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五十九章 合一

“哎,你們還真的不管我啦?”

已經了一段距離,長盛回身看了看天上,那還有半點乘風號的影子?

現在的千嶽之地,已經氣象大變。

高嶽之上沒有那些灰蒙蒙的狂暴風卷,天朗氣清,惠風和暢,天地間萬物生發,這裏也無新意,一如生機多年。

“好歹讓我吃了飯再說啊,你給我等著!”他還以為仙霖會等著他登船呢!

憑空狠狠,長盛看了看眼前有些熟悉的地形,似乎每一次自己進入千嶽,便是在此開始。

這算是正是踏上征途,他小心的在鐲子裏招出一個幽紅暗色的木盒,這木盒隻有一半的巴掌大小,拿在手裏,卻分外的有重量。

木盒的邊角之處,流淌著細密的玄奧符文,淡淡的金色流淌,有一種沉穩的神聖感。

“就是為了送你去星空城?走吧!”

對著手裏的盒子自言自語,長盛開始橫穿千嶽之地。

晚霞相伴,夕陽盛開,麥浪上的微風,帶著濃濃的暖意拂過長盛的心田。

這樣廣闊的金黃的麥田,他從未見過,老家,也隻有村子中間的平地,可以種著春麥,熱天見晚,就是收獲的時候。

天武很大,聽說隔壁的巴陵郡,一年可以收獲三次的糧食,作為天武的產量大郡,物產豐饒自不必說。

都秋天了嗎?

山中無歲月,自打從進來山中,似乎四季輪替,已經對自己沒有那麼明顯的影響,春生夏長秋收冬藏而自己,總是在修煉,在高樓之上。

這豐收的景象,讓長盛沒有著急趕路的心思。

麥田的另一邊,才有許多人連成一線在收割,而長盛這一邊,還是一片安靜的金黃。

田間小陌縱橫,他看了一眼,便順著一條小路走了進去,伸手輕輕撫摸過刺人的麥尖,微微堅硬的刺刷感在指尖劃過,長盛覺得此時的天地十分的真實。

“娘,那個大哥哥為什麼用手撥麥子呀?”

一個小兒臉頰微紅,皮膚有些微黃。

他神氣的站在自家大人身後,卻看見不遠處的長盛慢慢走了過來。

那年輕的婦人抬頭甩了一下頭發,用拿著鐮刀的手把頭發別進頭巾之內,才看向不遠處的長盛。

呀,這位少年郎長得好俊,少婦頓時臉色微紅,趕緊低下頭去裝作沒看見長盛,小聲對身後的兒子到:“這位大哥哥可是修行者,虎兒不要亂說!”

“哦?修行者是幹什麼的呀?”

看見自家孩子話多,那少婦心裏有些急,雖然這千嶽不同外界,修行者不會欺負凡俗,可誰知道別人是什麼脾性?萬一暗地裏使壞呢?

“快去看看你大伯他們割到哪裏了,割完這一片,我們就回家。”

聽見割完就回家,那孩子果然開心,似乎他也不喜歡在這麥田間一直站著吹風,那些飄飛的草渣,落到衣領裏,可癢癢了。

“好嘞,我這就去!”

他撒丫子就跑了,長盛看著周圍勤勞的人們,遠看一線,近看前後不一,看著婦人麵前明顯落後大家好長一截的麥田,笑道:“這位姐姐,可需要幫忙?”

哎呀,自己已經裝作沒看見了,這人好不知趣。

她抬頭,卻見夕陽下的長盛要臉的溫和,他順著麥田四望,居然在開始挽起袖子。

看那架勢,好像自己一答應,他就要下地幹活了。

這少年郎是真的有些好看呢!

婦人本不願意答應,看著長盛堆滿笑意的眼睛,鬼使神差到:“趕不上他們進度,今晚還要月亮公公幫忙呢?”

心裏微微一愣,長盛沒想到這婦人倒是不怕生。

月亮公公幫忙嘛,長盛還是聽得懂的,春種秋收趕農時的時候,有些人家為了生計,會在月色明亮的夜晚,多做一些不精細的農活,為下一趟活計騰出時間。

長盛會心一笑,在一邊的背簍上抽出別著的一把小鐮刀,就開始幹活。

那小子,都這麼大了,還不幫著他的娘親下地幹活,就站在背後看蟲蟲鳥鳥,真是該打!

想著要教訓那小子,長盛心裏也是美的,手上動作飛快,麻利的很。

修行者都是金貴之人,婦人還未見過哪家如此錦玉的公子,幹起活來熟稔到比自己還麻利,眼見這一會兒的功夫,自己就落後了長盛一小截,女人都自我懷疑了。

起身看一眼四周鄰居們遠遠的地頭,暗道,難道女人真的比不過你們這些男人?

長盛收割著麥子很認真沒說話,婦人心裏較勁,也不好意思落後他太多,手上不自覺的加快了速度。

此時的他,心裏一片寧靜,腦海裏飛速閃過,他一路從天武走到仙界的今天,這種時候對自己,他就像一個旁觀者。

有些疑問不知從何問起,有些美滿不知從何說起,經曆過凶險,似乎也有著別人沒有的鴻運,可這一切,不如蹲下來,割一把麥子。

我似乎好久沒有停下來看看自己在哪裏了。

長盛正暗自歎息,卻聽見夫人傳來一聲哎呀。

動作有些急,被沒有完全割斷的麥稈劃拉到手指了,食指上被來開一寸多的口子,皮肉外翻,流了很多血。

好在是左手,包紮一下還可以繼續收割,不會影響進度。

那婦人驚叫一聲,脖子都紅透了,趕緊低下身去,頓一下,用鐮刀在裙邊割下二指寬的布條,一頭錯開一些,把外翻的皮肉往裏擠一下,麻利的用布條順著纏繞,左手拇指放開,用嘴和右手,很快就把自己的傷口包紮好,拿起鐮刀,婦人這次背著長盛,這次動作放慢了一些。

“我叫韓長盛,是清微劍宗的弟子,這位姐姐,大可不必如此防我!”

呀?清微劍宗的弟子,那不就是我們的衣食父母嗎?

婦人一下漲紅臉,這次倒不是被長盛的美色所羞,是覺得高人在前,自己有些不禮貌。

哎呀,這人怎麼說話也那麼好聽?

婦人羞澀又起,小聲道:“上宗仙師,都、都如你這般親民嗎?”

點點頭,長盛到:“也是為了我自己的心境,姐姐莫要驚擾。”

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女子到:“小婦人名叫柳兒,可不敢當仙師的姐姐。”

“哈哈!”爽朗一笑,長盛覺得有趣,接著道:“柳兒,你慢慢割,今晚能割完。”

這麥田成片,但各家的地裏,都有邊界的標識。

聞言一喜,婦人瞬間又冷下臉,到:“勞煩仙師了!”

這話瞬間就有了距離感,長盛自然聽得懂,也不介意。

宗門弟子在西陲,包括那些仙海來的修士,可不敢欺侮凡俗,柳兒如此,多半還是淳樸的男女之防的意思。

這村落裏,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田間地頭幹活,確實會被有心人傳出些言語。

我可是真心想幫你幹幹農活呢!

忽然一怔,長盛想起自己,已經快三十歲了,這婦人,年齡恐怕還不及自己呢。

叫什麼姐姐?疏忽了疏忽了!

不動聲色,長盛瞬間換上自己清微劍宗弟子的製式服飾,袖口的三道銀亮小劍,很明顯。

“娘親娘親,大伯他們來幫我們了,可以提前回家咯。”

小孩興衝衝跑來對婦人說著好消息,可以在天黑前回家,就不用走夜路了,他可開心。

一個高大漢子帶著兩個女人過來,一個女人遠遠就招呼道:“柳兒,今晚先割一半,等明兒天亮,咱們一起割了算了。”

說著,她抬頭看了眼天上,到:“今晚的露氣怕是不重,先放在地裏,割完了再背回去!”

心裏很開心,長盛對宗門轄境內治理,陡然升起一股欽佩之情。

勞民最重生計,他們敢把糧食放在地裏,說明沒有人會來偷取,民風純正,各家自足,自然天下太平。

柳兒臉上浮起笑容,到:“辛苦大嫂了。”

這是村落裏的規矩,妯娌幫忙,一般不提對方男人。

幾人走進,才看見半蹲著身速度飛快的長盛。

他大袖揮刀,速度極快,三人瞬間就看見他袖子上的銀色小劍,齊齊色變。

男人趕緊上前道:“小人劉大偉,拜見上宗仙人!”

說著就要跪下去,他身後的兩個婦人也要跟著跪下去。

長盛聞言詫異轉過來,到:“劉大哥不必客氣,我就路過,看你們忙,下來幫幫忙,別叫我仙師,叫我韓長盛就好,我們家也在千嶽,這次回來,也是幫著家裏收割。”

說著,長盛就把外麵的弟子衣衫脫了下來,幾下就折了起來,放在一邊齊刷刷的麥稈上,輕輕搖晃。

“原來韓兄弟也是千嶽的人,不得了,真給我們千嶽長臉。”

“我這點微末道行,都是為了自己修行,可不敢說是給千嶽爭臉呢劉大哥。”

他謙虛,劉大偉好感大生,頓時和長盛打聽著清微劍宗的消息。

柳翠看著長盛笑說,心裏頭領情,這少年郎是個好人!

想到這裏,她也到:“好在有長盛幫忙,我這才快了不少,還是咱們千嶽的人親近。”

她說的坦然,另一個女子也笑了起來,附和道:“可不是?這麼俊的長盛幫忙,弟妹做活都起勁一些!”

這玩笑好直白,那漢子沒好氣白了自家婆娘一眼,這種話,你們幾個婆娘私下裏說說就行了,哪是能當著男客說的?

他正要對長盛道歉,長盛苦笑道:“這位嫂嫂說笑了,看來我割完得趕緊走!”

他也笑著說,兩位人哈哈大笑,也不管自家男人,豪爽到:“還沒和這麼好看的小夥子做過活,長盛,你不怕我們占你便宜?”

一人說著,一人笑,漢子悶著頭跟在後麵,下地裏狠狠的收割著麥子。

好不容易能找到一個韓兄弟這樣沒架子的人,你們兩個婆娘就不能讓我好好吹牛?

心裏一樂,長盛想起村裏王嬸兒他們,小時候就愛拿自己取笑。

嗯,不錯,我小時候還是長得很英俊的。

“哈哈,我不怕的,就是劉大哥辛苦!”

他這話,倒是讓一旁的漢子雄赳赳氣昂昂,兩個婦人忽然就不說話了,顯然,自家男人是很能幹的。

長盛可經不住兩人再這麼如狼似虎,專心的割著麥子。

事實上,幾人的話語,不論葷素,他都找到一種久違的寧靜。

來這麼久了,似乎根還在天武!

“弟妹,今晚你可得下廚了,你看,長盛這速度,比我們三個加起來還快,你家這塊,今晚就能收完。”

一女子對柳翠言語,柳兒耳根微紅到:“嗯。”

說完,就對一旁的兒子到:“小虎,你回家去,叫阿嬤給我生一下火,就說來客人了。”

小虎可不懂大人們說什麼,反正是來客人了,就會有好吃的,他應了一聲,背著自己小背簍就要往回跑。

發現別著的鐮刀不見了,他一眼看見長盛手裏的鐮刀,也沒問長盛要,笑著看長盛一下,就往家裏跑去了。

“喲,這小子年紀不大,鬼精鬼精的!”

聽著嫂嫂誇自己兒子,柳兒還是開心的,隨口道:“小虎隨他爹!”

兩個婦人聞言,對視一眼,到:“對了阿嬤不在家裏,去王婆家了,小虎回去怕也生不得火,天都快黑了,還是我回去做飯吧,你們繼續,看著點時間,再過半個時辰就回來吃飯了。”

婦人說著就要走,一邊解著圍兜,對長盛到:“長盛,割完了別走啊,來家裏吃一頓飯再回去。”

“好嘞嫂嫂!”

用圍兜在身上拍打了幾下,女人看了一眼自家男人,就走了。

晚風有著微微的涼意,男人抬頭看一眼天上,到:“今晚的露水怕不會小,走,你跟我去把麥子遮一下,趕緊弄好再來收割。”

另一個女人還不知道自己男人是啥意思呢,男人對她努努嘴。

會心的女人把圍兜裏的麥子倒在一邊,也有模有樣的看一眼天上,此時的風,恰恰更大一些了。

“呀,還真是哦,走走走,趕緊走,蓋好了過來把這收完。”

女人柳兒這麼說,他們說走就走,不過,鐮刀留在了這裏,都沒拿。

一開始,柳兒和長盛都沒在意,以為兩人很快就會回來。

過了好一陣,長盛速度極快,他前方隻有一丈左右寬度的麥子沒有收割了,柳兒麵前的稍微長一些,長盛純粹是覺得幹活踏實愜意,看著要完工的麥田,伸個懶腰看看天,而柳兒是腰間疲累,直起身放鬆一下,兩人同時起身,然後,不經意的都看見了對方看著自己。

柳兒瞬間就羞紅臉,轉向一邊,似乎在看大哥大嫂怎麼還沒回來,而長盛,看著這勤勞的婦人,不管她是否羞澀,長盛都明白,但他喜歡看這一副火燒雲下的美景,他坦然的看著柳兒。

他的心神前所未有的寧靜,看著遠山蒼青,看著麥田金黃,看著女人羞澀,他神思極遠。

“大哥大嫂怎麼還沒回來?對了,阿嬤不是說今晚要做豆腐的麼,怎麼回去王婆家。”

似乎一下明白了什麼,柳兒感覺自己的手都在發抖,食指上傳來的傷口脹痛讓她瞬間收了所有心思,一下轉身蹲下,繼續收割。

這仙師是個好人,大哥大嫂倒是不會有什麼想法。

她悄悄抬頭看一眼長盛,卻見長盛正微笑著看著她。

剛剛摁下去的小鹿又開始作亂,柳兒這次卻不敢大意了,小心的割著麥子。

時間慢慢過去,天已經擦黑,柳兒終於把自己的進度趕上了長盛。

自從之前發現長盛在看著她,就心裏一直七上八下,此時她用餘光看見了自己趕上 了長盛的進度,心裏莫名鬆了一口氣。

嗯?

他在等我?

柳兒抬起頭,看見長盛臉上的笑意十分的溫和,就如春升的暖陽。

羞澀隻是一瞬間,她瞬間就被長盛這樣的笑容融化,有些緊張,她一手拿著鐮刀,一手捏著圍兜,倔強的抬頭看著長盛,問到:“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被長盛散發的神魂之力感染,她臉上有著羞澀和期待,有著倔強的自信,她也說不清為什麼,似乎那些束縛自己的道德倫理,瞬間就消失了。

她莫名希望這個陌生的男人,肯定她!

可長盛還是微笑,笑意溫和。

柳兒踮起腳尖湊近,才發現,長盛是在看在看這自己,又不像是在看著自己。

一切勇氣瞬間潰散,柳兒心裏升起一股失望,趕緊轉身,繼續割著麥子,眼角的淚珠大顆大顆的滴落,不知道是愧疚,還是自憐。

還是沒有動靜,柳兒蹲下,長盛的目光就在她背影上。

她是個頗有些姿色的少婦,雖然手上長著老繭,麵色也有風霜,可脖頸不經意露出的雪白,顯示著她姿色不凡。

忘記了手上的傷痛,柳兒加快了速度,她知道,背後的男人,目光還在自己身上,可自己剛剛已經鼓起了全部的勇氣,為什麼他眼睛都沒動一下?

割著割著,柳兒發現手裏一空。

天已經入夜,麥子不知不覺已經被自己割完了。

微風習習,她能聽見身後的男人微微的呼吸聲。

“你到底要怎麼樣?”

柳兒忽然轉身,對著長盛有些哀怨,有些不解的詢問。

此時的長盛如神輝罩體,身上散發著淡淡一層白光。

她有些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可隨即,她下意識握了握手裏的鐮刀,伸出一隻手,她看了看自己手裏的老繭,安靜的低下頭。

她不知道長盛怎麼了,修行者的事,她也不懂分毫。

月亮掛在斜半空,這夜色降臨,白天就已經能看見的月亮,徹底露出了輪廓。

驅散自己腦海裏的思緒,柳兒在一邊割了幾把麥稈,鋪在地上坐著,解下頭巾,她收拾了一下頭發,在背簍裏拿出幹糧,把鐮刀放在一邊,小口小口的吃著。

她不知道長盛怎麼了,但他沒有反應。

對自己剛剛的舉動,應該都不知道吧?

就像一尊微笑的雕塑,長盛的眼光已經不在柳兒的身上,看向了高高的月亮,和月亮背後的深空。

月色下的男人神魂遠遊,草墊上那個的女人吃著幹糧,想著自己的過往,風兒,總是輕輕的。

今夜的蟲兒叫得歡快,那些剛剛被收割的麥稈,居然返青了,它們腳下居然再長出一朵朵蘑菇?

揉揉眼,柳兒以為自己看錯了。

可是那些蘑菇和青草確實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生長。

輕輕捏一下自己的傷口,沒有痛覺。

“我這是睡著了?做夢了?”

她拆開包裹傷口的布條,發現傷口也好了。

我的手怎麼這麼白?

被各種神奇的現象衝擊,她沒有一點驚喜,反而如見鬼一樣轉頭看著長盛,臉上驚駭。

這隻是長盛再一次神遊合道自然,超出常理的認知,已經把柳兒嚇到不行。

之前,她隻是以為長盛怎麼了,就在原地守著,可現在,她是真的一點都不敢動,表情慢慢放緩,她就這麼定定的看著長盛,不知疲累,也無盡頭。

明月高掛,微風徐來,遠處的山林傳來聲響,如浪濤般一陣接著一陣,長盛在微風裏明月裏清醒。

他轉身走到一邊,把自己的弟子服飾慢慢的穿在身上,走到還未回神的柳兒身邊,揮揮手。

回神的柳兒這才發現自己正癡癡的看著眼前的男子,趕緊低頭,往後退了幾步,解釋道:“我見你站著突然不動了,還以為你怎麼了,所以,所以一直在這裏守著。”

說完,她就逃一樣往一邊走去,到:“既然你沒事了,那我們就走吧,夜已經深了。”

看著她的背影,長盛作怪到:“我沒說我沒事了啊!”

女人一下頓住腳步,又趕緊跑了過來:“那你怎麼了?”

心思一片寧靜,長盛雙手合十,對著明月寂照的天地一禮。

轉過身,他看著眼前的女子,微笑道:“謝謝你,天地人,皆是大美!”

長盛悟道,柳兒不明其裏。

“他是在說我美嗎?”

心裏大羞,柳兒提起背簍就往回走,也沒搭理長盛。

我用盡全身力氣的時候你不理我,這時候說我美又能如何?

我不能對不起小虎他爹,也不能對其不起小虎,韓長盛,對不起!

她不知道為什麼要說對不起,長盛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身形緩慢的深空。

月色下的麥田忽然矮了一截,所有的枝頭麥穗都消失,空中下起一陣麥殼雨。

得之我幸,感念天地!

長盛心裏默念,身形在空中越飄越低,慢慢到了柳兒的身後,他沒有發出一絲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