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同心同德

即便是最好的朋友,可這樣的念頭,詹妮也從來沒有對俞錦繡說過。一來,她這是在無計可施之下才會病急亂投醫,想來有點丟臉,怪不好意思的。二來,以她的性格,若非無奈,實在不願意在親近的人麵前表現出自己悲傷的一麵。所以,一些心事就這樣壓抑著,說不出來,也沒法說。

詹妮從沒有說過自己的真正想法,可俞錦繡卻是一直知道的。

上一世,詹妮嫁給一個華僑,帶著張美燕一起闖出國門。她的丈夫在唐人街開家餐館,生意還不錯,詹妮成了老板娘,她的媽媽就在家裏給他們照顧著。說來三個人同住倒是沒什麼矛盾,雖然詹妮與她丈夫的感情不好,但丈夫從來不管家裏的閑事,多了個免費的保姆住在身邊還樂。

有時候詹妮也傷感,可到底也是真的帶著媽媽逃離了過去。

夫妻間最重要的就是同心同德,若是離了心,兩個人都沒辦法過得快活,也會讓子覺得折磨。張美燕在國內的時候受夠了丈夫的冷暴力,走出國門之後像是徹底換了個人似的,不誇張地說,她算是活過來了。

詹妮每年都會回國探親,俞錦繡看著張美燕的精氣神一點一點回來,到了最後,她成了真真正正的獨立女性,再也不需要依附於任何人。

後來詹偉明退休了,逐漸開始感覺一個人在家裏孤寂得很,想要把老伴叫回來與自己做個伴,不想這一回,變成了張美燕瞧不上他。

張美燕不同意回家,年輕的時候沒有好好珍惜,現在變成糟老頭了,倒想著把老伴叫回家給自己養老了!

上一世,直到她合眼的那一天,這老倆口都沒有複合,也沒有離婚,隻有在每年張美燕和詹妮母女倆回國探親的時候才一家人才見一麵,象征性地坐下來吃頓飯。

詹偉明大概是後悔的,但後悔有什麼用?當初在他最意氣風發的時候,嫌棄家裏的妻子太過平庸,後來,自己老了,倒想著找個人來陪伴自己安享晚年了,這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這大概就是後世很出名的那句話——“今日你對我愛答不理,明日我讓你高攀不起!”這話老土了點,卻夠解氣!

詹妮的性格大抵上還是熱情開朗的,在平日裏,她不會一直惦念著自己家裏的事情,隻是把有關於未來的目標記在心頭,也算是做個掛念。在俞錦繡麵前,她還是咋咋呼呼,像個沒頭腦的大姑娘,她也不是沒有對俞錦繡提起那天在電影院碰到楚琴的事。

“以前就是覺得她這丫頭蔫兒壞,背地裏搶了你的對象,還總是表現出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可是現在,我覺得她的心真是忒惡毒。她在這麼多人麵前把我最不願意提起的傷心事說了個明明白白,這難道就是所謂的打蛇打七寸?”

詹妮也覺得奇怪,難道她看起來這麼好拿捏?

“她是越來越離譜了。這樣下去,早晚會作繭自縛的。”俞錦繡搖搖頭。

兩個人坐在單位的食堂裏吃飯,說起楚琴,還是有些無奈。

到底是過去的朋友,卻看著她慢慢走上了歪路,也不知道究竟是本性如此,還是如她所說,命運不公。

其實,俞錦繡也可以理解楚琴為什麼變成這樣。畢竟她和詹妮從來沒有感受過楚琴過去的生活,她們從來不為柴米油鹽所苦,更不知道在大雪天裏蹲在河邊給弟弟妹妹和父母洗衣服是什麼樣的感覺。楚琴說,當時她的雙手都長了凍瘡,可家裏的活不能沒人幹,於是她隻能一遍一遍將手塞進冷水中,看著雙手的傷口變得愈發嚴重,卻還是隻能自我安慰這是在止癢。

楚琴沒有任何辦法,她隻能去讀書,去改變自己的生活。但那時候的教學水平也就那樣,楚琴又不是天生的讀書苗子,所以即便再努力,也隻不過是混了個初中的文憑。聽說她是以進城之後能有更多機會遇到有錢人來改善家裏的生活這個理由來到這裏的,她也算是努力,報了個夜校的晉升班,愣是把高中給念完了。

詹妮一直說楚琴夠狠,隻可惜她是個不安分的,總想通過自己的容貌走捷徑,否則,或許還能憑借自己的能力將日子越過越好。

“錦繡,那天楚琴在這麼多人麵前擺了你一道,你真不打算跟她計較嗎?”

俞錦繡咬著筷子,認真思考詹妮的疑問。

說不生氣是騙人的,她一再無視楚琴,並不是真的在退讓,隻是覺得若是這一生仍舊和她糾纏在一起,豈不是與過去的自己沒什麼區別?重活一世,她的目標並不是鬥垮楚琴。

可是,如果楚琴一直在使勁傷害自己和她身邊的人,那就另當別論了。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俞錦繡笑了笑,“對了,張廠長怎麼這麼沉得住氣?”

詹妮噗嗤一笑,“張廠長可不是這麼好說話的,又不是什麼聰明人,哪裏還真的想著退一步海闊天空?我看他早晚要來找你們的麻煩,這段時間大概是想要先等風頭過去。現在,他估計從哪兒求了一個小人回來,躲在橋底下紮呢!”

想到張建文畫著圈圈詛咒自己的模樣,俞錦繡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倒真像他張廠長會辦的事!

俞錦繡一直在說笑,仿佛自己不是事件的中心似的,那是因為她的心情還真是不錯。

本來以為經過那次之後,她在單位的日子就難過了,卻沒想到,小日子過得還挺如意。這廠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張建文總是待在辦公室裏擺譜,她就根本不可能見到他,見不到倒也好,想到張建文那天朝著她伸手時色眯眯的樣子,俞錦繡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張建文想要老牛吃嫩草,卻一不小心吃了癟,兩個人壓低了聲音說笑,笑彎了眼,坐在鄰桌的工友們看著她倆,眼中難掩擔憂之色。

“這都火燒屁股了,錦繡也不急,她一個大姑娘,去那種場合算個什麼事?別到時候被人家欺負了,那就真的太可憐了。”

“或許她還不知道吧,晚一點小萍會通知的。不過錦繡再聰明,到底也不像那些老油條這麼圓滑。人家眼睛一眯,隨時都能讓她吃不了兜著走。不過咱們也幫不了什麼忙,隻希望她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