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似乎不是衝著自己來的,長盛一拱手,遙遙對著眾人道:“人族韓長盛,見過各位道友!”
他虛空而拜,算是極有禮數。
前方的人一下停住,鴉雀無聲。
沈夢溪上下打量了一下長盛二人,確認道:“敢問道友,可是清微劍宗韓長盛?”
這老頭兒耳朵不好?
略微趣味,長盛道:“自然!”
“那道友何不直言自己是清微劍宗韓長盛,何故以人族之名?”
感到奇怪,長盛愕然道:“當麵可是萬溪河的照山河沈夢溪,沈宗主?”
“哼,不錯,正是老夫!”
沈夢溪自認,長盛一眼看去,無極門,天刀派,水雲澗,無極門等各家勢力的招子不一而足。
“見過前輩,韓某身為人族,與人相逢,自報名號,自然以人族之名,不知,有何不妥,還請前輩賜教。”
長盛說著,不斷往人群裏看去,看到四方世家的時候,他眼睛一亮。四方世家姓氏源於四方星域的四宮,嚴格說起來,是最早一批的玄門所屬勢力,隻是如今看他們隻是身在眾人中間的樣子,看樣子,確實沒落了不少。
他還在各宗裏尋找這曾經屬於玄門的勢力,可惜,哪怕全看了下來,也沒發現幾家,可見玄門所屬,確實被有心人打壓得厲害。
有何不妥?自然是大大的不妥,但似乎也無不妥。沈夢溪看著溫文執禮的長盛,一時間被軟軟地嗆住。
見沈夢溪一時不說話,長盛再言道:“哦,韓某明白了,諸位想必是對我討伐而來,韓某自身最邪惡,妄以人族之名,確實不妥。”
你知道就好!
不少人剛剛升起這個想法,長盛繼續道:“諸位,可是如此?”
這,就算是,人也不好意思說就是,為人邪惡,那就不是人了?這也太霸道了不是?
“是也不是,是不是,還得看你是不是如傳言那般邪惡。”
真正麵對長盛,哪怕他這邊隻有兩人,仙海百宗修士,還是沒有幾個敢冒犯玄天劍宗威嚴的人,倒是雪寒衣,從眾人尾巴上飛了過來,看著長盛,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姑娘所言是何意,莫非,要韓某自證清白?”
見長盛左右而言就是不把自己往清微劍宗和玄天劍宗弟子的身份上帶,雪寒衣冷笑。
“男子漢,大丈夫,敢做不敢當?”
別說,雪寒衣冷笑也是極美,長盛看得眼睛一亮。
可對麵的人看見他這動作都是齊齊皺眉,他身邊已經跟著一個修為高絕的絕色女子,舉止卻還如此孟浪,實在很難讓人不覺得他就是留影珠裏那個邪惡的樣子,雖然長盛長得玉樹臨風。
雪寒衣也是眉頭一皺,化出三尺長劍,長盛眼睛更亮了,對方那一身劍意,不多見啊,天下劍道出玄門,也不能亂說。
“嗬嗬,姑娘錯怪了,並非不敢當,而是韓某本就邪惡,不需要什麼自證清白之舉。”
紫蛇都被長盛逗樂了,微微笑了起來,對麵不少人失神她卻無所謂。
說著話的時候,長盛身邊已經環繞血河,純粹的邪惡殺意,根本不帶掩飾,而且他身上還浮現出眾生業力的韻味。
“此血河來曆,想必諸位已經知曉,其中的萬靈,早已被我超度往生,這是眾生業力,是宗門師姐為韓某曆練所用,故而封禁與韓某之身,雪姑娘,可滿意?”
修劍的人最明白修劍的人,雪寒衣看著長盛的眼睛,還真就相信他的話了,收了劍氣,轉身飄到了人群最後。
看樣子,清冷到極點。要是長盛真的是邪惡之輩,她就出手了,而隻是術法顯化,為人正直,她也就半個字都不願意在和長盛多言。
古怪轉頭,長盛對著紫蛇摸摸臉頰,好奇道:“是為夫錯覺嗎?”
紫蛇保持笑意,淡淡回道:“夫君感應不錯,確實有無極之意,與水元之盾有異曲同工之妙,更與十方無極貼合無比。”
雪寒衣都沒意見了,沈夢溪等人此時看著長盛,倒是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長盛眼裏,對方可都是宗門之主,不少人是天才弟子,還有不少長老跟隨,這一群人雖然人數不多,可質量極高,平均修為都是玄仙之上,隻有極少之人飛仙境,看得他雙目放光。
本來在長盛預想裏,這是一場興師問罪才對,沒想到自己幾句話後,對方先沒話講了。
不對勁啊!這與想象的場景不一樣,你們不是應該無罪先定罪,有罪加三分嗎?
“諸位道友隻是百宗半數,韓某這自證清白,可還做得數?韓某可不想他日行走仙海,被大家喊打喊殺。”
他語氣輕快,卻見對方臉色黢黑,難看到了極點。
百宗分裂,意氣倒是意氣了,可回到仙海,失去近半實力的大家,如何抱團自保?
他這個問題把眾人氣得肺疼,卻無人回答他。
“道友,百宗分裂,其餘之人與我等已經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們此時,大概還在幾家聖地的駐地。”看著這身形高挑的女子,長盛拱拱手。
“姑娘莫非就是萬裏騰雲東方鏡?幸會。”
長盛似乎誰都知道,反正隻要和他搭話的,就沒有他不知道名字的人。不僅知道名字,連對方的成名絕技都知道,顯然是用了心。
那姑娘看見長盛目光灼灼,想起她剛剛也對雪寒衣無禮,倒是目光微微閃避,道:“不錯,是我!”
這群人怎麼回事?這麼良善,我倒是想動手也不好動手了,這點人要是被我打劫了去,他們的弟子門人走脫了那就太可惜了。
這東方姑娘,你害羞啥呀,韓某可對你沒有絲毫想法。
東方鏡越眼神閃躲,長盛偏偏就盯著她看,無禮至極。
“你眼睛瞎了?”
東方鏡還沒說話,倒是雪寒衣忍不住了,一道飛劍越過眾人頭頂,對著長盛的眼睛就刺了過去,帶著微微清鳴,犀利又好看。
“哼,我看你就算不是邪惡之輩,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讓所有人都驚掉下巴的,是東方鏡一跺腳,還真如一個小女兒家一樣,紅著臉躲進了東方世家的人群裏,這語氣,活像了一個情竇初開小姑娘,對自家情郎埋怨耳語。
不僅出劍的雪寒衣一下收了劍氣,百宗之人都覺得今天怪事特別多,紫蛇更是瞪大美眸看著那躲在人一個背後、羞澀不已的姑娘,看著她高挑大方的身形,實在很難想象如此一個大姑娘,居然如此小女兒作態,若是如大家閨秀一般溫婉一些,哪怕是麵對女兒家行事,她倒也覺得沒什麼反差。
東方鏡這舉動,著實讓人感到好奇。
“嗬嗬,小女自小熟讀經史,仰慕玄門之人,也是常情,各位,各位,不要如此驚訝可好?”
東方家主如此語氣,諸人倒是不好意思繼續看著人家女兒了。
作為最冤枉的人,長盛微笑道:“東方姑娘坦性率真,煞是可愛。”
這明明就是他真心之語,隻是結合這東方鏡之前的動作神態,眾人怎麼都覺得古怪。
“額,哈哈,既然韓道友自身持正而行,倒是我等受人蠱惑,蒙蔽目聰了,就說嘛,清微劍宗門風,大家早有耳聞,不可能有奸邪之輩,此處並非善地,兩位道友,就此別過。”
見沈夢溪不說話,雪寒衣也沒表示,水雲澗的宗主水元子,打了個哈哈,打算兩方就此別過算了。
此處並非善地,他們確實不敢久待。
他們想走,長盛還不想放呢,他之前盯著雪寒衣看,就發現百宗之中不少男弟子麵色慍怒,他就是要盯著東方鏡看,故意找事兒呢,誰知這姑娘害羞,不配合,那雪寒衣也收起劍氣了。
不管修為多高,總有些事情,可以輕易讓人窩火。
“各位。你們要要挾韓某,韓某就自證清白,你們這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未免也太失禮了吧?”他神情嚴肅,似乎極為認真。
“對你還需要講禮?”
“就是,管好你的眼睛吧,非禮勿言、非禮勿視都不知道。”
都市有男弟子不滿出聲,長盛眼睛一亮,擼起袖子,做罵街狀。
“來來來,那位道友,你與我論道論道,什麼叫非禮勿言、非禮勿視?難道道友就沒聽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兩位姑娘天姿國色,見之神怡,如見造化,多看一眼如何不行?”
他說著,還真向別人走了過去,看樣子,渾不知人心險惡一樣。
“還有你,我一見麵就對大家行禮,何處不講理?為何對我就不需講禮?你出來。”
他這忽然靠近,眾人都察覺到他別有用心,沈夢溪一閃身到他麵前,認真看著他道:“韓道友歸位清微劍宗弟子,既然事已查明,你我雙方別過,何故胡攪蠻纏?”
“喂,我胡攪蠻纏?你可不能仗著自己是前輩就欺負人啊,他們說的話你沒聽見嗎?那雪姑娘和東方姑娘都不介意,我這是遭了罵名,哼,這口氣,韓某咽不下。”
他說著咽不下這口氣,確實表情輕鬆,眾人都麻了。在他們過往的印象裏,清微劍宗哪會有如此滾刀肉不要臉的人弟子?哪怕是那些合一境後散落四方的清微劍宗弟子,也是極為正派之人,斷不會如此言行無狀,胡攪蠻纏。
“反正,你們不給韓某一個說法,此事過不去!”
他蹬鼻子上臉了,沈夢溪本就是脾氣火爆又正直的人,雖然一把年紀了,也絕不會慣著長盛。
“哦?你待如何?”
沈夢溪招出一把大刀,頭頂一片山河在祥雲暖光裏浮現,這就是照山河的名頭來曆。
“我待如何就如何?你們失禮,怎說得是我無理取鬧一般?”
長盛這樣子,不少子弟紛紛白眼。
“呀,你不是無理取鬧,你是小題大做呀!”
東方鏡在人群裏來了那麼一句,諸位男弟子麵色一變,果然,長盛聽見東方鏡說話,表情更來勁了。
可不等他說話,沈夢溪一把把住他的手臂,低聲喝問道:“韓道友莫要不知進退,墜了清微弟子的名頭,你到底要如何?”
他本是小聲喝問,那別人也聽不到,長盛故作驚訝的一下跳開,很輕鬆就掙脫了沈夢溪的拿捏。
先整理一下衣冠,長盛拱手行禮,對大家拜了拜,才道:“聖地和妖族謀事,百宗分裂,各位回去仙海,也是萬裏冰封,謀存艱難。”
他說了話,一頓,沈夢溪等人麵麵相覷,東方鏡又在人群了裏小聲道:“然後呢?”
這姑娘簡直就是神一樣的配合,長盛道:“我觀諸位剛正,然,此時不同往日,若諸位回仙海之後,立足艱難,大可以拖家帶口,全部遷往西陲千嶽之地。”
又是一頓,長盛看著大家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