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她也曾是一顆珍珠

範婉萍是在醫院門口碰見俞錦繡的。

她化了淡妝,看起來神采飛揚,高挑的身材將一身簡單的風衣駕馭得很好,舉手投足之間,她的自信光芒無法掩飾,早就已經呼之欲出。範婉萍很奇怪,與楚琴相比,俞錦繡的條件太優越了,這麼優越的條件,又何必把那個算不上她對手的人放在眼裏?

楚琴選擇了一條死胡同,越往胡同裏走,她越是沒辦法回身。其實俞錦繡根本就不用策劃這麼一出大戲的,可她非要置人於死地,範婉萍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婉萍姐,看你紅光滿麵,剛才的橋段一定非常精彩。”俞錦繡在範婉萍麵前站定,風很大,她把頭發束在腦後,沒有一絲淩亂。

她自在而平靜的樣子怪刺眼的,範婉萍輕嗤一聲,懶洋洋道,“我這回還真是大意,居然被你當槍使了,忙活了大半天,原來那丫頭根本就沒打算把孩子生下來,小姑娘,你這是算計我呢?”

範婉萍漫不經心地把話說完,卻發覺俞錦繡連眼皮子都不帶動一下,她好看的眉皺了起來,俞錦繡果真知道楚琴壓根沒想生下趙新民的孩子!

冷風吹來的時候,範婉萍的臉頰都發澀了,她一動不動地站在俞錦繡的麵前,用略帶威脅的語氣說道,“趙新民是你的領導,你跑到我麵前胡說八道,就不怕他找你麻煩?我是沒上過班,但聽人家說,在單位裏被領導穿小鞋的滋味可不好受!”

範婉萍一點都不覺得俞錦繡會在意趙新民如何對付她,果不其然,即便受到若有似無的有些,俞錦繡也隻是莞爾一笑,將目光落在她染著酒紅色蔻丹的指甲上,“婉萍姐,我承認自己沒有說實話,楚琴做了太多對不起我的事情,我想要趁這個機會教訓她,卻又不願意自己出手,這才勞煩你了。對於這一點,我很抱歉,可憑良心說,剛才打她的時候,你心裏難道不痛快嗎?我看你的指甲,都掉色了,想必剛才的那一場大戰,你大獲全勝。既然如此,我們就扯平了,這是我們倆的秘密,誰都不要告訴趙副局長,好不好?”

俞錦繡的唇角噙著溫柔的笑,雖然是在審時度勢,可卻是帶著商量的語氣,她站在一個相對平等的立場上與範婉萍交涉,沒有懇求,也沒有頤指氣使,她隻是在表達事實而已。

事實是,範婉萍憋屈了這麼些年,以為自己早就已經練就一身的銅牆鐵骨,早就已經刀槍不入,可看到楚琴的時候,心裏還是會難受。畢竟很多年前,她也像楚琴一樣,一副歲月靜好的溫和模樣,不管是裝出來的,還是真的,總之現在的楚琴,看起來平和美好。可反觀她呢?在婚姻中,這麼多年的背叛和心底隱藏的怨恨早就已經將她逼成了遭人厭棄的魚眼珠,她哪裏甘心?

畢竟,她也曾是一顆珍珠。

在範婉萍沉默的時候,俞錦繡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婉萍姐,我不是存心害你難受的,既然你打過了,也發泄好了,就讓這件事情過去吧。”

俞錦繡沒有勸範婉萍看開一點,她知道,如果範婉萍看不開,這些年還真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

就是因為太看得開,所以趙新民就更加無法無天,也許範婉萍是拿他沒辦法的,但俞錦繡一直在想,如果她能給他們的婚姻設置一個底線,一切會不會朝好的方麵發展?真沒辦法的話,也許她能重新開始。

到底是沒有這麼深的交情,當範婉萍露出悵然若失的神情時,俞錦繡沒有說太多。

俞錦繡隻是笑了笑,和範婉萍道別。

“你別以為這件事就這麼算了!”範婉萍在後麵沒好氣地說。

俞錦繡幾乎是頭也不回地離開,站在身後,望著這人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範婉萍歎了一口氣。

心裏有委屈,就得說出口,誰要是惹著她了,那就坦坦蕩蕩地去教訓人家,俞錦繡是這樣的。可她呢?她一味地忍耐,一味地逃避,而後眼睜睜地看著境況變得愈發糟糕,到了最後,她無能為力。

範婉萍說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麼滋味,她隻是覺得,或許的確應該好好和趙新民談一談了。

範婉萍的身影穿梭於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最後一抹明豔的痕跡消失的時候,俞錦繡已經到了住院部。

病房裏冷冷清清的,楚琴止不住地發抖,她可以感覺到冷風直直地往自己身上吹。然而這一刻,她還沒有醒來,她在做一場夢。

夢裏,她走進一個冰冷的屋子,屋子裏頭什麼都沒有,所有的家具都是用白布蓋著的。她覺得瘮得慌,使勁地去扯白布,白布落下的時候,嶄新的家具讓她眼前一亮。她打開燈,這才發覺這個屋子是嶄新的,這就是她夢寐以求的房子嗎?楚琴這樣想著,一張照片落入眼簾。在茶幾上擺著一張照片,她和葉世宏挨在一起,甜蜜而又溫馨,楚琴喜極而泣,她意識到原來這是她和葉世宏的新房!

突然,有人從身後緊緊摟住了她,那人的雙手圈住她的腰,楚琴開始笑。她笑著轉身,想回以葉世宏一個擁抱,卻發覺,抱著她的人,不是他。

那人是趙新民,他的眼底閃過一抹陰冷的精光,“是你跑去我太太麵前胡說八道的?她打你了?打死你都不為過!”

楚琴哭著否認,慌不擇路地往後退,卻突然撞上一個人身上。

楚琴抬起眼,眼前的人是葉世宏,她一陣欣喜,本以為他會保護自己,沒想到他隻是冷冰冰地說,“楚琴,我們完了。”

楚琴淚流滿麵,耳邊突然傳來一道帶著笑意的聲音,“平日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

猛地睜開眼,楚琴看見俞錦繡就站在自己的病床前。俞錦繡抿著唇笑,仿佛幸災樂禍,那姿態,不就是覺得大快人心嗎?

“我的孩子……”

楚琴下意識輕撫自己的小腹,俞錦繡淡淡地開腔,“沒了。”

一聲驚雷,楚琴混混沌沌,嚇得一哆嗦,轉過眼,窗戶大開,狂風肆虐,她將自己的被子裹緊,“俞錦繡,你是不是人?我這是小月子,沒養好身子,以後要出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