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紅紋是怎麼來的?到底會造成什麼後果?我跟金嶽都一無所知,他都不明白,我就更不懂了。
雲衢已經昏昏然,頭發上冒出蒸蒸白霧,竟然將之前來不及擦拭的水汽都蒸發成氣態。他眼角發紅,就跟痛哭過後似的。
測過體溫之後一看,好家夥,水銀都到頂了!
我相信這不是他的極限,是體溫計的極限。
這要是個普通人早就燒去ICU了,也就是妖果然體魄強勁。但總這麼持續下去,還是有燒死的可能,不能放任不管。
我想起來冰箱冷凍室裏存在很多冰塊,於是趕緊裝到密封袋裏拿來物理降溫。
不大會兒功夫,這臥室裏霧氣繚繞,跟進了桑拿房似的。呼吸不暢,床褥也變得濕噠噠的,這種環境就是沒病也得悶出病。
看來用冰塊物理降溫不可行,我想到了澤漆,他畢竟是下山的道士,也許懂這些。
要怪就怪我不小心說了出來,本意是要交代金嶽在這看著,我去客廳打電話。
誰知道已經熱得有些迷糊的雲衢會聽到,並且表示堅決反對。
“不許跟他聯係!你要是找他,我就……”雲衢現在說話有點像喝醉酒般慵懶緩慢:“我就死給你看!”
我眼珠子差點瞪出來,媽呀,他居然說這種話!說得好像我是逼良為娼的流氓似的。
不過搞不好這是他的心裏話?
我一個沒忍住,試探道:“你還有什麼想跟我說的?”
“……你很好,我不好。”
他說完這仨字後垂頭嘀嘀咕咕又念叨一堆,但因為聲音太輕根本聽不到。
金嶽感歎一聲:“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哎呦,主人你打我頭!”
“說什麼胡話,還不快想辦法!”
我心裏也犯嘀咕,雲衢能說出這麼“示弱”的話來,不會真是要糟吧?能從他嘴裏說出我一個“好”字,這也太驚悚了!
我偷偷將他身上彌漫的紅紋拍了照,抬頭一看,他正滿臉幽怨地盯著我,黑漆漆的眼眸泛起水光。
瞬間我覺得自己十惡不赦。
媽呀,都說生病使人脆弱,現在看來這對蛇妖也有用啊。
“沒事了,別擔心,我會守在你身邊的。”
我說著自己小時候生病,爸媽會講的話。想伸手摸摸他的頭,終究是沒敢,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爆發凶性咬我一口。
雲衢微微側頭看著我,嘴角緩慢地揚起,展露毫無防備地笑容。仿佛全然聽從我的安排,沒有任何攻擊性,由衷的信賴。
我心像是被什麼擊中了,砰砰猛跳幾下。
這一定是他生病的緣分,有什麼反常都正常,我暗暗告訴自己。
雖然雲衢很不想我跟澤漆有聯係,但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也不能拘泥這些,無論如何還是命重要。就算他事後會發飆,那也是之後的事。
我把拍到的紅紋發給澤漆,並且語音將雲衢的情況大概說了一下。
這時候已經晚上十點多,我也不確定對方是否有空,萬一是養生大佬,這個點已經在泡腳準備睡覺了。
結果沒隔多久,澤漆就發來回信。
[看著像是某種封印的符咒反噬,具體的我得查查,如果他很熱,可以先用冰心水降溫。]
[抱歉,冰心水是什麼?在哪裏能找到?]
[這市麵上可找不到,剛好我手頭上有些,這樣我現在過來,順便看看他情況。]
我大大地鬆了口氣,連忙說謝謝,並且約他改天一起吃飯。
金嶽竄過來,一臉看八卦的表情瞧我:“主人,你喜歡這個叫澤漆的嗎?”
“你胡說啥,剛認識沒兩天,哪來的喜歡不喜歡的。”
“反正主人喜歡誰,我就向著誰,這你不必擔心。如果哪天你想休了雲大人,盡管做,我會保護主人的。”金嶽說得一本正經又忠心耿耿。
我大受感動,沉默良久,抬手摸了摸他的頭說:“阿金啊,以後人形態的時候能不能別跪坐地板上?這習慣得改啊!”
一青春靚麗的少年郎跪坐在我麵前,還說這麼感人肺腑的話……我總覺得自己好像什麼大變態似的。
金嶽尷尬地爬起來:“原型的時候習慣了,變成人還挺麻煩的,咳,主人你啥都沒看見啊!”
也就過了二十多分鍾,澤漆趕了過來。
他一來就先去看了雲衢的情況,這時候的床上已經沒有人的影子,隻有盤繞成一團的殷紅大蛇。
那些紅紋在此情況下呈現黑色,一道道纏繞在蛇身上。
“確實是封印反噬的後果,不過這種封印我也沒見過,很稀奇。現在隻能希望冰心水可以化解他的痛苦,支撐他度過反噬發作的時間段。”
澤漆的說法我聽明白了,也就說因為無法確定“病因”,所以沒有特效藥,隻能支持療法。保證人不死,然後扛過去。
我自告奮勇:“需要我做什麼?”
澤漆抬頭朝我笑笑:“沒事,都交給我就行了,你肯定也擔心半天了,好好歇歇吧。”
我有點猶豫,是我把澤漆找過來的,理應對他完全信任才對。可玄門法術這些太過神秘,萬一當中有啥彎彎繞繞……
“你是不放心我吧?沒事,你在旁邊看著,我講解給你聽。”
麵對澤漆的坦誠,我實在不好意思,覺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現在直接就走又不太好,就好像我心裏有鬼要避嫌似的。
我隻好留下來,坐在床前椅子上看澤漆擺弄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他晃動著手裏的透明玻璃壺,裏麵的液體閃閃發光,仿佛把水晶融化了裝進去一樣。
“這就是冰心水,是千年寒冰在符咒加持之下,煉化七七四十九天才能用。光是材料就很稀罕。”
澤漆一邊將冰心水倒在茶盞裏一邊解說。
我就跟聽故事似的,看他倒得小心翼翼,生怕濺出來一滴,於是問道:“是不是很貴啊?需要多少錢?”
“不用,我怎麼可能收你的錢?我們不是朋友嗎?”
“可是這很貴重吧?不然感覺自己欠你太多!”
“沒關係,就當是我追求你的第一步。”
澤漆說著拿長杆棉球沾了沾冰心水,然後塗抹在蛇頭上。
一開始雲衢似乎感覺到舒適,本能地湊過來,輕輕蹭著棉球。隨後他好像是感知到了什麼,抬頭定定地看了澤漆一眼。
之後我就聽見一聲慘叫驚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