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突圍的吳家修士往雪山腳下跑,這是離山林最近的地方。
隻要跑進大山,林木遮擋、河流阻隔,朝廷再想抓到他們就難了。
天空接連炸開七朵紅色的焰火,躲藏的紅魚立馬會意。
“大家加把勁,進了山林我們就安全了!”
剛剛殺得過癮,一走一過之間,朝廷起碼有五十人喪命,即便我如喪家之犬,也要讓你掉下肉來,拚命往前趕。
“此路不通!”
當頭的吳用驟然停住,後麵的吳家修士死死盯著來人。
“賢王?好!好得很!”
一人擋在路前,背著左手,右手抓著一個雷球,電弧遊走,劈啪作響。
“當然好,過了今夜,你吳家就化為灰飛了!本王也是有幾分開心!”
吳用狡猾的雙眼在不停打量著賢王的身後,背後的右手在不斷打著手勢,後麵的人弓起身子。
“皆說賢王和皇帝不和,看來皆是傳言呐!”
“我和皇兄是親兄弟,皇位都是我李家的,何來不和?”
“別裝了,這些年和我吳家假麵相迎,你可舒服了吧?”
賢王正待開口,吳用大手往前一壓:“衝!衝過去,十萬大山任我吳家縱橫!”
以吳用為箭頭,吳家人呈箭頭進攻陣勢。
見吳家選擇衝鋒,賢王微微皺眉:“哦?嚇不住嗎?”
話語之間,他身後的地麵之下衝出七人,統一的玄衣黑甲,鬼臉覆麵,按著長刀刀柄,冷酷地看著迎麵而來的敵人。
“盡量多殺些,不要讓皇兄看笑話!”
待吳用還距三丈,賢王隨意把雷球往前一甩。頓時化為一個碗狀光罩,碗口壓住前進的箭頭,後麵七人齊齊向前奔去,動作如出一轍。
幾人紮進人堆,抽刀,揮刀,旋轉著碾過吳家弟子,轉眼間地上已經躺了七八人。
長盛不敢靠近,那雷球給他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那賢王九旒冕,龍滾青衣,雲紋龍靴,相貌堂堂,自有一股帝王威儀,給人一種堅不可摧之感。
還好,眾人的戰鬥在他感應的邊緣,這樣的近距離戰鬥,用術法攻擊遠不如把靈氣灌入刀劍劈砍來得實在。
“老祖宗,怎麼辦?”
“你們退開!”
吳用大吼,右腳狠狠在地上一跺,整個人淩空旋轉,雙手持刀向前,如一個陀螺直接撞在碗底,光罩猛一顫抖,居然擋了下來。
“吳太,該你了!”
吳用嘴角溢血,退入後方陣中,又一人直接撞來。
光罩消失,那人腦漿四散,無力地墜落。
賢王微微歎息,心疼著消失的光罩,低聲喝到:“第二隊!”
身後冒出十四人,吳用大驚,那七人此刻結為陣勢守望相助,旋轉著在家族弟子裏四處碾壓,每次出刀,定有人受傷,若再來十四人,恐怕頃刻間就分隔開眾人。
“不計代價,鋒矢進攻!”
吳家子弟分出幾人糾纏那七人,其餘人在後麵站成一條線,齊齊一震,對著賢王飛撲而去,半空激射的兵刃附著渾厚的靈力。
賢王微微一笑,閃到一旁,身後十四人瞬間從身後抽出小盾,灌注靈力阻擋飛射的兵刃。
若我有那人的靈力,一把石子就結果了你們,吳用心頭大恨:“燃血!”
後方眾人齊齊一拍心口,臉上湧起一股病態的殷紅,瞬息之間,後方的人竟把靈氣全部灌入自己身前的人身體內,前麵的人眼睛爆紅,直接雙掌向前一推,巨大的氣浪直接把結陣防禦的對方吹散開,盾牌‘砰砰’爆碎,那些玄衣人紛紛吐血,鬼麵下的眼睛瞪得老大,錯估了吳家修士的攻擊威力。
見前方攔路石已經蕩開,吳用撿起一柄長刀,向前用力一揮:“衝!”
還坐在地上回氣的玄衣人一點也不阻攔,紛紛向兩邊彈開,吳家的人轉眼間衝進森林。
賢王看著他們逃去的背影,微微一笑:“這次估算失誤,沒想到他們還有如此實力,走吧,剩下的交給我那侄兒,讓他撈點肉。”
一行人快速消失。
長盛見賢王也走了,直接追了上去。
吳家的人逃了一陣,猛然頓住:“賢王都來了,李家怎地會輕易放我們逃走?有詐!快,改變路線,任何人半年內不要再回老寨!”
身後的人居然還有二十來人,不過幾乎人人帶傷,有的人顯然時日不多了。
“現在才知道,是不是太晚了些?”
兩邊突然冒出來幾人,直接留火油飛灑,轉眼間就是一片火海。
吳家的人應變極快,受傷最重的弟子立馬上前,輕傷的退到中間,聯手揮出靈氣,炸開土石草木,用靈氣齊齊發力一推,壓滅一片。
不過,此間慘叫不斷傳來,逃出的人隻有八個了。
“走吧,這次太分散了,吳家命不該絕。”
長盛這一路見識了幾次埋伏,突然有些佩服,這兩撥人,一方一擊即中,獲得戰果絕不貪戀,有著濃濃的戰爭風格,占到便宜就走,鈍刀割肉。
一方拚死出逃,關鍵時刻決絕果斷,該死就死!若給吳家一些時間積累,恐怕天武國真要易主。
如果自己以後麵對圍剿,千萬要十二個狠辣,十二個當心!
追了一陣,前麵的人已經慢了下來,沒過多久,開始出現抽泣聲。
“哭什麼哭,孬種!”
“我······”
“哼,這次大難不死,日後定要殺光李家人。”
此時吳用已經大口喘氣,大家的靈氣都不多了,剛剛又死了兩個。
“別吵了,任誰也想不到李家那兩兄弟會聯手,這次我們分散各處養傷,哪怕是死,也要死在外麵!半年後再去老寨,在此之前,誰敢提前去,可別怪我不講情麵!”
“是,老祖宗!”
“可寨裏的族人們真的安全嗎?”
“對啊老祖宗,若是剛剛那些人跟蹤我們,恐怕······”
大家都明白,若是選擇跟蹤,然後報信,大軍直接攻打,那結果,自不必多說。
“哼,那是他們不敢!若給我等恢複靈氣,死的就是他們。老寨應該是安全的。”
“一個雲嶺養不下吳家這麼多人,不過,走了這條路,你們也別怪誰,要怪就怪,自己修為不夠!他李家想代代飛升,天下萬民,不過是他們的供養者······”
突然間,六人分散而逃。
“我這是暴露了?”
長盛看著前麵散開逃命的眾人,正要追上去的他立馬又停住,那人傷勢嚴重,現在停下了。
“公子,如何了?”
“剩下的人四散而逃,前麵有一人停下了,走,我們慢慢摸上去。小心些,剛剛他們似乎是察覺到我靠近了。”
這人胸口被靈氣炸爛了一大塊,左手無理地垂著,正在一塊山間大石上無聲地哭泣。
胡亂地在隨身的布袋裏翻找藥材,胡亂地往傷口抹去,可是一鬆開手,就掉了,他無法為自己上藥。
“好可憐,公子,要不要成全他算了?”
“傻瓜,我還要靠他找到吳家老寨!”
長盛猛然頓住,心虛地回頭看一眼紅魚,幸好,隻是臉紅些。
“老祖宗,我們為什麼要修行啊?好好活著不好嗎?”
“我才五十歲,我還不想死啊!哪怕讓我平凡一生,我也還有二三十年要活啊!”
“修行就修行,你為什麼要和李家為敵啊?天下都是他們家的,我們爭到的每一樣都是家族弟子流血來的,你們就不心痛嗎?”
那人如魔怔,此刻四下無人,他把所有對家族的不滿都吼了出來。
“我隻想娶妻生子,好好的活著,嗚嗚嗚······”
“我知道你們怎麼想,大家都要死了,你們會忍得住不回老寨嗎?若真的如此,還修個什麼他娘的修行?我要回去!”
那人發泄完,一邊哭著,往山裏走去。
長盛眼睛一亮,嘿嘿,有戲!
走著走著,那人無力栽倒。
“救救我,有沒有人來救救我?我沒有殺過一個人,有沒有誰救我呀?”
“老天爺,我還不想死,我願意還你所有修為,我不想死啊!”
“你拿去啊,你救救我啊!”聲音沙啞,抽泣著慘嚎,長盛和紅魚此刻都感覺到了這人對生命那份純粹的眷戀,可惜傷勢太重。
“公子,要不救救他?”紅魚眼角含淚。
那人真的太慘了,長盛默默看了一陣,低沉到:“救吧,小心有詐!”
二人小心翼翼靠近,長盛仔細感應了一下,四下無人。
“周圍沒人,安全!”
本是想讓紅魚安心些,話音剛落,她直接衝了出去。
“小姑娘,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或許是還有些生機,或許是骨子裏的狠絕。
見到真的有人出現,那人昏暗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決然,這一切,逃不過長盛的眼睛。
“救你可以,我也是個修行者,四處打探靈材不得,你這樣子,必是被仇家追殺,吳家的?聽一位道友說,你們家搜刮了十萬大山啊,了不起!”
紅魚紅著眼,不解地看向長盛,卻是長盛安心的眼神。
“小少爺,救救我······”
“萬一我在救你的時候,你突施暗算,老夫且不是虧了?”
低著頭,此人眼裏的戒備散去,取而代之,是真正的眷戀。
還不等他開口,長盛突然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振,接上了斷手,卻也震碎了他的氣海,給他綁了一根老金的根須在胸口。
“啊!你?”
“老夫剛剛可是聽到你的話了,怎麼後悔了?”
“沒、沒有。”
此刻已經是凡人一個,他哪裏還敢不老實,一日之內幾次生死之間遊走,不是誰都能扛住,若是一個沙場老兵,也許還好,可是,一個人都沒有殺過的吳家子弟,在長盛眼裏,還是不夠吳家。
“走吧,帶我找到你們的老寨,我隻求財,不會殺人!”
“前輩可敢保證?”
“可以。”
這些人殺不殺都可以,自己又不是嗜殺成性的人,見識了吳家這幾次戰鬥,似乎自己的心性都有些觸動了。
好好修行不好嗎?
“可是道友,我現在已經不是修行者,回不去老寨了?”
這是何道理?
“不是我不願意,隻是一般人到不了那裏,我這憂傷在身,過不了水。”
走吧,你隻管帶我到地頭,剩下的,我自己來。
“地頭?道友是白水人?”
“你還真是博學嘛,現在知道我不是李家的人了?走吧!”
“吳明多謝道友相救!”
要拜身感謝,可惜傷勢不允許他做動作。
經過和楊大叔的一番交談,長盛打算好了。
機緣要爭取,可若是能不動手就可以爭取,自然是不動手最好。
就像今晚,撿便宜最好,安全又省力。
若真能好好活著,不論凡人還是修行者,有誰想死呢?
歇了好幾次,在一個暗河出水口停下。
“前輩,到了!”
眼前的人已經適應了自己身份的變化,不再喊道友。
長盛突然封住他嘴巴,拉到一旁。
另一邊的草叢在擾動,不久,鬼鬼祟祟地出來一個人,此人出來,約好了似的,幾個方向也出來幾人。
“老祖宗,你?”
相間的眾人都是老臉一紅,早先還發誓寧死也要保證老寨的絕密來著。
“哼,老夫就知道你們要忍不住摸回來,果然如此。”
剛剛明明是您老先出來的,還說監督我們?
“老祖宗,我等傷勢嚴重,實在無力再逃,若是撞見李家的人。離寨子也不遠,我們怕連累老寨,所以,還不如直接回來,風險更小些。”
“唉,大家都傷得嚴重,你說的也對。你們誰還能閉息遊過飛泉?”
幾人都是搖搖頭,顯然傷太重。
“唉,莫非我等困死此地不成?老夫也不行了!”
解開衣衫,眾人才看見吳用胸口那炸開的窟窿,裏麵的髒腑被微弱的靈氣包裹著,不然早死了。
一邊的長盛疑惑,放開了眼前的人。
“飛泉是什麼?”
吳明卻根本不管他。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哼,還騙我,還騙我······”
說著就要崩潰大哭。
“別哭了,飛泉是什麼?”
“前輩,一道從雪山之上流下來的小瀑布而已,水底水道有些長,才需要閉息進入,這出水口就是入口,要閉息二十息左右。”
此話說完,就像解脫,眼裏看著前麵的幾人,好像一直以來的信念瞬間塌了。
長盛看著聳入雲霞的雪山。
原來如此,還以為有什麼攔路虎。
“看住他。”
對紅魚交待一下,長盛跳了出去。
“我說幾位,我送你們進去如何,二十息,可不短呢!”
“你是何人?”
幾人想掙紮著起身,可是不能夠。
連吳明帶路,都可以趕到前麵,現在這幾人有多少靈力,可想而知,傷勢未醫治,到了此地再放鬆心神,真的隻能在地上掙紮了。
“罷了罷了,道友知道這些,不帶我們,我們也沒辦法,若是能活一命,我等毫無怨言。”
這老鬼吳用倒是放得下,若要是知道我是昨夜那人?這世事也真是無常。
“那好,出來吧!”
吳明掙紮著走進,見到幾人,又是哭又是笑,難言一語。
落下這麼個結局,這些年和李家爭來爭去所為何來啊?
長盛和紅魚的水下本事都相當了得,在幾人的驚訝中,已經穿過水道。
長盛在水岸旁邊找到一根繩子,緩慢地拉動了五下,五,諧音吳。
過了盞茶時間,上方吊下來一個兩丈見方的巨大竹兜,幾人一起踏上。
又過了兩盞茶,竹兜停止上升。
紅魚眼睛漸漸睜大,長盛也讚歎不止。
“吳道友,你們吳家真是找了個好地方啊。”
此間位於雪山之間,是一個巨大的山間穀地,四周冰山雪水順著山勢,流到穀底,穀底一個三丈方圓的漏洞,旁邊聳立著巨大的滑輪升降器械,人上來了,駐守的人往回一拉,竹兜就落在平地上。
抬眼望去,半山腰杉木、青鬆成林,雪線下百花青草綿延,在山穀裏編織出一副巨大的地毯。牛羊牲畜自在啃食,有人山腳下勞作、有人山崖下打坐修煉,也有凡俗孩童,在教習的監督下哼哈打拳,人間樂土,不過如此。
“此地發現,也是巧然,道友,請。”
真的放下戒備,不得不說這吳家老者待人還真的和善。
“老祖宗······”
周圍駐守器械的吳家人圍攏過來,人人眼含淚光,看著受傷的幾人心疼不已。
這吳家也有凡俗弟子,那江底幼兒,是怎麼回事?
莫非皆是城中百姓家的孩子?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那些勞作打坐的人也快速飛奔而來。
見人來得差不多,吳用整了整衣領。
“此次我吳家敗了,但香火猶在,此間樂土,不羨人間,以後,我吳家就在此生養吧。修行之事,全憑自願,若要出山,出去了,也不要再回來,給家裏人一個清淨,這次過後,咱不爭了!”
吳家近千口人哭成一片,這些話,意味著這裏很多人的丈夫、孩子,都回不來了。
“這位道友,是來救我吳家,此後吳家之事,聽從道友吩咐即可,這次失敗主責在我······”
“老祖宗不要。”
“不要離開我們!”
許多孩童哭倒,大家都明白老者是在交代後事了。
長盛實在想不明白,這老人怎麼突然之間開悟了一般,居然說把此地交給自己?
“長盛道友,我已知道你身份,不用多心,安心接下便是,若有人堅持修行,勞煩道友替我殺了。那修行靈材,想必是道友目的,就在寨子裏。離開之時,勞煩道友,毀了升降器械,我吳家弟子這些年作惡不少,皆是為了一家之利,對不起雲嶺世代百姓擁戴啊!就讓我吳家自絕於世吧!”
聽著這突然地傳音,這事情看來對整個吳家打擊不小,吳用有些崩潰,這麼多人的命運讓自己來決定,長盛一時間不知如何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