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知道，它是什麼身份，還要等以後神性完備，才能看得出。”
也曾想過這會不會是紫蝶複生，但長盛很快就否認了這樣的想法，紫蝶的靈光被緋月融合，一身神性道韻化作火源秘境裏最初的生靈，隻要這兩者存在，她就不會徹底消散，可畢竟，這些生靈已經不是紫蝶了，是她的神性。斯人已逝，不在世間了。
“哇，師叔也不知道，那我可不敢多想了，對了師叔，被押解到冥界的翼人族，別冥王大人問出情報了，我師父正在整理。”
微微搖頭，長盛看著福恩，笑問道：“不生你師父的氣啦？”
“哼，生氣，當然生氣，才不想看見她。”
笑意止不住，福恩如今的動作神態，還跟她小時候一樣，就是個子長大了，身量長開了，在長盛眼裏，他還是空冥海域那個小姑娘。
“你修行閑暇的時候，可以去尋風耳，他現在在司風做長老，可謂威風了。等我去太陰星的時候，也帶上你。”
長盛這麼說，福恩可開心。
要帶她去太陽星和太陰星，也是因為最開始福恩修行，控製不住自身神性的時候，眼睛裏有日月。
待師叔侄兩人說得差不多了，驪龍才和紫蛇走近。
“夫君，此時去，還來得及。”
福恩有點兒意外，現在就要太陰星嗎？
可長盛知道驪龍說的完全是另一回事，就像趕客一樣，對福恩道：“快去跟大家報平安。”
“哦，嘻嘻，好。”福恩閃身飛出秘境，驪龍和紫蛇也出去了。
在龍碧雲住處，她其實也想等著紫蛇和驪龍生產完成，自己才離開的，可是當她看見長盛那平靜清澈如湖麵的眼神，她總是止不住自己的內心的失望和委屈。
她曾經在四方城悟道的時候，看見長盛的神魂入夢，她還以為是一個意外，自己藏在心裏，別人便不會知道。
可隨著修為增長，見識增加，她才明白，這哪是什麼意外？這明明是自己幾人才到四方城的時候，就被月靈聖母看透了，也被她認可了，同為妖族，她才會給自己幾人降下改變自身的機緣。
這是他們回到天妖學宮後改弦更張的底氣，也是濁九空終究沒有對他們下狠手的最大原因。
她委屈至極，剛剛撲倒在床上無聲大哭，就聽見外麵傳來多彩和高萱的聲音。
“大姐，鬼角又釀了新酒，邀請大姐品嚐！”
“銅甲也煉器進步，煉出了一塊五彩霞帔，可得意了呢，大姐，我們去給他潑潑冷水。”
兩人的語氣歡快，此時的龍碧雲卻感覺自己和她們處在兩個世界，七人同道，感情極好，他趕緊止住情緒，擦了擦眼淚就要出去。站在院兒外的多彩卻狐疑地看一眼高萱，高萱忽然道：“我們去通知蘭公子，大姐，你從後麵來哦。”
說著，聲音已經遠了。
幾人在秘境裏閣樓雖然都是挨著分布，可彼此之間，還是有不短的距離，這主要是為了讓他們放心修煉，氣機不影響別人，長盛才把他們的住處隔得很開。
已經止住情緒，龍碧雲聽見高萱的話，腳步一頓，回身看一眼這閣樓裏。這裏的所有東西都剛好符合她的心意，室內寒潭，也是她的喜歡。
之前的話，她隻是覺得長盛心細如發，不愧是跟著宗人夫先生學習了幾年的弟子，可如今看來，這裏每一樣擺設，似乎都多了一絲值得珍重的意味。
踏步出門，她輕輕轉身把門拉上，看見一隻大手卻不讓。
龍碧雲他們七個彼此如兄妹，感情甚篤。他們是族裏被排擠的弟子，身份不夠受族人尊重。也因為濁九空故意讓天妖學宮的弟子與家族之間弱化聯係，他們尊玄門之禮，初心極好。如今來說，七人也算是遠走他鄉。
可惜時間沒有給濁九空實現抱負的機會，也沒有給天妖學宮學子真正成長起來的機會，連上一次長盛收納鎮魂石，陸元他們也是猶豫了半天，沒有出手。
她看著他高大的身影，看著他的眼睛。
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和兩位夫人分享喜悅嗎？他不是該對家人報喜嗎？尋我做什麼？
想是這樣想，龍碧雲還是把手從他的手下抽出來，平靜地轉身，看著欄杆外的天空流雲，什麼話也沒說。
“在這裏住著，還喜歡嗎？”
與她並排而站，長盛主動靠近一些。
微微側身的龍碧雲，其實拉不開與長盛的距離，她側身，長盛就故意靠近了一些些。她不想有明顯拉開距離的動作，長盛的欺身而近，會讓她一正身，就拉近彼此的距離。
“嗯，喜歡。自在了許多。”
這裏比萬妖界祥和，萬物競發，秘境裏那些誕生的妖族，哪怕是彼此大道相衝，爭鬥道法之時，也盡量和氣結束，很友愛，很團結。這是他們七個曾經的目標，卻沒想到在這秘境裏，就能看見，他們是真的喜歡這個地方。
她想說一句也安心許多，害怕長盛誤會，話到嘴邊，她就不說了。
“桂兒是不是給了你什麼任務？”
這什麼任務都沒有，但被月靈聖母看明了自己幾人的心誌，才會有這樣的機緣，龍碧雲很明白，公平地說，還是自己幾人撿了天大的便宜。
思緒有些慌亂，長盛對她稱呼月靈聖母的時候，稱呼為桂兒。
她抽身想逃，卻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長盛一隻手攬住了腰。
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倔強又委屈道：“放開我！”
如此隻是試探，當長盛看見她眼裏的閃躲，順勢把她攔腰抱起，轉身往屋裏走去。
“不放！”
“你這個登徒子！”
“我就是！”
“啊！”
屋裏傳出微弱的掙紮聲後，就陷入一片安靜。
白雲悠悠，蟲鳥歡唱，整個碧雲閣都是安靜的。
不遠處，高萱、多彩，蘭公子和師風，他們正結伴走來，可隔著距離，他們就看見碧雲閣的防護陣法在運行著。
“大姐已經去鬼雲澗了嗎？”多彩微微疑惑。
“哼，我才大姐肯定要先搶五彩霞帔，趕快些，大家要公平競爭。”高萱有點著急，實在是五彩霞帔這樣的好東西，每個女子都喜歡。銅甲就煉製出那麼一塊，去遲了可就沒有了。
師風和蘭公子搖頭微笑，也跟著兩人化作流光往銅甲的青銅峽趕去。
閣樓內，龍碧雲緊張得一動不敢動，死死抱著長盛的身軀，不知道是拒絕，還是承迎。
眼眸含羞帶怯，歡愉的臉上帶著微微的痛楚，她聽見大家走遠，微微用力錘了長盛的胸口。
“你真是個壞人！”
這怎麼就壞人了？抽出一隻手理順她淩亂的發絲，在她額頭輕輕一點，長盛翻過身盤坐，雙掌之間出現一粒純金色的光芒，濃鬱的氣息傳來，龍碧雲柔弱的臉龐頓時被驚訝取代。
“這是驪龍的心意，你可不許拒絕，等他們長大後，再讓他們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長盛說著就笑了，愣了好一會兒，龍碧雲才伸手右掌，把這一點金光托住，順著手上奔騰的龍氣，把它消化了。
煉化完畢，她神色複雜，長盛把她攬在懷裏，等著她先開口。
“其實，其實一切如我們所想，沒有任何的意外的話，我們也最多就做到如此地步，銅甲如今都可以拘禁天地神性煉製為霞帔，我們的進步，真的太大了。”
“嗯。”這是事實，長盛輕輕回了一個嗯，認真聽著她說。
“這還是一切順利的前提下，可如今時局危亂，我們幾個出身子萬妖界的小妖，不被人當成過街老鼠就已經是僥幸，驟然到了這樣的位置，大家都是心慌的。”
這點明了七人如今的心境，長盛笑了。
“怕什麼，給你們的，就認真接住。”
彼此微微沉默，長盛接著道：“如果龍族真的會因為黑曜，引咎遁世，那他帶來的破壞力一定不小，必須要到龍族有愧於眾生才行，所以，到底的地點在哪裏，我們都很緊張。”
這是實話實說了，長盛沒有半點隱瞞。
他如此坦誠，龍碧雲有些疲累，把頭靠在他胸膛上。
“那些事情太大了，我們就是狂浪裏的樹葉，幹預不了，如果，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這算不算報龍族之恩？”
所以，她其實很樂意自己的後人，去做那些事情。
她也很清楚自己七人的力量，其實做不了什麼，他們的作用都不是現在，而是在那個很遙遠又很近的將來，如果仙界撐得過去，那他們就會成為這天地間妖族的領袖；若撐不過去，還未成長圍起來的他們，也不過是曆史洪流裏的一點塵埃，將來還會不會有人記得，誰也不知道。
“不用想那麼遠，月神給你機會，都在以後，如今，你們好好修行即可，如果有任何需要，你可以告訴我。”
說到這裏，龍碧雲起身，認真地看著長盛。
“怎麼？”
“韓、夫君，是不是在你心裏，是要滅了整個妖族？”
此時說這個，有些不合適，這涉及到長盛的心性和道路，涉及到他所有的仇恨。
沒有回避，他回道：“若是如此，你們就不會出現，未來還遠，如果大家能各行其道，那也很不錯，風行那小家夥說得對，有萬族，才有人族。”
“不是，我的意思是，夫君有沒有想過，夫君為何會擁有這誰也說不明來曆的妖魂之身？”
關於這個，長盛早就想明白了。這再也不是他對自己的身份跟腳，刨根問底的那時候了。
“我會平靜接受一切上天的給予，它要是想收回去，還它就是。”
他意氣狂放，起身，把薄紗給她披上，轉身走到圓窗邊，看著外麵的天空，又補充道：“我從來沒有認為自己擁有的，是天經地義。”
此時，他整個人的人身經脈竅穴，都在衣物下隱現，跟著起身的龍碧雲從他後麵看去，就像看見一片星空。
收束好衣帶，她從背後緊緊地抱著長盛。
不明白龍碧雲為何會有這樣的情緒，長盛任由著她心裏不安。
過了不一會兒，她忽然輕鬆地笑起來。
“我不敢有這樣的福氣，我也不忍心看見你剝離自己，如果其他幾位姐姐終究是要離開，我也不敢一直在夫君身邊。”
剝離自己？這件事，上次從萬妖界被元通打死一次，就不會再出現了，如今的妖魂之身，根本不用剝離，如果白雪驪龍她們，最終也會成為這世間一方老祖而離開，自己其實，不必經曆什麼痛苦。
微微點頭，長盛也不打算告訴別人這個秘密，笑道：“所以呢？”
“所以今日之事，除了已經知道的人，夫君誰也不能告訴。”
龍碧雲神色輕快，說著已經退開，飛快在一邊穿好自己的衣物。
“你要是喜歡這裏，就多待一會兒再走。”
急匆匆出門的時候，龍碧雲對長盛留下這麼一句話，大概是因為高軒和多彩沒有在青銅峽和鬼雲澗看見她，又來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