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八章 元嬰

這舉動可嚇壞了福恩。

“師叔,你不給我師父就算了,幹嘛要自戕?”

長盛忍了又忍心裏的火氣,這鬼丫頭是故意胡攪蠻纏!

“你閉嘴,本師叔正在固體的關鍵時刻,若是有失,後患無窮!”

果然,福恩不頑鬧了,捧著雙手,把下巴靠在外緣,把海珠放在兩掌之間,一副認認真真可可愛愛的樣子,看著這個師叔,吃石頭!

這種物體的縮小是什麼道理,長盛說不明白,他隻看見天晶在接觸到自己的丹田位置的時候,在變尖、變小,化成一道晶透的半固體物品,慢慢滲入自己的雙環。

“這下,再多的靈氣,也撐不開我的金丹了吧?”

一直看到整整一塊天晶消失在雙環之內,長盛還是傻眼的,福恩也是傻眼的。

“師、師叔,這麼一大塊,你就沒想著給你無敵可愛的小師侄留下一星半點兒嗎?”

實話實說,長盛知道,金丹期的自己,需要的分量肯定比築基期大多了,可也沒想到,能連著一整塊一起用了。

現在,整個人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那就先一個窮人,驟得巨富,卻無人知曉,趕緊用了,自身得到了大好處,心裏都有那種不踏實的感覺。

“福恩,從今以後,你的修為,可別想追上本師叔了,哈哈!”

這就是修行者冥冥中心血來潮的感應,長盛已經有一種化嬰的的強烈感覺。

正在此時,他看見福恩雙手托著的海珠開始綻放光華,福恩也看見了,正低頭打量自己手裏的海珠。

“它怎麼會在白天發光?”

這個問題,長盛也不知道啊。

海珠,大多是在深海妖族的體內形成,它們不是妖族的妖丹,而是妖族體內形成的一種修為、血氣結晶,多半是在暗夜裏發光,高等級的海妖會用它來吸引附近的低級生靈,誘而殺之,成為口中美餐,在光線比較強的地方,它們不會主動發光。

看見這比較清虛透亮的光芒,長盛也是搖搖頭,伸手過去:“我看看!”

剛剛觸手的海珠,就變成一滴水珠,一下就沒入長盛手掌裏的皮膚,快得連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福恩也是一下睜大眼,疑惑的表情變成震驚,看著在自己師叔手裏消失的海珠,一時間她怔怔無言。

長盛尷尬極了,這本來說是送給福恩的,可現在消失在自己的體內,是怎麼回事?

正要開口的他臉色一變:“福恩,這不是海珠,等我醒來在告訴你!”

說罷,也不管福恩有些沒有回神的點頭,立即打坐。

神魂的劇烈震蕩,他直接就暈了過去。

隻是在福恩看來,自己這師叔,是突然就入定了。

長盛站在哪裏,他也不知道,雖然這裏,他已經來過幾次,可這洪水過境後,生機恢複的景象,看著就很眼熟。

“這應該是在我的金丹之內?若是沒有變成雙環,應該就是這樣吧?”

在他正在疑惑的時候,遠處傳來拍岸的水聲,接著,是河水湍急流淌的聲音,正要抬頭遠望的他腳下一震,看見遠處的火山噴發。

這火山的雄偉,和遺失秘境的那座火山有的一拚。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腳下的水位從漫過腳麵,很快就齊腰,接著,寬廣奔騰的水流就把他衝起來,隨著水麵流淌,看樣子,似乎是要往火山那邊衝去。

天上灰蒙蒙的一片,電閃雷鳴,看樣就像,要下一場大雨。

“不會吧?這水勢已經很大了,再下雨,會不會向上一次一樣用力過猛?”

莫名的有些憂心水道兩岸的植株,他往兩岸看去,沒看見那些綠色的生機,反倒是看見奔騰清亮水底,各種被大水衝趴在河道的植株,開始頑強的挺直腰杆子,許多的水草生發,在河底隨著水流起起伏伏。

這場景,他太熟悉了,在千嶽之地的河流水底,他見過這樣的畫麵,仿若昨日重現。

“我這又不是死後重生轉世,怎麼會有這等異象?”

劍靈所告,千嶽之地會成為人族福地,而也有人說了,千嶽之地殺戮太重,也許會成為凶地。

看著水底已經爬滿河道的藻類,他心裏有一種抑製不住的衝動,他要遷移很多的水族進來,這正好,就在海底。

可他想要退出這方空間,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出路。

掐了自己幾下,他狠心咬了自己的舌頭。

“這一切都是假的?”

手上也傳來痛感,舌頭被自己咬下一小塊,可是痛覺很真、消失的很快。

這真的是我身軀內的某處?

他隻得帶著濃濃的疑問,隨著河流飄向遠方。

看著離火山越來越近,長盛卻見水頭開始繞彎,繞著火山奔流。

開始起風了,長盛往後看了一眼,後方的水勢很足,即便不起風,後端的水流也隻會越來越大。

沉悶的傳來一聲‘哢嚓’聲,在水裏的長盛都感覺到了地麵在震動,接著,整個水體一蕩,他被拋了起來。

上方的火山口上冒出的黑煙,攜帶著火紅暗黑的未冷凝岩漿,高高的在天上墜下,迅速沉下顏色,大塊大塊的砸落在水裏,發出‘嗤嗤’的聲音,無數白煙在水麵升騰,被風吹散。

接著,上方的灰雲裏一陣雷鳴,開始下著灰蒙蒙的雨滴。

在雷光的照耀下,這些灰蒙蒙的雨滴顯示出一些藍色,正在仰頭張望的長盛,覺得臉上打的很疼,在空中一轉身,如遊魚般,在空中投入水中,一邊躲避這砸落的岩漿石塊,一邊用雙手護住額前,他要看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頂著手背上生疼的感覺,他看見灰蒙蒙的雨幕之外,許多砸落的岩漿,落在了河中的高處陸地,它們形成了河中小島,形成了水道,形成遠處的小山。

蒸騰的水霧,翻滾的火山雲,在高空會和,安靜無聲。

這個天地間似乎刹那失去了水流奔湧的聲音、失去了火山爆發的聲音,隻有‘沙沙’的細雨聲,整個水火交集的世界,都變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高處的雷霆一直閃爍,似乎是固定住了,沒傳來一點聲響。

一陣大風刮來,水麵起浪,高空中的霧氣環形,長盛在水裏看去,隻覺得這些雲霧化出了世間萬物的樣子。

在他沉默的關注中,雲霧化成了介個巨人模樣的雲朵,灰蒙蒙、暗沉沉,隨著雨水漸漸止息,天空開始清明。

似乎這些天象,隻是短短半晌、又像過了許久。

不知道何時,長盛被水流推送到岸上,正要舉目的他腳下一軟,隻覺得天旋地轉,醒來的時候,見福恩把小手搭在自己的額間,一臉焦急。

“師叔,師叔,你沒事吧?”

“師叔?”

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他就像許多天不曾安穩睡過一個好覺一樣。帶著濃濃的困意。

“我沒事,怎麼了福恩?”

“哦?沒事啊?師叔沒事就好。我剛剛以為師叔打坐入定了,可是這都小半個月過去了,師叔,你沒事吧?”

聽著福恩緊張的語氣,長盛笑道:“沒事,這次打坐收獲不小,說不定,師叔也能有你一般的神異!”

長盛指的是福恩丹田氣海裏,那能收納儲物的空間。

想了想,自己很笨的,連築基都隻有丈多方圓的丹田氣海,哪兒還能有什麼神異?

師叔想寬我的心,又不會騙人,真是討厭,我還要裝作被誇獎的樣子!

會錯意的師侄並沒有順著話說,反而指了指外麵:“師叔,外麵黑黢黢的,應該是在深海了吧?我看見好多水族呢!”

現在即便是自己有心收納水族,也是無力,那神奇的地方,大概就是自己的丹田雙環,那些灰色雨滴,莫不是那劍氣?

“福恩,那海珠是一股水脈,應該是,類似即將開啟靈智的水靈,至於如何變成一個海珠模樣,師叔也不知曉了。”

長盛有些歉意,這畢竟,已經是送給福恩的東西。

“嘻嘻,師叔能用得著,那就 說明和師叔有緣,福恩不介意這個呢!”

她飄搖著還未及肩的利落短發,來回跳了兩下:“我是想,為什麼師叔這次的運氣這麼好?遇見的兩樣寶貝,都剛好用得上?”

心裏也是同感,長盛立即起身。

“你說得對!”

隨即又想到自己之前的幾次經曆,長盛一拍腦門兒。

響亮!

福恩轉頭看著自己的師叔,怎麼看起來,師叔也不靠譜了的樣子?

“你是不知道之前幾次遇見仙人,師叔又多麼狼狽,這一次可能是撞大運,我見這海珠和天晶,都是被埋在深海的泥塵裏。”

人的心緒就是有那麼奇怪,如今已經得了好處,長盛反而十分的想,再次去之前發現寶物的地方看一眼。

一大一小你瞪我,我看你,都看出眼裏的意動,萬一,還有其他寶貝呢?

“要不,師叔還是一個人去?”

長盛看著福恩眼裏那掩飾不住的意動,幹脆到:“走,我倆一起出去!”

兩人剛剛出來,隱藏在一旁的清清差點把眼珠子掉地上。

然後就是一陣自我埋怨。

“糟了糟了,韓長盛這家夥真是占盡好處,怎麼連海珠都沒有給那小姑娘?”

看著鬼鬼祟祟往前摸去的師叔師侄,她再次驚訝道:“該死的,我真想一腳踹死你,你怎麼把福恩的機緣給吃了?”

“糟了糟了,回去怎麼給林姐姐交代啊?”

“木清清,你怎麼連這點事都辦不好?”

這一邊,已經偷摸倒了埋寶之地的兩人,摸摸索索,卻沒什麼發現。

福恩的頭頂舉著一顆明珠,這是長盛退而求其次的結果了,這隻是來自凡界的東西。

“師叔,這周圍光禿禿的海床,實在不像是有泥塵積淤的樣子啊,沒有泥塵。”

“這?”

長盛心裏也是疑惑極了。

難道我就這麼差勁嗎?連這小家夥都能看穿?

趕緊打出一道仙力,輕輕牽引著一股海底的流水泛起,帶著許多泥塵。

“這下,沒什麼懷疑了吧?”

看著眼前恰好而來的水流,長盛也沒說話,福恩到:“怎麼了師叔?”

悶了一下的長盛淡淡道:“這跟我之前看見的潮湧方向,不一樣,這深海裏,水流怎麼會隨意改變方向呢?其他地方也沒海底山體改變方向。”

隱藏的清清一拍腦袋:“你得了好處就兜著,疑神疑鬼幹嘛?”

心裏氣急,她隨意揮手。

遠處的師叔師侄兩人,見四周遠處,暗潮洶湧,兩人都是大驚,趕緊往高處遊去。

“嘻嘻,我叫你們懷疑本寶寶!嚇死你個韓長盛!”

已經見到海麵光線的長盛拉著福恩,好奇道:“福恩,怎麼你也不懼水壓?”

福恩隻是築基期的修為,看樣子,不太應該啊。

“這是師父的功勞呢,《素心禪》可是很強大的功法。”

在後麵掩著嘴大笑的清清眼睛一瞪:“素心禪?那個師姐是誰?”

見到兩人身形如遊魚般自在,清清愣愣的駐在水中。

浮出水麵的長盛往上一看,天空幹淨如洗,遠處還有海船航行。

他一拍水麵,一下子發現海麵驟然降低遠去,低頭一看,自己竟飛了起來。

下方的福恩抹了一把頭上的水,開心到:“恭喜師叔結成元嬰!”

喜不自勝的長盛看了自己的雙手,心神激蕩之下,忘了運行功法。

“啊!”

“撲通!”

太丟臉了,一個元嬰期修士,在靈氣充足的的狀態下,從十來丈的空中落水了,實在是前無古人的丟臉!

再次出來的長盛看見福恩眼睛裏的豔羨,終於化解了一下自己心裏的尷尬。

“我這就原元嬰了?我元嬰了?”

福恩開心的瘋狂點頭,看著一臉驚喜的自家師叔,她也開心極了。

“哈哈哈,福恩,我元嬰了!”

說著,長盛運起靈力,在福恩的手上一轉,兩人頓時衣衫幹淨。

“哇,師叔,飛起來就是這樣的感覺嗎?”

看著遠處的海船離自己越來越遠,下方泛著白線的海濤一層層遠去,福恩開心極了。

如果要問人族修行者的夢想是什麼,那麼,飛行,一定是其中一個現實的夢想。

隻有能飛,才有一切,才能把自己,從厚重的大地上解脫出來。

飛行,意味著修行者不論是戰鬥還是逃命,或者自身神魂身軀的堅韌程度,都上了一個大大的台階。

心裏感慨的長盛也是懵的,自己醒來的時候,都沒注意到自己已經元嬰了。

此時能獨立飛行,他的心裏帶著無比的暢快!

他並沒有罩出護體靈氣,兩人的頭發都被吹著往後。

飛行,原來是利用身體裏的靈氣,與天地間的靈氣產生一種玄妙的共振,走到這一步,需要體內靈氣和神魂,都足夠強大。

在後方遠處,清清在水上翻個白眼,鄙視道:“真是個沒用的家夥,現在才元嬰期,還沾沾自喜!哼!”

說完,看了一眼天上,轉身消失。

在橫沙島上空的天上,仙家福地的鳴沙山。

此刻,堂中滿員,鳴沙山的山主黛青,已經命人新加了許多桌椅,卻還是坐不下四方遠來的客人。

那個木姑娘,選擇在鳴沙山論道,她是一點準備都沒有。

不過這木姑娘助力自己得到自由,還指點自己去加入清微劍宗,這大恩,真是難還,眼下,也隻有盡全力周全這一次論道大會,得讓各方仙友高看木姑娘一眼才行。

“星空城使者到!”

李長子在山門外高聲唱到,坐在殿裏的各路人馬無不神色微變,更甚者,他們已經不用神魂傳音了,大家低聲的議論起來。

“這星空城真是沒落了,各方皆是派出仙境修士前來,使者?莫不是一個合一境修士吧?”

“嗬嗬,如此一來,東禦的人定然會十分稱心!”

“哈哈,那可不,司衍聖地前陣子,可在觀星殿大大的丟了臉麵,這星空城來人要是不夠看,恐怕真要丟下幾條人命。”

眾人低聲的議論開去,有人抬眼望了一眼主位,有回頭與人交談著。

“來了來了,你說的不對,不是一個合一境修士,是一群!”

“什麼?噗......”

有人驚訝,完全不顧身為仙人的氣度竟是趕緊轉身噴出一口茶水,顯然,星空城居然派出一群合一境,來參加這論道大會,實在是大失體麵。

見真的是一群合一境跨門而來,站在殿前迎客的符珩也有些尷尬,別看殿裏的諸位仙友,一副看不起星空城的樣子,可小小的鳴沙山,實在是沒那個膽量看不起任何人。

隻是這星空城來人如此之眾,十九人?

山主大人見諒,符珩真是無心得罪。

他迎上前去,與李長子一拱手,算是交接賓客。

接著對星空城眾人道:“諸位使者見諒,此次承接論道大會,鳴沙山上下倉促,殿中桌椅座位實在不多了,可否分出部分使者,隨我去偏殿就坐?”

當頭的石牧大手一揮,豪氣到:“仙師不用麻煩,我二人進殿即可,他們,仙師盡可使喚,出人出力,但凡用得著,不必客氣,就當我星空城也算出一份力!”

這?符珩心裏糾結,哪有讓客人跟著忙活的道理?招待不周,已經是大大失了禮數,往石牧身後看去,卻見一女子,如世間靈秀、如世間人心之欲望。

初見可親,再見不可褻,直讓人心生敬畏。

見他為難,石牧大笑道:“我家少主與木姑娘是舊識,幫忙是理所應當,仙師就不必客氣了。”

符珩頭大如鬥,此間眾多仙友,若真是讓星空城的人幫忙打點來客,這不是待客之道,丟大人了。

一旁的女子見他不決,便開口道:“共襄盛會,有力出力,道友不必為難!”

心裏一陣輕鬆,符珩也笑道:“既如此,那就勞煩各位使者。”

石牧身後眾人皆是微笑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