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電話裏麵的流氓
到了目的地，我將聰聰抱下車，然後趕緊撐開雨傘遮住他的身子，一路護送著他上了樓，敲了敲緊閉的大門。
連續敲了幾聲沒動靜，我準備給林紅梅打電話，或許是她們還沒有趕回來，倒是我們先回來了，伸手去摸口袋，空空如也。
糟糕，我突然想起在出租車上給林紅梅打電話的時候，手機貌似隨意就放在座椅上了，並沒有放進口袋裏。
“舅媽，怎麼了？”
我低頭看了看正一臉好奇望著我的聰聰，有些無奈，像無頭蒼蠅一般在原地轉了兩圈，一把撈過聰聰又轉身往樓下走。
在樓下就近找了一個小賣部，咬咬牙還是撥通了林大華的電話號碼。
“孩子在我這裏，我已經把他送到家門口了，快點回來吧，我……還有事。”
林大華起先愣了愣，想到孩子的問題才嘟諾著回我一句：“嗯，你們就待在那裏，我馬上過來。”
想到即將要麵對林大華，我的心情變得複雜起來，給聰聰買了一根棒棒糖，又牽著他往租房處走。
站在門口等啊等，大約等了十分鍾，樓底下才傳來噠噠噠的跑步聲，緊接著林紅梅和秦峰出現在了我的視線裏。
“爸爸，媽媽。”聰聰眼睛一亮，舉著雙手興奮地朝著他們跑了過去。
“你個混蛋玩意兒，跑哪兒去了啊？回去老娘不打死你才怪！”嘴上雖是一頓罵，林紅梅卻把聰聰抱得緊緊的，生怕一眨眼又不見了的樣子。
聰聰躲在他媽媽的懷裏，不甘心地抬起頭，一副委委屈屈的樣子，“還不是你們天天出去玩，把我丟給姥姥看，姥姥要打麻將，沒人給我做飯，我餓。”
“胡說啥，我們那是出去玩嗎？誰不給你做飯了啊，姥姥不在家的嗎！再說了，那，那我不得和你爸出去掙錢啊。”林紅梅翻了個白眼，有意無意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帶著一絲閃躲。
我站在一邊漠然著一張臉，保持著沉默，在電話裏林紅梅對我說是因為不給聰聰買玩具聰聰才走的，可聰聰卻說是因為沒有人管他，我在心裏算是默默明白了這事的前因後果。
“你不是說我們家裏不用掙錢了嗎？賣掉舅媽的房子可以得好多好多的錢。”聰聰摟著林紅梅的脖子，撅著小嘴巴有些不滿。
“小兔崽子，我，我我我啥時候跟你說過這樣的話了！滾滾滾，趕緊跟你爸回家去。”林紅梅蹭地一下紅了臉，將兒子塞給秦峰，催促著他們下樓去。
不是說回家去嗎？往哪兒走？難不成搬到別的地方去住了？我嘴角掛著冷笑，心裏卻有些奇怪，不過冷漠著一張臉並沒有表現出來。
還好林大華沒有出現，否則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個曾經我視為最親昵的男人，或許他也有和我一樣的顧慮，不過我猜想他更多的是逃避吧，也是，要擱我背著賣掉別人的房子，我都不好意思出現在別人的麵前。
林紅梅的視線飄忽不定，一會兒看看斑駁的牆麵，一會兒看看老舊的扶梯，咳咳兩聲，很不自然地說：“那個，聰聰的事，麻煩你了啊。”
“嗬，既然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我放下環在胸前的手，繞過她的身邊，林紅梅下意識給我騰出一條道，顯然她和我單獨待在一起也無話可說，不過待我剛走幾步，就聽見她在背後故意說了一句：“矯情什麼！”
我暗地裏咬著牙，隱忍著情緒往樓下走，離開了這個曾經的傷心之地。
撐著傘站在路口等車，腦海裏一遍遍回憶起剛才聰聰說的話：賣掉舅媽的房子可以得好多好多的錢。嗬嗬，一套房子，幾個人的鬥爭，而我一敗塗地。
兜裏隻剩下兩元錢，隻夠坐公交車，為了幫忙，還為此丟了一個手機，倒不是心疼錢，而是心疼裏麵的號碼和資料，我努力想了半天還是想不起出租車的車牌號，更別說司機的工號編碼了。
頹廢地回到公寓，我抱著一絲希望借前台的電話給自己手機撥了過去，沒想到電話果真被人接通了。
“誰？”那邊傳來一道醉醺醺的男聲，周遭像是酒瓶碰撞的聲音。
我趕緊回答：“喂，您好，我是手機的主人，很感謝您能接電話，我想拿回手機，您放心，為了表示感謝，我願意出一定的感謝金。”
“噢，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帶著孩子的漂亮女人吧，嗬嗬嗬……”男人像是喝了不少酒，話裏帶著一絲輕佻。
“想要手機啊……行啊，感謝費我不要，不如讓我摸一下唄，嘻嘻……”
“你……”我捏緊手中的電話，怒火蹭地躥上胸腔，前台小姐向我投過來疑惑的目光，我趕緊低下頭藏住自己的表情，不想被其他人發覺，暗暗吸了一口氣，平複下心情，對著電話冷冷說道：“手機我不要了，你拿著慢慢摸吧。”
啪嗒掛掉電話，深呼吸了好幾次，總算是平複了下來。前台的工作人員有些遲疑地上前問我：“你沒事吧，沈小姐？”
我愣了愣，沒注意自己的臉色，反應過來可能有些不好，勉強笑道：“沒事。”
“哦，嗬嗬。”工作人員也朝我擠出一個笑容，氣氛頓時有些尷尬起來，我不再逗留原地，逃也似地回到公寓，砰地關上房門，然後整個人倚靠在房門上，沉悶地喘著粗氣，覺得渾身每一個細胞就跟針紮一樣，難受的緊。
離開了林家，好不容易令自己忘卻了那些傷心難堪的回憶，可今天發生的所有一切，記憶又再次如潮水般朝我湧來。
每一個過往的場景都是一次不同的傷害，我恨他們，恨林大華，那是屬於我的東西，他們就那樣輕而易舉地奪了去！我抱著腦袋，無比痛苦地將身子蜷縮起來，依靠在門邊。
窗外的夜漸漸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