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對不起,齊玨
在黑暗中緩步前行,前方的道路似乎永無止盡,可身後卻有急風,一路推搡著我不斷前進。
伸手一撈,一團白色的霧氣隨風消散,我怔怔望著前方看不見盡頭的道路,腦海裏一片空白。
腳步未停,一步,又一步,仿佛這樣的動作已持續了近百年,漸漸地,再也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從最初的掙紮到最後的自我承受,我徹底迷失在了無邊的黑暗裏。
“她這個狀況要持續多久?會不會……”
“這個得看病人的自我意識,多久醒來全憑她自己,目前來看,生命體征一切平穩,暫時是沒有大礙了。”
“好的,謝謝。”
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幾道輕和的聲音,我在黑暗中突然止住腳步,這道聲音好熟悉……
是齊玨嗎?
可陸致呢,他在哪裏?
陸致!
一陣狂風吹來,整個人瞬間被頭頂的光亮咻地拉了回去。
艱難地睜了睜眼,光線在一瞬間忽明忽暗,頭頂的燈光朦朧不清。
我這是在哪兒?
試著動了動指尖,竟意外地發現自己能動了,
感覺到旁邊好像是有人在替我掖被角,我張了張嘴,意識混亂間喊了聲“陸致……”
那動作驀然一停。
“你醒了?”
旁邊那道聲音溫潤如水,卻不自覺歎息了一聲。
我循聲往旁邊看過去,那張麵孔先是模糊,漸漸地,才清晰了起來。
是齊玨……
“嗯,水……”一張嘴,才發現嗓子幹涸得快要擦出火花。
不到片刻,嘴邊便有杯子遞過來,喝了一口水,總算好受了些。
長舒了一口氣,卻覺得心肺火辣辣的疼,我難受地抬手捂住胸口,齊玨見狀,趕緊將我從床上扶了起來。
“哪裏不舒服嗎?”他皺起眉頭,輕聲問了我一句。
“我……”我抬頭望向他,他眼眸裏全是擔憂。
那句陸致在哪兒突然間如鯁在喉,怎麼也問不出來,我沙啞著嗓子問了他一句,“你怎麼在這裏?我又怎麼了?”
“煤氣中毒,幸好搶救及時,你睡了有三天了。”他盯著我的眼睛,溫聲細語說著。
三天?我抬眼看了一圈周圍的環境,是一間類似於度假酒店房間一樣的地方,設施豪華,空間也寬敞。
這裏……應該是以前來過的私家醫院,專為富商高管提供便利。
讓我記住它,是因為這裏不菲的醫藥費。
等等,我扶住額頭看向齊玨,他剛才說我是煤氣中毒?
“陸致呢!他怎麼樣了?”囁嚅著唇,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迷迷糊糊回憶起他好像受了傷,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在做夢。
齊玨看著我,眸底目光閃爍,良久,他才低聲告訴我:“在警察局,這兩天為了你的事,他親自跑了很多趟,一刻也沒歇。”
“那他有沒有事?”我小心翼翼地問著,似乎害怕齊玨會難過。
他要是生氣就好了,至少我的心裏不會那麼愧疚。
但他終究還是沒有,除去眼角的悲傷,他臉上的柔情溫和地不像話。
“沒有關係,你不用擔心。”
我垂下目光看著被麵上自己的手,緩緩點了點頭。
看來關於他受傷,實則是我的一場夢。
“要吃點東西嗎?”
“不用。”我搖搖頭,沒有胃口。
氣氛徒地沉默了下去,片刻,齊玨起身走到窗前,伸手輕輕拉開窗簾,外麵沒有陽光,隻有綿綿白雪。
光線一下子明亮了很多,一開始還有點不能適應,我眯著眼睛偏頭看過去,齊玨站在窗邊,迎光而立,姣好俊朗的輪廓被光暈籠罩,很不真實。
他一手插兜,一手去將窗戶縫隙關嚴,動作閑灑,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淡然的落寞。
“我在電影院等了你很久,給你打電話卻是關機,直到最後接到他的電話……”他突然輕笑出聲,“我總是那個來得最晚的人,永遠都比他晚一步。”
我坐在床上,單薄瘦弱,這一場災難差一點將我擊垮,可望著齊玨那比我還萎靡的神態,我又突然覺得自己至少還不算太孤獨。
有他,還有陸致……
無論在何時,總會有其中一人衝出來站在我的身後。
其實我想說,齊玨,你已經做得更好了,真的。
可感情的世界裏隻有足夠兩個人站立的位置,總有一個人,要被迫出局。
我沒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覺得似乎無論說什麼,都好像是一副爛好人的腔調,說來說去無非就是那些客套的安慰話。
我想齊玨不願意聽那些,所幸,我也不說了。
在窗邊站了一會兒,齊玨走過來,替我摻了一杯溫熱的水,重新遞到我手裏。
“我去叫醫生,你喝完水躺一會兒。”
“好。”我點點頭,覺得說話特別費力,一開口,嗓子就疼。
齊玨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後不再說話,轉身離開了房間。
坐在床上,並沒有想要休息的意思,睡了三天,骨頭都快睡軟了。
偏頭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色,潔淨明亮的窗外,飄著鵝毛大雪。
今年的雪,真的好大……
我微怔著舒了一口氣,這時病房門被人推開,接著進來一群人,除去護士,光是穿著白大褂的就有好幾人。
齊玨走在最末端,手裏的電話剛好放下,我看著他將電話揣進兜裏,等回過神,旁邊已圍滿了人。
那幾名穿著白大褂的年紀看起來都接近四五十歲,幾人走過來,對著我左看右看,又是摸頭,又是看眼睛,一番檢查下來,幾人互相交談了兩句,然後轉身離開了病房。
“齊玨……”我看向他,有些摸不著頭腦,潛意識有些緊張。
“不用擔心,這都是他的安排。”他看著我,淺淺笑了笑,“他太緊張你,就差沒讓整個醫院裏的醫生都來守著你了。”
留下來的兩個護士掛著溫和的笑意,示意我平躺下去。
我歎了一口氣,順從地躺回了床上。
“嘶!”
紮針的時候,我不禁倒抽了一口氣,斜眼瞟上自己的手背,護士正麻利地替我纏好紗布。
“大約一個小時就可以了,請好好休息。”甜美的護士囑咐完,對著齊玨微微一笑,推著車出了病房。
我抬頭盯著上方輸液器的小瓶子,裏麵有白色的液體滴答滴答往下流著。
竟然睡了三天……
將目光移向齊玨,他站在窗前,將窗簾拉下一半,裏麵的光線瞬即暗淡了許多。
這期間發生的事估計他也不是很清楚,再者,我也不好問他。
深吸了一口氣,我喊了一聲他的名字,“齊玨。”
他溫聲轉過頭,然後大步走到床邊,傾身下來詢問我:“怎麼了?”
迎上他擔憂的神情,我艱難地張了張嘴,隻輕聲說了一句。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