾冥族高手的眼中,跳到前方那暗黑色水域之上。
“玄婆婆,玄武前輩,還請現身一見!”
寬闊的水域上回響著長盛的聲音,無人應答。
“玄武前輩!”心裏急切,長盛再次高呼。
他背後傳來一聲歎息。
“不用呼喊了,玄婆婆和玄武前輩,已經不在世間了。”
豁然回頭,長盛看見離兀就在自己身後,她牽著一個童子,長盛一眼看去,就趕緊把木瞳放在一邊,行禮道:“拜見前輩!”
那擠眉弄眼的童子一副不開心的樣子,離兀也是被長盛這舉動弄得手足無措,然後低頭看著身邊的童子。
“喏,這是留給你煉體使用的玄龜甲,這小丫頭本源逸散,隻能借體重生,這個也可以。”
童子的眼睛清澈到極點,如清泉澄澈。
他從自身乾坤招出的玄龜甲綻放著神光,一個禿頭老者出現在神光中。
“小友,我們又見麵了。”
長盛聽著聲音,有些激動。道:“前輩!”
“我老咯,你用玄龜甲感應天道的時候,我便感應到了,大劫提前,你這九轉不到,可這世間除我,再無讓你速成之法,小友,這玄武本源,你當如何使用?”
看一眼一旁的離兀,長盛認真道:“回歸大地,護佑萬靈。”
似乎早就知道長盛這個答案,老者仰頭微微一笑,道:“罷了罷了,離兀和你不是合適道侶,這玄武本源,將來,你賜予龍青和伏業,讓他二人去玄武星座,替我守孝萬年即可。”
這句話讓長盛心裏一鬆,他也看見離兀明顯也帶上了一點微笑。
“是!”
老者光華身軀裏再顯化出一物,是一塊如嬰兒版大小的完整魂玉,五官已經十分明顯。
“多餘,救治聖女,就看你了。”
老者嗬嗬笑著,開始消散。童子不滿地接過魂玉,眼睛裏陰陽擾動,兩條三尺長的玲瓏魚從他的眼眶裏化形而出,在空中糾纏旋轉成一團青紅色的靈氣,注入了魂玉的百會。
如心靈感應一般,長盛雙手平舉,吸收起木瞳身上的神魂,把她的身形縮小到和魂玉一樣大小後,雙手遞給童子。
“從此她大道陰陽,就不怕別人暗中窺伺了,不過,眾生修道皆要感應與她,成聖之前,她要經曆萬劫,你可有耐心護她周全?”
長盛認真點著頭,童子繼續道:“一世一劫,也算代我受罰,你可願意?”
不管是什麼劫難,也不管是什麼懲罰,長盛沒有猶豫。
“願意!”
長盛答應了,童子一下變得神色輕鬆,仰頭看一眼離兀,拍拍手道:“那我也算是對這天地眾生盡了全力,韓長盛,你要好好照看這小丫頭啊。”
這怎麼忽然帶著哭腔,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童子就化作灰白的氣流,隨著微風一轉,閑散在天地間。
一下伸手,長盛抓不住微風,看向離兀。
誰知離兀也是一臉懵懵的。
“他隻是忽然出現,言說要與玄武前輩打個賭,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會跟隨我。”
這話,也許別人就無法理解了,可這裏的人,大概都明白了通知的身份,神色都很沉靜。
沉默中,緋月歎息一聲,雙手高舉召喚出兩條飄帶,飄帶迎風瘋長,化作兩條冥河,一條掛在天上,一條潛入這幽冥五煉之地的地底。
“大人永遠都在。”
木瞳的身軀消散成一道白光,隨著風流失在遠處,長盛走了過去,抱住那懸空閉眼的小女娃,伸手把一旁的玄龜甲吸納在自己龍鎧之上,就像被整個仙界地脈壓身,他的小腿一下被壓進水裏。
身上的氣息瘋狂攀升,他不再壓抑自己的體魄氣息,對著緋月她們一大群人作揖之後,道:“諸位,韓長盛,打攪了。”
大家齊齊點頭,無聲離開,長盛懷裏抱著木瞳的轉世身,承受著玄龜甲的威壓,端坐在水麵二尺之上,承載著整個幽冥五煉之地的道韻碾壓。
許多事,緋月都來不及問,她很羨慕離兀可以不用管長盛說什麼,就陪在他身邊。
整個幽冥五煉之地微風不再吹拂,守在長盛身邊的離兀化作一個透明的玄龜,潛身進了水底。
“不要隻看著木丫頭一個人,韓長盛,仙界你就不管了嗎?”還帶著幻影的清清忽然出現在長盛的身前,她踉蹌著站穩身形,整個人都是慘白的。
離兀的化身從遠處的水麵露頭,長盛睜開眼睛看著清清,眼睛裏是濃鬱的驚駭。
這短短時間裏發生的事情太多,他都不知道如何迎接。
看著他懷裏的木瞳,清清走了過去,從他懷裏接過木瞳。
“我已經私自打開了凡界通往仙界的通道,魔族正在湧進仙界,時間已經來不及了,你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強大起來,他們已經很近了,木丫頭,就交給我來守護吧。”
“不,我答應過前輩,會守護她萬世,替前輩受罰,你也代替不了。”
三個長盛出現,人族之身的他選擇留下,妖魂之身和清透的另一個他融合在一起,飛出了幽冥五煉之地。
看著堅定的長盛,清清道:“你會死的,就是我,都無法承受!”
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長盛搖搖頭,把木瞳抱在懷裏,周身氣象全開,整個幽冥五煉之地都開始衍化萬物。
生死橋外,玄奇和仙霖攔住了從冥界回來的長盛。
他不知道兩人出現在這裏是為什麼。
“兩位娘子?”
“夫君!”仙霖哭喊著一頭撞在長盛懷裏,玄奇安靜地站在一旁。
能感受到仙霖的惶恐,長盛看向玄奇。
她點著頭,身形不斷變化,與長盛有過肌膚之親的女子,都被玄奇化形所顯。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
等待所有人的身影都在玄奇的身上幻化了一遍,她才認真道:“我們也感應到了,我和仙霖先去,至於其他人你,我管不著。”
這怎麼可以,如今兩人修為沒有恢複,神性大損,哪能去抗住初地的氣息?
“這不是你的決定,是我們的決定,天道示警,義無反顧!”
短短幾句,玄奇就把長盛要說的話都堵死了,到現在,他都不知道異族怎麼會提前降臨,也沒人能告訴他為什麼。
這恰好,就在清微隕落之後。
他緊緊地抱著懷裏的仙霖,可分別終究在眼前。
看著他上前兩步,玄奇往後一躲。
“如果我們還能活著回來的話!”
是啊,她們每個人生來就帶著使命。
微微失落長,長盛揮揮手。
玄奇很平靜,似乎已經見慣了分別,仙霖一步三回頭看著長盛,看得他心都揪起來了。
大劫來臨,還不知道多少人會離開。
“韓長盛,重建大道之陽也很簡單,吞噬了司衍明鏡即可,希望我回來的時候,你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玄奇的聲音老大,原本有些悵然的長盛被她逗得一樂,大聲回複道:“我一定做得到!”
看著玄奇背著自己揮揮手,他一下笑了,站在原地恭送,看一眼生死橋後,他趕往宗門。
風雲湧動,四方危亂,一時間,玄門所屬的勢力都在趕往清微劍宗,而四大聖地,也在全力收縮防守。
在萬妖界三足金烏的金烏城裏,司衍明鏡氣急敗壞地看著坐著的三人。
“好好好,很好,清羽,你膽子大了,我說你怎麼有本事偷襲清微,嗬,可真是好本事,如今,你滿意了?”他的唾沫都噴到清羽的臉上,可清羽隻是低著頭,什麼也不說。
“現在裝啞巴了?異界降臨,你我誰去扛?翼雲子和鳳族肯定會去,可他們之後呢?龍族死傷慘重,還有誰?”
“我就問你還有誰?”
質問著還不解氣,司衍明鏡直接雙手扣住清羽的衣領,把他從座位上提起來。
“還有誰?”
麵對他的咆哮,清羽垂著眼簾,道:“罪魁禍首不是我!”
清羽話音剛落,黑曜猛地起身,道:“清羽,若不是被你派來的女子迷失了心智,本王豈會做出此等糊塗事?你我三人算計這麼多年,我和司衍可圖謀過你翼人族半點?都是你自己心裏盤算,你問問自己,你問問自己!”
說著,他把女子推了出來,如今的女子可是狼狽至極,神魂散亂,遍體鱗傷,看樣子,已經被黑曜狠狠地拷打了一頓。
黑曜一腳把女子踹向清羽,道:“你不是一直想吞噬一族成神嗎?翼人族可是天人三族之一,你一定會變得很強大,清羽,本王成全你。”
女子被他一腳踹到清羽麵前,司衍明鏡也終於把清羽放下來,隻有女子如死狗一般倒在地上,這裏的誰也不願意多看她一眼。
闖了大禍,惱恨至極的黑曜看向遠方,這萬妖界大城都被一個氣息詭異的空間籠罩著。
金烏族老者看著三人,冷笑道:“本神是沒想到,為了對付我和虛空,你連這樣的損招也能想得到,黑曜,哪怕戰後餘生,你也一定是眾生的罪人!”
“怪我了?要不是你們步步緊逼,我會如此糊塗?司衍,當年你要是答應我,我何必被玄門拘押著去監視異族?你要是答應我,三界一統,你我各自稱帝豈不快哉?”
麵對黑曜的責怪,司衍頭也不抬,道:“和,本座沒有答應你嗎?是你自己不爭氣被韓長盛斬殺,還能怪到老夫頭上?可真是滑稽!”
“這時候你拿韓長盛做擋箭牌,你不就是想讓本王被元通吞噬,然後方便你掌控冥界嗎?嗬嗬,如何,可算計到了?如今大劫將至,你我誰也去不了冥界,你滿意了?”
兩人之間的矛盾不可調和,被轉移了火力,清羽低眉順眼不抗爭了,隻聽著兩人爭吵就好,而金烏族老者一直冷笑著。他自問,在幾人之中,金烏族犯下的罪孽什麼也算不上。
“是又如何?黑曜?你是想承擔罪責,還是現在就死?”
話一說開,黑曜就不敢麵對司衍明鏡的攤牌。
語氣一滯,他恨恨道:“你倒是動手啊,你不動手本王都看不起你,司衍老兒,當年就是因為膽小誤事,異族才會有休養生息壯大的機會,如今更是你因為修行邪法,暗中感應異族,才引來異族窺探仙界,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些年收集各族修行者,就是為了與木聖一爭高下,可惜,你邪法未成,仙界也要被你毀了。”
黑曜說的話實在讓清羽和萬金烏族老者都大為意外。
“找死!”
司衍大手一揮,黑曜就被抽飛了出去。
還在空中翻轉的時候,黑曜就氣息一變。
“哈哈哈,司衍,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有龍族本源又如何?你能屠龍又如何?你總不會,把整個人族包括你自己,也殺了吧?哈哈哈。”
黑曜變成一個三頭怪物,有他自己的頭顱,也有元通的頭顱,也有天鬼一的樣子。
“要不,你再順手把翼人族滅了?我謝謝你。”
黑曜破罐子破摔,刺激著司衍明鏡。
隨意看一眼清羽,司衍明鏡道:“滅掉翼人族?嗯,不錯,是很容易。”
被他看得心裏發毛,清羽佯裝不知司衍打算,急道:“司衍,你什麼意思?”
“哼?什麼意思?拿來!”
就像不知道司衍討要什麼,清羽無辜道:“你要什麼?”
幸災樂禍的黑曜到:“當然是清微的本源劍氣,清羽,你不會不知它對掌握乾坤劍有多重要吧?”
神色恍然,清羽頓時道:“可那不是該在你的身上嗎?玄門四處追殺我的時候你派她去找我,連我附身飛白也被你找到,黑曜,是不是給你拿出來?”
沒想到清羽是這樣的說辭,黑曜頓時惱怒,可誰都知道死傷的女子是他的人,他無法辯解。
“荒唐,本王可放開神魂讓司衍查探,絕沒有落在本王手裏。”
他發狠,清羽也發狠。
“嗬,以妖王藏匿異界空間的本事,誰知道你藏哪裏去了,本座有留影珠為證,也可放開神魂施展回溯,黑曜,你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