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循聲望去,發現一穿著藏青色改良旗袍的美女走過來,她依然梳著高馬尾,胸前的壓襟是串雕成玫瑰與蛇的翡翠瑪瑙墜子。
充滿熟女魅力的臉龐上帶著幾分英氣,妝容精致卻不俗氣。
我一眼認出來,這是那天在店外遇見的旗袍禦姐。名字是杜庭芳,我印象很深。
她走過來,落落大方地再次打招呼:“這是要去哪啊?”
“下班回家,好巧在這碰見了。”我客氣道。
結果杜庭芳笑著擺擺手:“哪有那麼多巧合,我是專程來找你的。”
“找我?有什麼事嗎?”
聽到她說專程來的,我不由升起幾分警覺,微微地向後退了退。杜庭芳笑容不改,看看我又瞟了雲衢一眼。
我注意到她眼底微微顯露驚愕之色,但唇邊的笑容更加燦爛。
“放心,有這位在,我可是不敢做任何事,現在心裏都瑟瑟發抖呢。”
我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目光自然而然地看向雲衢。
“有什麼事現在說。”雲衢神情語氣都很冷淡。
但既然他沒有第一時間將杜庭芳趕走,我想這證明對方沒有惡意。
“這站在大馬路邊上吃灰多不優雅,你看看你們倆男的靚女的美,行頭也都光鮮亮麗。就該找個地方坐下,咱們好好談談。”
杜婷芳熱切地邀請。
這不禁讓我覺得她可能有很重要的事要講,剛才她也說了這不是巧合。就算這次拒絕之後恐怕還會找上門。
雲衢看向我:“如果你不想,咱們現在就回去,以你的意思為準。”
我還沒回答,對麵的杜庭芳已經微微驚訝地感歎:“天呐!繇君居然會詢問別人意見,我不是修行太久出幻覺了吧?”
雲衢冷冷地瞪她一眼:“我看你這修行不要也罷,再多說一個字,我就讓你現在去奈何橋喝湯。”
“哎呀,好可怕,妹妹你可得救我呀!”
杜庭芳作勢要躲到我身後。
結果這一來雲衢臉色更加陰沉,抬手輕輕一揮,杜庭芳就像被什麼拉扯著拽到行道樹前。
她抬手轉了下拳,做了個刹住的,那股拉拽的勁頭才停下。要不然絕對直接撞樹上。
“繇君,這麼多年過去,你脾氣還是這麼糟,這麼漂亮的美嬌娘都有了,也不知道改改。小心人家嫌棄跑掉嘍~”
杜庭芳慢悠悠地說著,塗著橘紅美甲的手指輕輕摸著胸前的壓襟。
我有種感覺,這小姐姐平常應該不少得罪人,哪是雷點她往哪踩。
眼見著雲衢周身陰寒之氣彌漫,我趕緊打岔:“既然你特意來找我們,那就找個地方邊吃邊聊吧。反正就算這次拒絕,你以後還會來。”
“哎呀,還是妹妹心思細膩又周道,不像有些人光長了好皮囊,話不會說,脾氣也冷硬。”杜庭芳笑容燦爛,抬手一指前邊:“就那邊吧,位置我都定好了。”
謔!這是打定主意要讓我們去啊,她對自己很自信,是不是也說明她將要說出來的事非常重要?
而且她好像也認識雲衢。
關於這點我倒是不奇怪,我已經知道杜庭芳不是人,而是宣城的護仙。那無論她外表看起來多鮮嫩,實際年齡恐怕能做我奶奶的奶奶。
妖魔鬼怪活的久了,相互之間認識很正常。
我悄悄問雲衢:“你們是老相識啊?不會是你前女友?”
“就算這世間所有生靈死光了,我也不會看上這家夥。”
“如果是的話,可以直接承認。我不是那種小心眼兒的。 ”我有點想聽八卦。
結果雲衢轉過視線,眸光幽暗,隱隱怒意當中又帶著點受傷:“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在你之前,沒有任何生靈與我結對。未來除了你,也不會有別人!”
走在前麵的杜庭芳噗一聲笑了,肩膀不住地顫抖。
我都怕她笑抽過去,之前看她麵相是那種鋒芒畢露的類型,現在咋感覺有點沙雕?
雲衢眸光陰寒冷沉,直盯著杜庭芳的背影,右手攤開,隱隱有淺藍色氣流旋轉著彙聚到掌中。
杜庭芳就好像長了後眼,趕緊討饒:“看在咱們同族的份上,大仙兒饒了我吧!現在傷了我,你損害陰德,劃不來!”
我也趕緊勸雲衢:“就這麼幾句話的,不值得生氣。咱就當她放屁!”
“……妹妹呀,你這麼說我就傷心了,你居然把我當屁。”
我頓時頭疼,開始有點後悔答應過來吃飯。
好在我們已經走到店麵前,發現是家裝修非常有格調的創新菜網紅店。
大招牌寫著“芳心暗許”,店麵前還種著兩排綠竹,隨風輕輕搖曳。雕花鈴叮當作響,頗為雅致。
進去之後,裝潢以新中式為主,看不到哪裏有燈,但就是籠罩著淡淡的昏黃光暈。有種舊照片的懷念感。
我還覺得挺新鮮,雲衢則麵露不屑:“裝模作樣。”
杜庭芳領著我們進了包間,這裏設計得也非常巧妙,桌子中間凹進去一塊,裏麵是魚缸造景。水草嫋嫋飄動,五彩繽紛的魚兒在當中遊弋。
我看著好玩,不由探著身子想看仔細些,杜庭芳在旁邊熱情介紹:“妹妹你喜歡的話,我這有專門的水景餐廳,要不要待會兒去看看?”
“別總是妹妹妹妹的叫了,我叫夏芸昕。”我坐回到椅子上:“不用去別處,在這就好。”
誰知道那水景餐廳有沒有做什麼手腳,防人之心不可無,更何況她連人都不是。
杜庭芳也沒有強求,招呼服務員上菜。
她看向雲衢說:“不知道你……”
“不必。”雲衢閉上眼,似乎不想看到對方:“我隻喝我夫人做的湯。”
“哇哦~你真的不一樣了,明明以前是那麼……”
杜庭芳沒有說完就戛然而止,雙唇像被什麼粘住似的張不開。
雲衢緩緩睜開眼,幽深黑沉的瞳仁透著陰森妖氣:“死比活著容易,我曾經做過什麼你應該很清楚。所以別再挑釁我的耐心。”
這一瞬間就連我都感到莫名的壓力傾瀉而下,心突突直跳,這次是感到種無形無狀的恐懼。
我從杜庭芳的眼中也看到了差不多的懼意,盡管轉瞬即逝。她使勁點了點頭,胸口在不斷地劇烈起伏,似乎有什麼壓迫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