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倒是走了,長盛定定地坐在椅子上,手裏拿著天命玉碟的碎片,心潮起伏不已。
他如今是仙盟的姑爺,仙盟的殘餘勢力從何種角度出發,都不會如此來拿捏他。
而當時,他沒有被那與會的幾方大佬發現,他還真就以為是自己的身法詭異了,去得早。
但此時這碎片無疑是在嘲笑他太年輕。
經過了很多事,除了一開始的悸動,他現在已經平靜下來了。
思考著,若是司衍聖地的人尋來,以自己如今的力量,改造如何應付。
可對方不來軟的也不來硬的,把碎片丟給自己後,就走了,就這麼走了。
難怪赤火會覺得這元朗深不可測,如果他真的是土生土長在這裏,那,靠山宗那個元朗,又是什麼身份,隻是他一個化身嗎。
君心蹙著眉,看了看長盛,又看了冰玉,終究是沒說話。
她們都知道長盛遇到了難題,可絕對不會知道長盛一直掩藏得很好的危機感,都在此時爆發。
別人能在他隻帶著君心和冰玉的時候,準確地找到他的位置,可以說明很多問題了,可對方態度又很古怪,隻是討要了風耳,留下碎片就走,這讓長盛摸不清楚對方的脈絡。
雖然平靜下來,他卻沉著心。
三人這一坐,就坐到了晚上,長盛還是沒有顯出一個很完美的解決方案。他是被緋月傳來的消息和清微師給的命令,去的幽冥界,來這裏帶上赤火,不過是心血來潮的舉動。
可他很清楚,這不是巧合。
罷了,既然對方不急著出手,那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他不自覺地伸手一個懶腰,右手彎了下來,摸了摸自己的大椎穴。
冰玉看見長盛的神色終於輕鬆起來,她跟著開心,就要說話,君心卻在此時道:“冰玉!”
“嗯?姐姐要說什麼?”
“擘藍城桃花酥出名,你速速去采買一些,我們可能很快就要離開了。”
咦?君心姐姐這是什麼意思?
嗯?君心這是什麼意思?
冰玉和長盛都疑惑了,不過,長盛看見君心看向自己,也就平靜地說道:“此事隻是小意外,計劃不變,我聽說司秦師姐,對桃花酥也讚不絕口,你多向桃樹妖采買一些,去吧。”
“哎,可是我們不是都是一起去買東西的嗎?”
要冰玉一個人去買東西,不是不能買,隻是她已經習慣了什麼都和君心一起做,長盛在的時候,也是三人出行,幾乎形影不離,她有點不明白,買桃花酥,怎麼就隻讓自己去買了?
她疑惑不已,君心接著道:“快去吧,主人今天心情不大好,說不定吃了桃花酥就會心情好呢。”
聽見這話,長盛自己都忍不住要笑了。
君心這話是在哄小孩子嗎?冰玉又不是傻姑娘,豈能信?
可偏偏,冰玉聽見君心這樣說,還真就一下開心起來,什麼疑問都拋之腦後了,隻要長盛開心,她就開心。
“好耶,那我現在就去!”
說著話就往外小步跑開去了,長盛有點驚訝地看著冰玉的背影,然後轉頭看著君心,有點內疚。
“公子可是做大事的人,這點女兒家的小心思,不值得公子感動。”
君心說話總是能撫平人心,長盛古怪地看著她。
“冰玉妹妹說,公子似乎忘了還有個緋月夫人,所以一定要我叫跟著叫公子主人,這樣,可以突顯出公子已經妻妾成群的身份。”
她說著就笑了,長盛哭笑不得,冰玉還真是古靈精怪。
“在宗門裏,她是不是喜歡和福恩待在一起?”
“嗯,冰玉喜歡和寶嬋姑娘福恩小姐待在一起,她們說我話少。”
看著此時的君心,長盛搖搖頭苦笑一下,道:“走吧,陪我走走!”
兩人剛剛走過回廊跨過院門,就看見赤水在門外彎腰低頭地候著。
“嗯,你不去修行,在這候著做什麼?”
見長盛出來了,赤水終於抬起頭,刀:“老祖自知揣摩大人心意犯了錯,麵壁自省去了,命我來此應著,大人,老祖說他真心知錯,隻求大人不要在福恩小姐麵前提起此事。”
這就叫一物降一物,長盛隨意道:“我去外麵走走,等下冰玉回來,讓她安心候著,這擘藍城景致不錯,我們很快就會回來。”
經過自家老祖這適得其反的舉措,赤水也對平易近人的長盛產生了敬畏感,此時的他雖然能說著比較輕鬆的話,可再也不敢像在萬妖界的時候一樣,說話隨心了。
也就低頭相送。
就陪著君心在華彩萬光的大道上走著,長盛目光隨意地越過許多人,道:“披風的事,委屈你們了。”
“我們本機是夫人將撿來的,夫人的心意和妙音夫人的心意一樣不分輕重,公子,我們不委屈。”
這就是世俗對仙人的影響嗎?
“以後就叫公子,不管我以後多老了,你們都得叫我公子,不許再叫主人了,記住了沒有?”
“是,我的公子爺。”
君心很俏皮地福了福,應下來了。
“說吧,支開冰玉,你有什麼想和我說的?”
“公子當日在萬妖界落難,林仙子出手相救,但她也不敵那蠻青牛,帶著公子的神魂遁走之時,被那蠻青牛從後出手追擊,眼看就要追上,在仙海西部空中,出現一個人,隨手就擋掉了蠻青牛的神魂鎖定,那人的影像,看起來與今日的元朗仙人,十分地相似,而且,他出手之後,並未多做停留。若不是今日所見,我也會很難相信這樣的人,大概會與司衍聖地有關,公子,對方在暗處,我們如何應對?”
是啊,司衍聖地的人,怎麼會主動出手替師姐和自己解圍呢?
“也許風耳的事隻是一個試探的幌子,對方意圖不明,暫且看看吧,隻要我修行得足夠快,他們會忍不住的。”
經過元朗現身,長盛明白了。司衍聖地這些人如果真的要尋找自己,簡直不要太簡單,之前一直不現身,不論是因為何種原因,他今後行事,都必須十分地小心再小心。
“嗯,公子可曾記得,你允諾過我和冰玉,不再招收侍女?”君心說著,眼神很清澈地看著長盛。
“自然記得,芳華她們隻是我在萬妖界救下的同族,去天外征戰之後,他們就自由了,如果他們願意留下,那也是以後的宗門儲備,不會是侍女。”
不知君心說起這個做什麼,長盛也很有耐心地說著。
“我倒覺得,這樣的患難之情,留在身邊更為可靠,公子以後若真是要成大業,必須有足夠的、信得過的人做幫手,他們都是仙海宗門的種子香火,天賦自然不差,留著,可堪用。”
說起這個,長盛就想起人族被俘虜,天賦最頂尖的人,下場要淒慘很多,他心裏一陣默然。
“公子可是覺得君心說錯話了?”他隻是微微沉默,君心就詢問著。
“不是,你說得對,這些事,讓他們自己做決定吧。”
親近無褻而有信,這是長盛篤信的相處之道。
“我還是覺得,公子主動留下他們比較好,時日漸長,公子需要自己的心腹。”
在仙界,侍女,侍妾,就是主人絕對的私有物了。
嗯?君心怎麼會總是重複這個話題?
他轉頭認真看著君心,君心明眸相對,也認真回答道:“公子危難之時,切莫隻是覺得唯有手中之劍可以依靠,我和冰玉修行特殊,神魂特殊,必要之時,可以獻祭自身破解禁錮,夫人救下我們,就是防止這樣的時候,所以,公子不用覺得身邊無依靠。”
沒想到自己隻是微微動作,都被君心記在心裏了。
長盛莫名開心起來,若不是君心這樣說,也許他這樣心態,為傳遞給白雪、雲璐她們,也許久而久之,他真的就是孤家寡人一個,也真的被君心感動,長盛沒有追問她獻祭自身的事。
因為隻要他活著,就絕不會讓身邊的人出事。
他真的心情好了啦,君心也就開心了,對她們來說,長盛就是她們的天。
“哼,那好,我還沒有專門的陪誰逛逛這繁華的仙界城池,今兒本公子心情不錯,陪你走走。”
內外的困惑解開,長盛就不多想了,陪著君心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逛著。
君心提醒的事,他不是沒有注意,武岡在扶風城尋找有資質的修行苗子,鳴沙山在千嶽之地也是如此,還有蜃海的血龍,也在替他照看著一大群仙海的修行種子,這些都是堪用的儲備。
相較於小錦兒她們這種幾乎有死無生被自己解救的人族,慢慢培養的弟子,或許是宗門構成,但絕對算不上自己的心腹。
長盛心裏默默一起啊算,下了自己一跳。
劍宗有個司風長老,恰好自己身邊,有一個風耳。似乎劍宗裏每一個職位的長老,如今自己身邊,都能找到相應的人選去應對,還有白雪、金桂她們這樣的他族女子,這?
長盛心裏微微一沉,隻感覺自己怎麼就像聯姻一般,不知不覺就與諸多的勢力有著糾纏了呢?尤其是張玉,長盛知道那幾日的荒唐是因為什麼。
張叔張嬸兒一直對張玉姐姐嫁去臨江不滿意,她涉足修行之後,心境驟然寬闊,有了對自己的命運做主宰的機會,當時她那麼荒唐,恐怕也是為了讓身軀裏的玉顏,對自己有些莫名的情緒,否則,以張玉的性子,即便是大姐姐喜歡鄰家小弟,也絕不會如此荒唐。
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想著這些了嗎?
毫無疑問,張玉做城主,劍宗與星空城的關係極大地改善,這對玄天劍宗來賀自己來說,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兩人一直往前走,長盛的目光忽然被一個小姑娘吸引。
她的腰間挎著一個小布袋,平平無奇,可長盛見過這樣的袋子。那還是在雲嶺的時候,吳家眾人豢養屍蟲,用的,就是這樣的袋子。
腳步微微一頓,長盛示意著君心,輕輕道:“跟上她!”
這姑娘皮膚康健,細膩,這像極了吳玉十二三歲的時候,太符合雲嶺大山裏的女修行者模樣了,神念穿透,長盛感應到了袋子裏密密麻麻的屍蟲。
兩人神不知鬼不覺,就一直跟著小姑娘到了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