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君北凜的對角線方向,盛蕭杳正遠遠站著。
他努力地從鳳九歌和君北凜身上移開目光,看向正忙亂地從“天之牢”中走出來的人們。
他條件反射般地下命令,讓靈藥坊眾人去接應和幫助楚行。
但是他具體說了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感覺自己隻是張開嘴,無聲地動著。
此刻,他的腦海裏,依然對剛剛的場景揮之不去。
羨慕?不舍?
盛蕭杳苦澀地笑了笑。
他遇見她,本就是計劃之外。
這些年來,靈藥坊除了買賣珍貴丹藥之外,另一個方麵也是為收集情報和擴展勢力做準備。最終的目標,便是幫助楚行,成為大楚新皇。
今日,目標已經達成。
盛蕭杳目視前方。
初升的太陽冉冉升起,陽光徐徐在大楚宮城之內鋪開。
既然目標已經完成,那麼他也應該,和過去告別,開啟新生活了。
正如鳳九歌那樣,他也是現代世界過來的人,既來之,則安之,這輩子,也做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呢?
經營謀劃這麼久,而今已經看到盡頭,此後不如活得自由。
謝謝你,鳳九歌。
盛蕭杳雙目微合,口中無聲地道。
“鳳九歌,祝你往後,平安順遂。”
……
很快,楚行便和盛蕭杳會合。
雖然原計劃出了點小插曲,沒想到二皇子會喪心病狂到將“天之牢”的鑰匙吞了。
導致“天之牢”隻能被強行破壞,自此,“天之牢”和大楚神殿,也將從此失去效用。
現在,二皇子已經自盡身亡,一切總算結束了。
接下來大楚朝局如何穩定,大楚百姓民心如何安定,以及這大楚宮城如何重建……
都是楚行所要解決的事情,而盛蕭杳,也會輔助他。
這些事情,鳳九歌自知沒有幹涉的必要。
她和君北凜正要離開。
忽然,鳳九歌眉頭微蹙。
“不好!”
她低低地道。
隨即目光如炬,掃視著周圍的一切!
“怎麼了?”君北凜敏銳地問道。
“寧馨兒……好像不見了。”鳳九歌眸色一沉。
的確,現在在場的這麼多人,寧馨兒蹤影全無。
怎麼會這樣?
剛剛明明大家都沒能離開“天之牢”,按理說,應該寧馨兒也一直在裏麵。
難道……
“天之牢”被破開之後,寧馨兒趁著眾人不注意,迅速離開了?!
“應該盯緊她的。”鳳九歌有些懊悔。
剛剛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場麵一片混亂,一時之間,竟然把寧馨兒給忽略了。
現在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鳳九歌的心裏隱隱有些不安。
寧馨兒的離開,總讓她覺得是個禍患。
君北凜握了握鳳九歌的手:“事已至此,擔憂也於事無補。”
“二皇子已經失勢,她如果從此隱姓埋名,倒也沒關係。”鳳九歌道。
“如果她再胡作非為,我們一定不會讓她奸計得逞。”君北凜語氣堅決。
鳳九歌的心裏安定了許多。
“嗯!”
……
鳳九歌回到了攬春醫館,便立刻吩咐小明小亮等人收拾行裝,即日準備啟程,回到大玄。
經過驚心動魄的大楚皇宮的那一晚,她深刻地明白了,為什麼君北凜極力反對她參與其中。
她一直覺得,自己將大楚神廟的秘密泄露給了楚行,將會幫助二皇子成功,從而危及楚行的計劃。
但事實上,現在複盤過去發生的事情,才慢慢地體會到,二皇子一直以來,都處在劣勢之中,楚行才是真正靠近成功的那一方。
二皇子在明,楚行在暗,楚行在民間,有盛蕭杳作為臂膀相助,而在宮廷,有程正鼎立扶持。
盛蕭杳和程正兩人,都是極其有能力的人。
這麼多年以來的暗中操作,看似二皇子在朝堂之上一呼百應,實則早已被架空。
二皇子還以為自己高枕無憂,朝堂勢力收入囊中,實際上禍起蕭牆。
楚行隻是一直在等待一個時機,等待一個,將二皇子一舉擊潰的時機。
而這個時機……
則是,大楚皇帝逝世。
想到這裏,鳳九歌忽然覺得心有餘悸。
在大楚皇宮龍翔殿前,程正曾提醒她,讓她“不要進去”。
而事實證明,大楚皇帝在龍翔殿內身亡。
程正是楚行的人。
他的提醒,讓鳳九歌沒有進去,以免鳳九歌進去之後,被二皇子栽贓陷害,成為刺殺大楚皇帝的元凶,那她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這或許是程正的好心。
可是,鳳九歌事後仔細想想,忽然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
二皇子如果早就想弑父篡位,根本不用等到今天。
大楚皇帝病入膏肓已久,二皇子要是想弑父篡位,隨時都可以動手,然後以皇帝病薨的名義公告天下。
可是二皇子一直沒有動手。
隻有兩種可能的原因。一是,他一開始就想留著大楚皇帝的命,來栽贓給某個人;二是,他其實心中還有一絲惻隱之心,一直在等大楚皇帝善終……
如果是第二種原因,那麼那晚殺害大楚皇帝的,便不是二皇子。
有沒有可能,二皇子原本的計劃,並不是栽贓她殺了大楚皇帝,而是別的陰謀?
有沒有可能,程正的提醒,讓她不要進去,是為了給龍翔殿內的楚行留下時間……?!
她帶著二皇妃進入龍翔殿的時候,不就正看到了楚行在龍翔殿內嗎?
他在龍翔殿做什麼呢?
鳳九歌想著想著,便覺得背後一涼。
不知何時,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她將她的想法告訴了君北凜。
君北凜目光淡淡,凜冽若有寒光。
他望向大楚皇宮的方向,道:“宮廷爭鬥之中,沒有誰是完全幹淨的。”
除非,遠離宮廷爭鬥。
鳳九歌點點頭,若有所思。
君北凜的這一句話,不置可否。
不管大楚皇帝之死的真相是什麼,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了現在,再追究,也已經沒有意義了。
她輕輕地靠著君北凜。
看著他的側顏。
她忽然很感謝這個男人,選擇了遠離宮廷爭鬥,他隻做他的大楚寒王,做他的閑散皇叔。
他隻是想讓她也遠離那些混亂的、混沌的爾虞我詐。
她的心裏,升騰起一陣溫暖。
正在此時,有人在院外報,盛家家主盛永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