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一些看去,他不斷被撞飛,倉促間,用手頂,或者用腳點,不斷在百獸之中起落、翻飛,幸得百獸不下死手。
可此時的他已經感覺氣力難繼,這都半個時辰了,這些巨獸都不知道疲勞嗎?
感覺自己就快撐不住了,他積攢起一招漫天雨落,四周的草木裏,被他的招式招出許多水分,上空開始出現一片雷雲。
見他還有力氣發動招式,已經漸漸收力的獸群頓時暴躁,還未等招式落成,長盛已經感覺到撞擊到自己身上的力度增加了。
“怎麼?玩不起?隻許你們群毆我?就不許我發出群攻招式?”
回答他的是一個巨大的扭屁股,斜刺裏,一道飛快的牛蹄踢來,他趕緊雙臂交叉格擋,細細的靈識發動,天上降下暴雨,打得石頭嗤嗤作響,百獸四散而逃,進了遠一些地方的樹林。
長盛被牛蹄踢飛,狠狠地撞在巨石上,一口鮮血吐出。
開始的時候,他覺得百獸的撞擊還能接受,就留著力氣應對,不曾想,一炷香的功夫,尤有餘力的自己竟然脫身不得,隻能全力自保,現在回想起獸群密不透風、一波接一波的攻擊,就如大師兄他在給自己喂招,打熬筋骨。
他一時間有些後悔發動漫天雨落,身邊的岩石被雨滴砸出淺淺的印子,看起來威力尚可。
撐著身子,靠在石頭上,向對百獸致歉,巨鷹看見他還能起身,翅膀一震,一道風卷吹來,他又被磕在石頭上。
這下,是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偏著頭,看著幾隻巨鷹飛走,遠處的森林裏悉悉索索,應該是百獸走了。
“哎哎哎,你們別跑!”
若是周圍存在活物,他還能假裝這享受陽光和自然,若隻是寂靜的黑暗森林,當真是沒有一點歡喜,甚至再捱一頓暴揍,他也願意。
他躺在巨石上不能移動,天已經黑下,林間先是起了一股微風,刮過他皮開肉綻的四肢,有一些涼悠悠,又有些麻癢疼痛。
“糟糕,要下雨了。”
看著天上稀疏的星辰,他暗自祈求不要下雨,沾著生水,傷口會更疼。
幾滴豆大的雨點,打在身邊的巨石上,安靜的森林裏,他聽見了雨滴墜落,在石板上濺開的聲音。
周身都是挫傷的開放性傷口,他努力勾起脖子,看見自己的四肢就沒有一處不紅腫流血的地方,一滴雨水打在他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占據神經。
“別啊!”
都快哭了,渾身酸軟無力,連蜷縮起來縮小受雨麵積也做不到。
雨水開始密密麻麻落下,就如他用漫天雨落招呼百獸,就自己頭上有一小片雨雲,遠處的地方還可以看見星星。
“我怎麼這麼悲催?”
無力抗爭命運,帶著重量的雨點砸在他細嫩的傷口新肉上,隻能一陣陣痛聲慘嚎,武無力改變位置。
心裏恨恨,他在感受著自己的變化,上方的雨雲漸漸縮小,眼見,雨水就要停了。
“快來一陣風吧,把它吹開。”
當真心想事成,一陣大風吹過林海,雨雲被吹散,驚喜的長衫還未開口慶祝,笑容立馬僵在臉上。
在風的尾梢,慢悠悠移動過來一大片黑雲,直接遮蔽了他仰望星空的視線。
“要不要這麼玩我?”
山林間,四處都是雨打樹葉的聲音,在逶迤的山脈間,處處是雨聲回響。
砸在自己傷口上的雨水,帶著一絲絲涼意,帶著一絲絲火辣。
長盛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變暖,有了一些力氣。
“咦?火靈力?”
他萬萬沒想到,打在自己身上的雨水,包含著水靈力和火靈力,運起目力,他仔細盯著高空中向自己墜來的雨滴。
和平時見到的雨水無異,隻是它們澆打在身上,那種散入自己體內水、火兩係靈力,騙不過自己。
傷口在雨水下漸漸愈合,察覺到骨子裏力氣的增大,他百思不解。
“這是為何?鍛體?難道這就是挨打的好處?”
肉身之道的體修,格外注重鍛體,肉身為主,可自己遭受這一頓毒打,不過個把時辰,就有鍛體功效了?
他想否認,可骨髓裏生出的力氣,在漸漸變暖的身體,告訴他,這是真的!
默默躺了一會兒,掙紮著起身,站在高高的岩石上方,四下隻有雨聲,他伸出雙手,借著雷光,緊緊握住雙拳,在他錯覺的瞬間,身體傳來一聲巨響,他感覺到自己更親近這裏的天地。
指關節間的力量感,真實無比,此刻他察覺到自己無比的強大。
仰頭怒吼,一道巨大的閃電劃過黑夜,他一下子攥緊拳頭,一拳打向身下的巨石,剛剛到肩膀的頭發甩出一圈雨滴。
“砰!”
眼前布滿蛛網一樣的裂紋,可它們離開拳印不過二指寬距離,便戛然而止。
提起拳頭,他看了看那三寸深的痕跡。
起身,遠處的林線裏,已經看不到百獸的痕跡,此時他那裏還不知道,受了百獸好處?
抱拳道:“人族韓長盛,多謝百妖相贈!”
巨象、巨鷹等的身影在他心間漸漸淡去,他隻是覺得自己經曆一場於百獸的戰鬥,仔細回想下,竟想不起具體的百獸模樣。
“這是為何?給我機緣,又不讓我記得?”
他不知在問著誰,一場大雨,已經把先前空地上,百獸踐踏的痕跡湮滅。
跳下巨石,他向林間衝去,下墜的雨滴被他撞出濺射的水珠,可見他速度之快。
在林間一丈的位置停住,這裏已經完全沒有了蹤跡,隻剩在樹葉間減緩慣性,滴下的雨水,一些樹葉在無聲落下,整個黑暗的森林裏,雨幕下,隻剩他一人!
幻想過自己在仙界遇到的各種機緣和危險,可他就沒想到過,此處安靜,無人打擾。
思索不得,他轉身慢慢走去地宮。
在當日他和林雪順崖而下的地方,百獸依據身形大小,在整齊有序地排座在山崖上,它們看向如巨魔般矗立的火山,沉默。
百獸不在,地宮裏一片漆黑,穹頂那殘存的天河,給著寂滅的黑夜一些溫暖。
為什麼要再回地宮?無他,因為在這裏,可以抓土修煉。
三個人在的時候,長盛害怕那黑暗裏的怪物,一個人在此,他反而不怕了。
在原來的火油旁邊,蘸了兩個火把,他小心地靠近,走到黑暗濃鬱的地方,才換成淚滴。
直接掏出一把,毫光大盛。
遠處那巨怪的頭顱清晰可見。有些顫抖地拿著小刀壯膽,他借著光亮慢慢走了過去。
一步,兩步,三步。
距離越來越近。
“咦?這隻是一個門像?”
提著心靠近,他看到頭顱下方,有著機括石門的滾槽。
自己驚疑出聲,在空曠寂靜的地宮裏響應著回聲,反而自己嚇自己一跳。
“真的是門像?”
他用小刀輕輕敲擊,傳來一陣清亮的聲音。
此門不厚?
他來到正門前,仔細地看著這個怪物的頭顱雕像。
神態間極為相似,和那異族生靈別無二致,長盛曾在那空間墜落處看過,那些異族生靈即便是同族,也是身形各異,極少有雷同生靈,但神態凶惡彪悍都一樣。
不像仙界,人族人形,虎族虎形,百族之中,即便有偏支旁係,也在形態上大同小異。
個體差異最大的精靈族五行精靈,也是遵循著各自的特點,讓人見之能辨。
他越看,越覺得門像就要活過來一樣,開始蠕動變形,他甚至想起它化身為一塊巨毯的模樣。
這不對啊,這東西如此神似異族生靈,白虎老祖也是困在那種黑煙之中不得自由,那他走的時候,為何沒提醒自己,這裏還有一個異族門像的存在?
那這個門立在這裏,是做什麼?
他的好奇心越來越盛,已經忘卻了對異族的恐懼。
這裏已經是地宮的盡頭,遠處全是山體岩石,就這裏立著一個石門,他卻如何也打不開。
大著膽子,用手觸摸著門像上的棱槽,光是這門上雕像給他的感覺,就已經很有壓力。
似乎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陰冷氣息在四周圍繞,他霍然轉身,用手裏的淚滴照亮了遠處。
背對著猙獰的門像,右手裏的刀吞吐著青紅色的刀氣,正好戳在門像的一隻眼睛裏。
“咯噠!”
機括啟動的聲音,在夜裏傳出去很遠,也暫時讓他忘記恐懼,轉身看向向右邊挪動的門板。
挪動很緩慢,可地下遠處的沉悶聲音一直在傳來,等得他有些心急。
“怎麼還不開?這也不是石頭做的門板嘛。”
踹了一腳眼前活動的門板,他自言自語排泄這心裏的恐懼和暴躁,對門內有著什麼的好奇,反而不那麼強盛了。
“嘎嘎嘎!”
門裏一陣有節奏的響動,門卡了一下,接著順當快速地滑開。
裏麵是一間屋子,獨獨一間屋子,很大。
擺著各種長案,各個立柱上掛著各色工具,屋子中間擺著很多架子,大小形狀不同,幾乎每個架子上,都有一副骨架,有些骨架掛著,有些散落到地上。
他順手把小刀放在滾槽內,防止被關死。
這才小心地進了屋內。
鼻子使勁嗅了嗅,好奇道:“密封成這樣,空氣還這麼好?”
四處打量,他拿著一個長案上的工具在觀察,這裏看看,那裏看看。
似乎全是一些鋒利無比的刀具,不知在這裏放了多久,但是這些工具上流光閃動,每一件都是法寶。
“這是什麼人,竟有如此手筆?”
“這?這些刀具全是法寶?連架子也是?”
此間陳設種種,表麵上皆有符文閃動。
“這些是各族生靈的骸骨,有人在解剖各族生靈?”
架子上的骨頭,大多套著鎖鏈,每一個架子都根據其上的骸骨形狀撐著,就像完全依據各族身形定製的一般。
許多骨架已經腐朽成灰,灑落在地上,架子空出;也有不少骨架,還能大致看出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