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天有感應，下起了大素今年初春的第一場大雨。
段無極此刻跪在雨中，臉上已經分辨不出哪些是淚水，哪些是雨水。
他看著目前躺在眼前死不瞑目的父親，還是那樣瞪著眼睛看著他。
還是瞪得那麼凶，就像之前每一次訓斥他一樣。
但是，段追風再也不會罵他了。
就算現在，他希望父親再罵他一次，再用家法懲戒他一次，也不能了。
段追風是那樣嚴厲的父親，苛刻得近乎不近人情，可是，那都是望子成龍啊，那都是恨鐵不成鋼啊。
段無極啊段無極，你怎麼就這麼不爭氣！
如果你當初聽父親的話，認真修煉，刻苦練習，又何至於讓父親去黑幕武舉，又何至於被鳳九歌抓住把柄，又何至於到今天這種田地？！
段無極狠狠一拳砸在地上！
鮮血在粗糲的地板上蔓延……
“啪！”
幾乎與此同時，一聲悶響傳來。
龍禦天在他身旁跪下。
他睜大雙眼，不敢置信般看著的這一切。
“兄長……兄長……我來遲了！”龍禦天滿臉悲戚，脖子上青筋暴露，三隻眼睛都布滿通紅血絲。
“萬萬沒想到，鳳九哥居然如此心狠手辣，是我們低估她了……兄長啊，是我來遲了，害了你啊！”
龍禦天淚水縱橫，看著段無極：“侄子，侄子，是叔叔我對不住你們段家啊！”
他“砰砰砰”地對著段無極磕著頭！
每一次都是那樣用力，很快額頭就裂開傷口流出了鮮血！
段無極製止住了他。
“叔叔，錯的不是你……該死的人，是鳳九哥……”段無極氣憤得胸脯起伏，幾乎就要爆炸！
“鳳九哥，是鳳九哥。”龍禦天咬牙切齒，“一定要讓他血債血償！”
段無極從齒縫之中擠出每一個字：“滅門之仇，不共戴天。”
他必將讓鳳九哥為他的罪行付出成百上千倍的代價，哪怕付出他的一切。
……
大雨下了一天，洗刷了大素都城雲夢城的每一個角落。
但是仇恨依然縈繞在將軍府的上空，不為人知。
龍禦天建議段無極，先秘不發喪。
“為什麼？雖然我打不過鳳九哥，可是我還有叔叔你啊！叔叔，你一定會幫我報仇的對不對？！”段無極歇斯底裏。
“我一定會幫你。想要對付鳳九哥，必須要從長計議。”龍禦天勸段無極一定要冷靜下來，“現在急匆匆地去找鳳九哥算賬，不過是打草驚蛇！並且他既然能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就一定是有所準備的。”
“鳳九哥難道不知道我的存在嗎？他既然知道，還這麼做，肯定有後手。”龍禦天一副盡心謀劃的樣子。“如果想要成功複仇，就一定要聽我的，一步步來。”
段無極隱忍著內心的痛苦：“是……”
“如果叔叔你能幫我報仇……一切！一切我都可以交出來！”段無極的腦海裏，此刻隻有複仇二字。“大將軍……大將軍的這個位置，我也不繼承了！隻求叔叔你為侄兒我報仇！”
在段無極看不到的角度，龍禦天的嘴角揚起一抹陰險的笑。
很好，就是這樣。
但他還是一副哀痛欲絕的表情。
看著段無極，欲言又止，似乎有難言之隱。
“叔叔是有什麼想說的嗎？”段無極問道。
“侄兒，當然我可以幫你報仇，但你想不想，手刃仇人……？”龍禦天道。
手刃仇人？當然最好！段無極雙眼一亮，神色激動，但很快就暗沉下去。
“……我的實力，要打敗鳳九哥，嗬，做夢。”
他雖然現在很悲痛，但是還不至於被衝動衝昏頭腦。
鳳九哥的實力現在就擺在這裏，甚至能讓自己靈神頂峰的父親死亡，他……一個在武舉之上用了借靈術還敗下陣來的人，怎麼敵得過心狠手辣偏偏又實力高得讓人絕望的鳳九哥？
“辦法，是有的。”龍禦天道。
“此話當真？”段無極滿懷希望地看著龍禦天，“如果是真的，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一切？當真？”龍禦天追問道。
段無極毅然決然、斬釘截鐵地點了點頭。
“道路隻有一條，那就是——”龍禦天鄭重地道，“禁術。”
禁術。
聽到這兩個字，段無極的心尖猛然一顫。
這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
過去他雖然懶惰、愚鈍，不開竅，貪玩，但是沒有想過要走上旁門左道。
段追風對他再嚴厲，再渴望他進步也好，也絕對不讓他碰所謂的“捷徑”。
看到段無極眼底的猶豫。
龍禦天搖搖頭，冷聲道：“罷了罷了，看來，你如果還拘束於所謂的旁門左道之說，那麼你永遠都不可能親手報仇。可憐你父親，想要做一個正人君子，又舍不下，最終搖搖擺擺，栽在豺狼虎豹之人手下……”
“這仇，等不到兒子親手來為他報咯！”龍禦天故意刺激著段無極。
“我願意，請叔叔指點我！”
“嘭。”
段無極雙膝跪地。
他現在已經一無所有，既然這樣，不如破罐子破摔！要能為段家報仇，將始作俑者斬於刀下，禁術又如何？
“好！我一定全力協助你！”
龍禦天的眼底，閃過一抹如願以償的陰森。
……
而鳳九歌這邊，此刻還不知道段府發生的一切。
“小明小亮還有夜梟等人，沒有新消息傳來嗎？”鳳九歌第三次問道。
阮恩靜還是搖了搖頭。
自鳳九歌離開段府之後，眾人監視著段府，沒有傳來什麼異常的消息。
“興許是段追風自認理虧，因此沒有張揚這件事。”阮恩靜道。
鳳九歌點點頭。的確，這種猜測也在情理之中。
“但還是要保持監視。”鳳九歌道。畢竟霧靈山鑰匙是搶過來的，要是段追風等人有什麼後手，還是要防著。
交代完畢，鳳九歌就飛身上馬，和君北凜以及挑選出來的護衛，一起奔赴霧靈山！
夜長夢多，事不宜遲，即刻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