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相伴餘生
薑烈送陳婉妹到了家門口。
“你大姐家住哪裏?快去吧,別耽擱了!”
薑烈猶豫了片刻,盯著陳婉妹的臉看了許久。
到了這年紀,他不再用是否漂亮來形容一個女人,現在,他看中的,是陳婉妹的內在。
相處了這麼一段時間,他知道陳婉妹是一個特別善良的人,她從來不以惡意揣測任何人,隻是一心為家人付出,為朋友付出。他曾經感受過她無微不至的關懷,因此,他的心開始融化。
“婉妹,其實我就是特地送你回來的。”薑烈沉默了太久,才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說道,“原諒我撒了個謊,我大姐家根本就不住這邊上,送你回來,主要是想要跟你再說說話。”
薑烈鼓足了勇氣,說完,舒了一口氣。陳婉妹領會,邁進院子,笑著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早說啊,那快進來坐吧,我給你倒杯茶。”
陳婉妹是真心拿薑烈當朋友,這些日子他對俞錦繡的幫助,她都是看在眼裏的,雖然薑烈總說這都是他的分內事,但陳婉妹心眼實,她就是感激他。
屋子裏收拾得很幹淨,滿滿的煙火氣息,薑烈坐在沙發上,陳婉妹去燒了水,給他倒了杯茶。
陳婉妹笑起來的時候,眼神柔和,歲月在她臉上刻畫下痕跡,但她從不躲閃。
“你想說什麼?是工作上遇到困難了?”
薑烈經常去“老陳快餐”吃飯,挑的還都不是飯點,陳婉妹不忙,就會和他聊聊天,慢慢地,兩個人成了朋友,開始分享自己的生活。
現在,薑烈要和她說說話,陳婉妹理所當然地認為他是要訴苦的,坐下來,笑意盈盈,等待他開口。
然而,他一開口,說的話卻出乎她意料。
“婉妹,我們認識也一段時間了,挺了解彼此。我也不說虛的了,其實就是想問你,要不要和我搭夥過日子?”
薑烈開門見山,話一出口,他自己也覺得怪不好意思的,但是壓抑了這麼長時間,終於把想說的話給說了,他很坦蕩。
陳婉妹倒是徹徹底底地愣住了,“我都有三個孩子了……”
薑烈失笑,“有三個孩子怎麼了?又沒有老公!你的孩子們都長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你也應該為自己打算的。”
薑烈很早就結婚了。
幾年後,妻子病逝,他們沒個一兒半女,這幾十年的日子就變得難過了起來。不過,再難熬,日子也過了,年紀越大,他就越沒有想再找個伴的意思。此時對陳婉妹開了這個口,實際上是因為,他動心了。
並不是指著找一個老伴照顧自己,這才對陳婉妹說這番話,說實話,他覺得和陳婉妹相處的感覺很好,如果能和她相伴餘生,那肯定是不錯的選擇,所以,他才坦然地開口。
隻是他沒想到,陳婉妹一時半會兒還沒法接受這樣的一番真情告白。
她傻傻地坐在沙發上,伸手去拿茶杯,又突然想起這茶杯是薑烈的,指尖就像是被茶水燙著似的,突然縮了回來。薑烈一急,連忙抓住了她的手,“太燙了?你真是太不小心了,剛才在飯店裏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家裏有沒有藥膏,我給你抹點!”
陳婉妹沒吭聲,又變成了過去那般木訥的模樣,她抽回了手,搖搖頭。
“我沒事。”她想了想,尷尬地說道,“薑主任,我就是拿你當朋友,根本就沒往那方麵想。我們這樣也挺好的,別白費心思折騰了,現在孩子都這麼大了,我難為情啊。”
薑烈還想說什麼,陳婉妹直接就把他送到了門口,門一開,擺擺手,“你還是先回去吧。”
薑烈一步三回頭,最終還是走出了門,陳婉妹看著他走出了院子,腳步聲完全消失,她歎了一口氣。
其實,剛才薑烈對她說那一番話的時候,說心裏沒有任何觸動,是假的。
一直以來,她和俞振發之間都是依附與被依附的關係,俞振發從來就沒有尊重過她,隻認為她的付出是應該的,又不用任何本錢,她有什麼可吃虧的?
於是,陳婉妹也逐漸習慣自己在俞振發的心中沒有任何地位可言這一事實。
可是,剛才,她看見了薑烈眼中的赤誠,她發覺原來自己在別人眼中不僅僅是一個影子,她是真實存在的人。薑烈想要和她過下半輩子,與她是否會做飯燒菜,與她是否能洗衣擦地,與她是否能在家裏帶孩子,完全無關。
隻因為她是她自己。
陳婉妹是一個遲鈍的人,她好不容易才聽了女兒的話,知道如何為自己而活。現在,薑烈冷不丁來了這麼一遭,她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因此,她隻好逃避。
關上房門的時候,陳婉妹有些感慨,她搖搖頭,把茶幾上薑烈用過的杯子洗幹淨,放進了瀝水台。
陳婉妹拒絕了薑烈,誰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再擁有一個機會。而在城西道,俞振發下了車,欣慰地衝著兩個孩子擺了擺手,“你們倆回去吧,我說清楚了,心裏舒服多了。”
車窗緩緩搖了上去,俞錦繡也不掩飾了,哭得一顫一顫的。
她很少哭,此時眼淚一顆一顆往下落,就像個孩子一樣打著哭嗝,“他是舒服了,我不舒服啊。好端端對我說這麼多話,也不知道怎麼想的!”
俞錦繡孩子氣地抱怨,程廷看著她哭,淡淡地笑。
“我都哭成這樣了,你還笑!”
俞錦繡一瞪眼,伸手就要去撓他的癢癢,每每拿他沒辦法的時候她總這樣做,然而身子剛前一探,就和他撞了個滿懷。他一反手,將她扣進自己的懷裏,明澈的眼底是深深的笑意,將她擁入懷中,他幫她擦幹了眼淚。
俞錦繡吸了吸鼻子。
他笑了笑,勾勾她的鼻尖,說道,“把話說清楚了不就好了嗎?以後你就又變成有爸爸的小孩子了,對不對?”
俞錦繡“哼”了一聲,“我才不是什麼小孩子。”
“好,你不是小孩子。”程廷將她摟得更緊,唇角的弧度漸深,“將來你可以光明正大地關心你爸爸了,多好。”
“再也不需要你默默地給我觀察他過得是好是壞了。”俞錦繡笑了笑。
是啊,她還是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