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麻木隻是短時間的,畢竟,此間還有打坐的人不斷驚醒,發出詢問。
上方的高台之上,迷蒙水霧散去,木瞳步履盈盈,站到高台邊上。
絕代的風華,讓下方眾修驟然喝彩,隻是看著她身後的神光,大家就清醒了。
“仙子好彩!”
“仙子好彩!”
木瞳虛扶雙手,抬眼望了望天邊墜落的靈光,眾修士也隨著她的目光遠望。
人群立馬就沸騰了,這些靈光,皆是那四妖純粹的妖力所化,看樣子,那四人也是妖族成仙,這些靈光,便是純粹的仙力,若是煉化得當,不失為一場機緣的盛宴。
“此間或有凶險,各位若想拾取機緣,當量力而行。”
眾人無不激動,看樣子,是這木仙子,要開放陣法,讓大家出陣獲取機緣。
聽道之後,在獲得實在的修為增長,這簡直就是天降的好事。
“我等拜謝!”
眾人齊齊想木瞳俯身,這才各自往靈光散落處激射而去。
這樣的機緣,能撈到手多寡,全看自己本事。
青石神色微動,到:“少爺,這場機緣來的真是時候!”
飛白點點頭,這真是好造化啊,自己正差修為。
看了眼高台之上,看著眾修離散,滿是欣喜的木瞳,飛白趕緊收回目光,小聲道:“勞煩牛叔了,不過,適量即可,今後在族裏,沒我什麼事了,修為也不用急著恢複,夠用就好!”
原本,青石這樣的老金仙,是不屑跟眾修士搶奪這些機緣的,但飛白需要。
雖然此次上次辦事不利,回族裏被老祖責罰,但也是隻是責罰,如今,隻要飛白恢複仙力修為,憑借這段時間埋藏的後手,爭取翼人族少族長之位,不過是舉手之勞。
點點頭,青石瞬間消失在原地。
“嘁,你這絕代風華,也沒見幾個修士為你傾倒嘛!”
清清假裝很不屑的叼著一根草,痞氣的從後麵過來,看著四散的修士,也是滿臉不屑,反正她似乎看人族,就是很不屑的。
看著場下剩下的不多人,木瞳在王道的身上看了一眼,星空城眾人,以及飛白,海域許多的修士,他們看見牧童的目光看來,無不神色激動。
“咦,表姐,那女子是誰?我怎麼看不透她的跟腳?”
兩人需要的時候,可以做到心意相通,故而,木瞳看向石牧身旁的女子,笑道:“這位仙友,上來一敘可好?”
有些莫名的看了看在四周,女子疑惑的眼神看向石牧:“她是在叫我?”
石牧的心裏也是滿臉震撼,雖然身旁這位大仙,已經給自己無數的震撼,可木瞳給的震撼,那又不一樣。
他出身星空城,以合一境修為,能被派出來行走,自有過人之處。
在他眼裏,身處高台的木瞳,周身道韻環繞,如天地都在庇護她。
見他眼裏星輝閃現,木瞳接著到:“星空城石牧,你也可以上來。”
能被木瞳點名,在剩下的人看來,那是比遠處的機緣更有機緣的福分。
見石牧和他身旁的女子一並動身前往高台,台下的人無不豔羨。
不過,尷尬的是,就算自己這些人想要說什麼,似乎所有的疑問,在剛剛的問答之間,已經完全解開了。
現下真是念頭通達,不為外物所惑的時候。
羨慕歸羨慕,他們才是這一批修士裏,真正走上道路的人。
高台上,迷蒙霧氣重新遮掩了台上的人的身形。
黛青在台下朗聲道:“各位靜思所得,若有疑問,再行發問即可。”
雖然對木瞳的身份有著諸多的好奇,但能舍棄那些靈光,安坐此地的人,無人會問那些問題,是以,各自安坐,場間形成了一種無形的氣場。
“木仙子這傳道本領,玄一大人看了也會感到開心。”
女子並未要人招呼,見高台上升起兩個座位,自己就坐定了,笑著誇了木瞳一句,似乎不打算多言。
既然都自己坐下了,木瞳就不在一一打招呼了,隻是笑著回應道:“仙友抬舉了!”
客套話說出真心感覺,大概就是這樣。
清清心裏翻白眼,敢這麼大口氣誇獎這木丫頭的人,還是第一個呢。
石牧趕緊拱手到:“木姑娘,我家少主命我等前來,除了打探妖族登陸的消息和玄女大人轉生之地,還讓我等打探木姑娘跟腳,若是少主所言不錯,木姑娘是我家少主的故交,在凡界。”
看見石牧並未入座,而是站在女子旁邊,木瞳神色溫婉,望著兩人,輕聲道:“你家少主是?”
苦笑一下,石牧到:“木姑娘見諒,我家少主不讓我透露他的名字,隻說了,若是見到木姑娘,就說,他也認識韓長盛,若是木姑娘有閑暇,可到星空城一敘。”
別人也就算了,石牧說這些,清清可不會忍。
一個是聖靈青蓮,一個是精靈族公主,放眼這個仙界和諸天各界,有幾個人能讓木丫頭主動前往拜見?
“你家少主好大的架子呢,不好意思喲,我表姐沒空!”
木瞳也有些歉意的說到:“抱歉,星空城路途遙遠,等到閑暇的時候,木瞳再前往拜訪。”
恐怕任誰來聽這句話,都是拒絕的意思,可石牧真就覺得,是她現下真的沒空,空閑了,她必然會去星空城。
“這是自然!”
石牧俯首行禮,接著道:“這是少主叫我交於木姑娘的東西,少主曾言,若木姑娘有疑,可以看看這個。”
這?會是誰呢?
不等木瞳伸手,清清直接飄了過去:“什東西,我瞧瞧!”
她說話極為隨性,石牧和女隻是心裏略微詫異。
自己檢查了一遍,這裏靈光沒有古怪,清清把它遞給木瞳,眼裏的意味奇奇怪怪。
木瞳以神念讀取了靈光裏的信息,抬頭看一眼二人。
“回去告知你家少主,我收到了。”
石牧點點頭,退一邊去了。
任務完成就好。
看向一旁的女子,木瞳到:“這位仙友,可是神魂受損嚴重?”
女子莞爾一笑,到:“那倒沒有,就是見木仙子頗有當年的玄門之風,特來一見。”
哎我去,說的你見過玄門某位大人一樣,清清心裏無盡的鄙視。
此間靈光閃過,林雪仗劍出現。
原本看向木瞳的眼光,看向了了那女子。
“是你?”
女子點點頭:“是我!”
“你來做什麼?”
“看一看仙界,我要去星空城!”
“哦?那就去吧,此間事了了。”
其餘三人心裏訝異,這是什麼對話?
林雪想來隻對關係較好的人,熱麵熱心,對一般人,都是一副清冷的樣子。
可怎麼感覺,這對話間,是林姐姐站得高些呢?
那女子什麼來頭?剛剛對木丫頭說話,可是那般口氣!
清清心裏疑惑,自己不知道的人,在仙界,可不多。
木瞳也在心裏震驚,若是自己猜得沒錯,眼前此人神魂大損。但自己居然連她的一絲氣息也捕捉不到,這就有些不同尋常了。
有清清相助,加上傳承的記憶,這樣的人,不應該不知道。
石牧見林雪說話間,對女子倒是十分的隨意,這樣的隨意,和清清那種不太會說話不同,這種隨意,仿佛是二人本該如此談話。
可想了想,他上前一步,拱手問到:“敢問仙子,可是玄天劍宗門人?”
林雪點點頭:“怎麼?你星空城沒人了?”
苦笑的的石牧趕緊到:“星空城石牧,拜見仙師。隻是少主看了玄天劍宗的仙兵之法,覺得有趣,讓我等也試著練習合陣之法,這才,讓我等多多在外行走。”
這一切的疑惑,都解開了。
難怪這大仙如此敬畏這仙子,原來,她是玄天劍宗的人。
也好。
不過,這玄天劍宗,未免也太霸氣了一些,少主想要把星空城的聲威振作起來,恐怕不是那麼容易,趕超玄天劍宗,就有點更遠了。
隻說那見過的周三和那風靈,想了想自己身為同級的差距,石牧心裏有些默然。
“嗯!”
林雪隻是清冷的回應,對著女子到:“你已經自由了,何必再挑重擔?天道無常,你還能不能全身而退,恐怕是兩說之事。”
雖然麵上清冷,讓人覺得有些距離,可幾人都聽出來了,林雪這是關心。
“眾生劫難,我,隻求妖族不絕!”
似乎這個要求,好像也不是要求。
開玩笑,別看在場的幾人,修為上來說,一個金仙都沒有,可她們在仙界的位置,太高了。
但他們心裏,還是覺得,女子這話,有些,太荒誕了。
妖族百族,或許整體實力不如人族,但要說分布之廣,生靈數量之多,可能好幾個人族加起來,也比不過妖族百族的數量,隻是礙於妖族開智修行,比人族要艱難,人族在修行道路上,占了先天道軀的便宜,親近天道,通常走得更遠,所以,才看起來,妖族的頂級修士,沒有人族那般多。
可,妖族百族會滅絕嗎?
這是一個連林雪都不敢想想的事,她知道人族妖族的由來。
妖族誕生於人族之前。
那是一個隻在玄門留影中存在的世界。
在神靈代表天道意誌的混沌世代,每一個天道的顯化,都是其下神通各異的大小神靈。
當鴻蒙演變,天地開始分離的那一刻,許多無智的生靈,就誕生了。
他們觀看這個混沌不清的世界,他們一天天的在觀察,在學習。
直到他們不再是順應這個世界,而是開始通過自己行為改變這個世界,神靈對他們投來了目光。
無數的生靈被生靈豢養,每一個強壯的生靈,都是神靈的美食。
越是氣血強大、越是冥冥中更能貼近天道,神靈就越喜歡這樣的美味。
妖族百族仗著身軀強橫,再那個混沌初開,天地並未徹底分離,陰陽大道並未徹底明晰的世代,承擔著被魚肉的角色。
他們世世代代的領袖,都想過與神靈抗爭,也這麼做,可他們無法掙脫神靈的束縛,神靈隻要一聲喝唱,強大的妖族首領隻能俯首認命。
直到陰陽大道開始徹底顯化,水火兩道肆虐著清濁並未徹底分開的初開世界,一個身形高大的生靈,在一處混沌迷蒙裏舉著一把火奔跑出來。
他嘴裏會發出各種各樣的語調。
敬畏水火的各族生靈第一次知道,火,可以用,水,也可以用。
隻能靠著混亂的清濁之氣續命的日子結束了。
雖然他的身軀,相對於被各種混沌之氣洗滌的妖族百族,孱弱無比,可這是各族第一次聽見神靈之外,有生靈能發出如此多的語調。
就因為這個,他被妖族拱衛起來,一起欺騙神靈。
在經過妖族各族首領一代代的主動把自己送上神靈的餐桌之後,突然有一天,天變了。
無數的妖族居然也會喝唱,每一種天道都會響應。
正在呼呼大睡、巡遊四方的神靈,發現地上的螻蟻居然開始成規模的竊取天道,他們一個個的開始長得強壯,妖族如同一夕之間,學會了天道吟唱。
後來,這樣的吟唱被人稱為語言!
隻會吟唱還不夠,因為他們能唱出來的語調,都是之前就聽聞過神靈發出的,然而神靈作為天道的顯化,他們想要如何吟唱,如何收拾這些強壯的螻蟻,都可以隨心所欲的改變。
這又讓本以為自己已經很強大妖族各族,開始迷茫。
那個四肢修長的生靈,在看見還是無法戰勝多變的神靈後,他帶著一捧水,回到了他出來的地方。
與此同時,整個世界開始誕生了強大的妖族。
他們出聲就能言出法隨,除了長得不像那些代表天道的神靈,他們已經可以用自己的聲音,引來天道之力相助。
部分弱小的神靈,竟然發現自己的身軀在縮小,與這些妖族戰鬥的時候,自己居然占不到便宜。
所以,那些更厲害的神靈親自出場了,他們也需要為了獲得足夠的黴味而操心勞力。
又一次進入了妖族和神靈戰鬥的時代。
那個四肢修長的生靈又出來了,看了看身後漸漸消散一團混沌之氣,他一腳邁入這清濁已經有些距離的世界。
這一次,他一手拿著火把,一手牽引著一條清水。
出來的他,發現如今的妖族,已經能在他以前收集的吟唱中,發出不同的力量。
如今的妖族已然比上一個世代強大太多,再沒有妖族需要向他請教如何使用這些吟唱語調,許多強大的妖族,已經開始把這些語調,傳給了自己的同族。
許多的妖族已經能通過吟唱,使水火兩道的力量儲藏在自己的身軀之內,甚至有一些妖族,能發出莫名的語調和力量。
他便在這個迷蒙的世界裏,丟掉了火把和清水,專門趕往神靈和妖族強者戰鬥的地方。
他太弱小了,弱小到交戰的雙方,忽視他的存在。
然而,他把自己看過的每一場戰鬥,自己見過的每一種生靈,每一種語調,都記下來了。
這個世界就在神靈和妖族的戰鬥中演變。
直到有一天,天火燎原,洪水肆虐。
妖族不再有安生立命的安全之地,神靈也無高高俯視的高天瓊宇,有些後悔的生靈一拍腦袋,才想起要毀去撿起自己丟掉的火把和清水。
而整個世界,清濁之氣已經相距很遠,生靈們各自保命,天地間隻有洪水和火焰。
不論是地上奔騰的洪水,還是在高空斷墜落的天火,都不是他能止住力量。
在這個世界瘋狂奔跑的他累了,累倒在自己當初丟棄火把和清水的地方。
他看著那些趁著水火交接輪替之時,還在戰鬥的生靈,他突然充滿力氣,把雙腳埋進土裏,自己高舉雙手,如承天之火。
大地如活物般固定牢靠他的雙腿,他看著肆虐的水火,戰鬥的生靈,嘴裏開始模仿著這個世界,他能聽到的所有聲音。
一切慘烈的景象,似乎在持續,整個世界,看不到盡頭。
在無數的歲月裏,他重複過太多的語調吟唱。
終於有一天,他知道了。
有些語調意思相同,召喚的天道力量也一樣,隻是不同的生靈發出的聲音不一樣。
他才發現,自己看了這世界無數歲月,卻沒看過自己。
低下頭的他看著大地傻笑,然後,他把自己稱作人!
一個玄奧的字符在他頭頂飛出,整個世界,所有生靈,都若有感應一按,抬頭看向他在的方位。
欣喜不已的他伸手,把頭頂的人字分作兩半。
這個玄奧的字符被分成兩半後,一半被他往上一吹,飛進高空火海,一半被他往遠處一擲,飛進滔天洪水。
高天流火漸漸熄滅,地上的洪水開始依道而行,從高到低。
看見水火分明的他,興奮的手舞足蹈,高聲吟唱,無數玄奧的字符在他嘴裏飛出,散往各處,這世界裏所有的生靈,包括那些在天上觀望的神靈,突然間,都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而這些被定義的天道,全來自於這個人,無數歲月以來的見聞。
明白自己身份的妖族開始大舉進攻,憤怒的神靈不肯退避,無數沉睡的大神被天道顯化在自己額間的符文驚醒,他們舉手投足之間便有滅世之威。
始作俑者的人,被幾個驚醒的神靈追殺,他隻是嘴裏不斷的吟唱,就能引來天地的力量保護。看見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被他人拿去使用,神靈們無不惱怒,眾多神靈放棄了對妖族的打殺,一齊在這個世界裏對著他出手。
四方天道撕扯而來,他被分成七塊,散落在這世間。
眼裏帶著笑意,他看著臉下的大地,笑道:“我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