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膚刺痛，雪寒衣一下驚醒，這才發現自己的護身劍氣，已經在這短短時間內被消磨幹淨，而自己那無盡劍域，在這霧氣裏根本如同虛幻，被衝散了，自己的所有劍意，似乎都被稀釋了，連帶著神魂也是感到一陣輕飄飄的，空虛至極，就如神魂離體，無處有依。
“還好還好，沒有誤傷姑娘！”君心快速地在雪寒衣身旁揮揮手，就像拍打一般，靠近的霧氣就飄散開了。
隻感覺自己的劍意無法收回，雪寒衣此時心裏焦急到極點，張嘴之下，卻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然後，她又看見渾多魯被一團更濃鬱的霧氣包裹，看樣子，渾多魯似乎是在被這霧氣治愈著。
許多的疑問爬上心頭，還不等她反應過來，一道巨大的白色身影就被霧氣吞噬進來。
雪妖比她強了太多，在這霧氣裏，還能遲緩地做著反抗，它身軀上散發的神光，被霧氣不斷地吸收，雪妖的氣息漸漸虛弱。
“呀，公子真是無敵呢，這大個子居然這麼乖！”
乖？
雪寒衣順著冰玉的眼神看去，這才發現雪妖的身軀在快速縮小，到最後，就三丈高，溫順地蹲在一團迷霧之中。自顧地梳理著毛發，眼睛也恢複了正常。
知道這霧氣的主人不是眼前的二女，她幹脆不說話了，君心和冰玉的氣象十分清正，她很明白道法無邪正的道理，就等著最後的答案。
接著是多魯特和無極門弟子被卷了進來，還有無數的人族也被裹進來。
這些人似乎根本不受霧氣影響，他們子四處張望，有些驚慌，殘破的飛舟和妖族屍身也被裹進來。
那些還未飄走的妖族殘魂，被霧氣吸收，看得無極門弟子眼神大駭。斬殺了對方，他們居然沒發現對方的屍身裏還藏著完整的神魂。
換句話說，哪怕被人族剔骨吃肉，隻要這些妖族願意，立即就能複活反撲。
遠處乖順地雪妖察覺到妖族的神魂波動，一下變得十分暴躁，眼睛血紅，就要過去。可它被霧氣束縛，暴躁了一會兒，又漸漸呼吸平穩，自顧蹲著，抓耳撓腮，似乎被什麼困惑了。
龐大的霧氣又往前行進了數萬裏，才漸漸停下。
這個時候，雪寒衣發現君心和冰玉都是同時緊張到了極點。
接著，她就感到身軀發緊，一身神性和劍意再也不受自己的感應，如隨風飄蕩的落葉，在向下墜落。
可視線所及，君心和冰玉，以及大家，都在身邊，她一下驚醒，知道這是神魂錯覺。
“金仙乾坤？”
她驚訝出聲，發現自己終於可以說話了。而他身邊那些無極門弟子和人族，明明許多人看見了她，卻又沒看見她，每人和她說話。
隨著她話音落下，君心和冰玉更緊張了，二人甚至彼此緊緊拉著手，很用力。
一股恐怖強大的氣息在迷霧升起，接著就是無盡的邪惡傳來，雪妖恐懼地抱著腦袋，整個身子蜷縮成一團雪白的圓球。
隻覺得神魂一重，雪寒衣什麼都感應不到了。眼裏所見非所見，一切皆是幻象。
顯出身形的長盛隻感覺頭重腳輕，在冰麵上搖頭晃腦好一會兒，才漸漸恢複神誌清明，紫色的眼眶也變得清明，額間形成了一個黑色羽毛一樣的印記，一閃而逝。
“這？”
他剛剛感應到自身乾坤裏多了許多人，然後裏麵上就布滿死氣，整個人都變成灰黑色。
一拍腹間，長盛喝道：“吞噬！”
光斑浮現，濃鬱的死氣在他體內消失，被貪婪之噬吞噬。
趕緊拿出一個鏡子，長盛看著自己額間的地方，喃喃道：“千隆師兄？”
可他接著搖搖頭，不斷揮手，君心冰玉，無極門眾人和雪寒衣，都被他招了出來。
“公子！”
“神君大人！”
“韓長盛？是你？”
隨著眾人話落，旁邊的冰麵上還出現一艘龐大的巡天戰艦，雖然沒有天宮聖地的標識，但雪寒衣清楚，這就是天工聖地的巡天戰艦。
密密麻麻的流光在長盛體內飛出，飛到了巡天戰艦內部，簡直把雪寒衣看傻了。她不明白長盛是怎麼做到讓人們化成靈光的，但他感應到靈光飛到巡天戰艦內，就恢複成了人。
打出道法結界遮蔽聲音，長盛道：“韓某孟浪，雪姑娘，抱歉！”
聽著聲音才回神，雪寒衣察覺到大家都安全，回道：“無妨，術分高低，本無正邪，幸好你及時出手。”
大家都很安全，她就放心了。
接著，雪寒衣主動走出了結界，對無極門弟子下令道：“你們去船上安撫大家，已經安全了。”
無極門弟子大十分疑惑，還是齊齊領命，飛身上船。
見狀，長盛也就撤去了結界，雪寒衣不動聲色。
“韓長盛，難怪李景堂他們堅信你是邪惡之輩，你這自身乾坤。”
話語一頓，她繼續道：“若不是親眼所見你所做之事，恐怕我也很難相信。”
微微苦笑，長盛回道：“宗門師姐告誡我，想要體會眾生，先得受眾生之苦，韓某甘之如飴。”
他這是走神道？玄門弟子走神道？
一次次衝擊已經讓雪寒衣感到麻木了，再次相遇，他發現這玄門之中似乎都是妖怪，這韓長盛才多久不見？修為居然已經直達金仙，哪怕是前輩高人灌頂，也不能如此逆天。
實在有些被震驚的不知道說什麼好，雪寒衣左右看了看，才發現雪妖坐在一邊的雪地裏，依舊在想著事情。
“這是不是雪妖，這是傳說裏的神獸極地冰猿？傳聞裏，它守護冰原聖地，驅逐妖祟，所以才會誤以為我門下弟子是妖族？”
原來衝突的地方在這裏，長盛恍然。
“不，這是不是極地冰猿，這是星宿神獸巨吽。”
“星宿神獸？”
星宿是什麼，雪寒衣清楚，星宿神獸，她就不知道了。
“簡單說，就是對應周天星宿誕生的神獸，它對應的白虎星座裏的巨吽星座，所以，他的名字就叫巨吽，如今仙界有兩百多種星宿神獸，但，有數十種已經死去，它們被幾家捉去，原本，應該是三百六十周天之數。”
抬眼看著天空，想起以前在仙界爆發的光柱數量，雪寒衣轉頭看著長盛。
“沒錯，如你所想！”
哪怕自己也算是站在這仙界最頂端的人，雪寒衣這才知道，哪怕是比起一個已經落魄了玄門之屬，仙海百宗的底蘊，也太不夠看了。
“原來如此！”
“雪姑娘，無極門怎會遇到古闌王庭的人？”
見長盛轉移話題了，雪寒衣也明白，他能對自己說出這些秘密，已經很不見外。
“他們之前就被無極門發現，這次回山，恰好渾多魯尋來，本來我也打算率領眾弟子前往清微劍宗討教劍道，順道護衛他們一起前往。途中遇見了妖族作亂，又被虛玉聖地暗算，所以才被巨吽誤以為我弟子雪輕煙是妖祟，這才有一陣廝殺。”
這居然牽扯到虛玉聖地，長盛一疑惑道：“願聞其詳，還請雪姑娘多言一二。”
微微一頓，雪寒衣道：“輕煙是我在仙海撿到的孤兒，妖族寒蛟出身，但她身上早被妖族打上了亡靈印記，劍道天賦了得，被我收為弟子，今次在她以劍意洗練自身亡靈印記的時候，被人察覺，虛玉聖地便派人前來要挾，要我無極門歸順，討伐玄天劍宗。”
無極門子仙海百宗裏實力強勁，雖然門人弟子不多，卻個個都是劍修，其劍道號召力，在整個仙海都排得上號，讓無極門跟著討伐劍宗，怎麼看都有點惡心人的意思。
隻是要讓天下劍修對劍宗生惡？
一下就猜到虛玉聖地的險惡用心，長盛反而笑了。
這世間，確實有行事邪惡，也能真的做到劍心通明之輩，但隻要心存良善，去到劍宗比劍之後，這些前來討伐的劍修，恐怕就要成自己人了，虛玉聖地會不知道？
能被聖地利用劍修，長盛絲毫都不擔心，司衍非空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如此甚好，無極門弟子可前往清微劍宗請教。”
長盛十分自信，雪寒衣此時卻是沉默了。
“怎麼，雪姑娘不信這是我真心之言？”
“不是不信，我是在想，這一去之後，我無極門還是不是無極門。”
爽朗一笑，長盛答道：“雪姑娘多慮了，天下劍道出玄門。”
這是收與不收、做與不做，皆不在心的氣度嗎？
見識這長盛身上對劍道的自信，對玄天劍宗的自信，雪寒衣也有些神往。
“對了，令徒身上的亡靈印記可有解除，若是沒有，韓某願意相助一臂。”
活著的人身上有亡靈印記，就是被人用邪法詛咒了。
巨吽不會輕易殺妖，但妖祟，它定然遇到就要斬殺，重點就在這個祟字上。而亡靈印與活著的生靈結合，恰好屬於這個祟的範疇，加上雪輕煙是妖族寒蛟跟腳，完美符合妖祟的身份。
這話讓雪寒衣眼睛一亮，她認真看向長盛，淡淡道：“代價是什麼？”
這？果然是混亂仙海出來的仙子，這麼務實的嗎？
灑然而笑，長盛道：“隻要令徒品行端正，順應眾生大道即可，我，竭盡所能。”
有些好奇長盛怎會如此自信能除掉亡靈印記，雪寒衣心裏也暗暗為自己的徒弟祈禱。
到了她這樣的劍道修為，找到一個滿意的弟子，可太不容易。
長盛出手的代價是真的低，雪寒衣在心裏再次拔高了此行前往清微劍宗的期待。
她一招手，一個女子從巡天戰艦上飄出。隻看她自身道韻，確實不似人間女子，明明就在那裏，卻有著仙氣飄飄的虛幻。妖族跟腳，有這樣自身氣象，天生就要成仙的良才美玉。
“徒兒拜見師父，見過韓前輩！”
雪輕煙步態輕柔，整個人清麗又乖巧，讓人一見就生出一種喜意。不怪雪寒衣這樣的灰惜才，恐怕換做任何一個劍仙，都會起了收徒、甚至與之結為道侶的念頭。
不過，她這一聲韓前輩，卻把長盛整不會了。
被福恩叫一聲師叔，他還沒覺得什麼，都是看著福恩走到今天的，被雪輕煙稱呼一聲前輩，他是真的感覺自己年歲不小了。
君心和冰玉掩嘴輕笑，雪輕煙一下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一笑臉紅。
“哈哈，不錯，你這一身劍意無盡，稱我一聲前輩也是行的。”
這傻徒弟！
雪寒衣輕言道：“輕煙，你顯出亡靈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