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沒有半分怪罪南盡歡來得晚,甚至都沒有想來請安的心思,反而心疼擔憂的問,“你昨兒夜裏什麼時候回府?女兒家在外麵奔波,那麼晚都沒有回來,實在讓人擔心的很。”
“祖母放心,盡歡身邊有不少保護的人。”南盡歡說道。
老夫人歎了口氣,滿眼都是擔心南盡歡,“雖是如此,可你到底是個姑娘家,總是拋頭露麵,還大半夜的不歸府,於名聲不妥,哪家的閨秀都不是這樣的。”
說著,又看向南玉華,“玉華也是,一直跟著你二叔做生意,拋頭露麵的,都這般年紀了,也還沒上親。”
南盡歡忙道,“祖母,那是玉華堂姐眼光高,瞧不上一般的人,她若是鬆鬆口,咱們南府的門檻都要被提親的人踏破了。”
南玉華絲毫沒理會南盡歡的幫腔,而是認錯道,“祖母說的是,孫女以後盡量少出門,生意的事盡可能交給底下的人去忙,孫女也好多陪陪祖母。”
南盡歡一聽著話,就知道不好了。
南玉華現在本來就沒什麼生意可忙的,她自然說這話輕鬆。
老夫人今天說的這些,擺明了就是以後要南盡歡和南玉華一樣,盡量少出門,最好將手裏管著在的生意也交出去,然後在府裏老夫人麵前盡孝請安,多聽老夫人訓斥。
雖說南盡歡現在也不忙,但她是故意用生意做借口出府的。
南老夫人看向南貴和南富,威嚴的說道,“靖安、靖德年齡還小,又有好夫子在教導著,兩個孩子也是爭氣聽話,我很是滿意放心,隻是玉華、盡歡、玉箏和玉顏幾個女兒家,都到了議親的年紀,尤其是玉華都已經十九歲了,還沒議親,你們兩個當父親的要多留心些。不能把孩子的終身幸福給耽誤了。咱們南家的姑娘,往後都是要嫁入大富大貴之家,玉華和盡歡,還是盡量不要總是拋頭露麵,有些規矩,也得都學著些。”
南貴和南富聽得,連連點頭稱是。
南盡歡心思靈敏,立即道,“祖母說的是,宮裏秋嬤嬤對禮儀規矩一事甚是了解,先前還教過幾批宮女和秀女,甚至好些娘娘也是從秋嬤嬤手裏學過規矩的,我馬上派人去宮中跟太後娘娘討了秋嬤嬤來府裏住上一段日子,也教教我們姐妹幾個學規矩。”
南老夫人沒料到南盡歡不但這麼爽快,還搶了她的先,破壞了她的計劃,她忙道,“太後娘娘身邊需要人伺候,哪能勞煩了秋嬤嬤。”
南盡歡一笑,“還是祖母考慮的周全,是孫女大意,宮中還有不少教引嬤嬤,她們正好空著,不如請一兩位來府裏教我們姐妹。”
宮裏來的人,那不就是南盡歡的人嗎?
老夫人弄的這一出就是為了對付南盡歡,哪裏會答應,她道,“太後雖然疼愛你,但是如今儲君已立,皇太弟先前又與你又那些關係,咱們家還是不要跟宮裏牽扯得太深。”
原本南富很是讚同南盡歡的話,但是聽老夫人這一說,也覺得有理。
畢竟宮中那兒,太後和皇上已經不如以往,他們南家雖不說要討好儲君,但之前畢竟鬧得不愉快,若是南家能夠就此避開與宮中權勢來往,於南家也好。
接著,老夫人又道,“你們幾個孩子,我看著定也是有規矩知禮數的,隻是常年沒有長輩約束,便將這些規矩放散了些。往後,你們每日早晨都來看看我,陪我說說話,我也約束教導你們一番。”
“是。”南玉華最先起身應下。
南玉箏和南玉顏更是不敢說一個“不”字,也隻好起身應了下來。
三個姐妹都應了下來,南盡歡若是說個“不”字,不就是她驕傲自大,不將祖母放在眼裏。
果然,現在老夫人的招數是綿裏藏針,人多勢眾的欺她。
當日下午,南老夫人便將四個姑娘家叫到院子裏,讓她們繡花,女兒家大多是會一些女紅的,南玉箏和南玉顏的繡活就不錯,平日裏自己繡一繡手帕、香囊的,或者是在自己的衣裳上繡一些花樣來彰顯自己的才能。不過,南盡歡和南玉華平日裏上手的都是算盤,繡花針卻是拿的少。
南玉華還好一些,女紅雖不十分好,卻也能過得去,南盡歡卻是連繡花針都不曾拿過。
南盡歡穿好了線,剛下針,線就斷了。
她仔細去檢查了下王婆子發給她的絲線,全都是劣質易斷的,好了,不管她會不會,這幅繡樣都完不成。
南老夫人給她們安排的是一幅很簡單的繡樣,南玉箏、南玉顏,以及南玉華都很快完成了,南盡歡卻是才繡了一片小花瓣,她們繡完了,交了任務就走了。
“南枝,你去庫房那兒給我換一些絲線來。”南盡歡忍著怒氣,跟南枝說道。
王婆子當下聽了就陰陽怪氣道,“二小姐這是嫌棄老夫人給的絲線不好?”
“王婆子說的哪裏話,我是女紅不好,就想到處找原因,怪絲線不好,說不準等會兒還會覺得針也不好,手也不好,什麼都不好呢。”這種軟綿場麵話,南盡歡也會說。
她是實在不想把時間花費在這兒。
王婆子雖氣哼哼的,卻也沒再多說什麼。
也委實是南盡歡女紅不好,換了絲線來,還是折騰了到晌午後,才將一幅很小的繡樣完成,而且成品更是不堪入目。
老夫人看著南盡歡這雙手被針紮的滿是血泡,顯露出虛偽的關心,嘴裏卻道,“咱們富貴人家雖說不靠著女紅賺錢養家,但會女紅總是好些,以後你出嫁了,也能給丈夫兒女做一些貼身的小東西,這些,可是別人無法替代的。”
“祖母說的是。”南盡歡實在是毫無辦法。
“你女紅不行,就繼續練,明日後日接著練,隻要靜下心來,祖母知道你聰明,一定能夠學會的。”老夫人拍著南盡歡的手說道。
這幅場景,在剛剛趕過來的南富眼裏,南老夫人真的是慈祥、疼愛孫女的好祖母,看到南盡歡和祖母相處的這麼好,他也感到欣慰。
南富提著八寶酥糕點的盒子,交給了王婆子,“從八寶酥買的糕點,我看母親吃著喜歡,難得今日多買到了一些。”
“這是盡歡做的針線?姑娘家,會些針線好。”南富拿起南盡歡做的那幅繡樣看了看,誇讚道。
南老夫人很是樂意體現自己慈祥疼愛孫女的一麵,立馬道,“我也聽說了八寶酥的糕點好吃難買,盡歡也吃兩塊糕點。”
“多謝祖母。”
南盡歡隨便吃了兩塊糕點就準備走,南富也沒有在南老夫人這兒久留,與南盡歡一同離開。
路上,南富感慨欣慰道,“看到你與祖母相處甚好,爹爹很高興,爹爹知道你有很多委屈,但為了不讓爹爹難做,你一直忍受著這些委屈。”
“爹爹明白這些,還不至太糊塗。”南盡歡聲音很輕,可聽著卻又很沉重。
“你祖母現在對你很好,她是在為之前對你做的事情彌補。”南富定定的道。
南盡歡心中冷笑,爹爹是哪隻眼睛看到祖母對她好了?虧得她剛才還說爹爹還沒太糊塗。
“爹爹孝順祖母,情願當一個健忘的人,但有些事,我都記著,牽扯到性命的過錯,唯有以性命相抵,祖母替爹爹挨的那一刀,在爹爹心裏已經抵過了娘親的命,抵過了祖母兩次害我。”
南盡歡說著,目光堅定帶著怨恨的看著南富,“在爹爹心裏抵過了,但我心裏沒有。”
“你娘親……”南富像是突然被刺到心裏,頓時難受起來,臉色也變得陰沉愧疚。
南盡歡沒理會,徑直走了。
南盡歡接連幾日都去老夫人那兒練習女紅,曹氏不閑著,將霧苑裏的人換了好幾個。
南盡歡一直忍著。
這日,南盡歡再去老夫人那兒練女紅,老夫人那兒多了個客人。
“這是聞家的公子,過來看看我,你倆年歲不差多少,應當是能說得上話的。”老夫人指了指旁邊的男子道。
那聞家公子穿得一身綠色錦緞長袍,人瘦瘦弱弱的,膚色偏黑,眼睛凸出,像是隻瘦猴兒一般。南盡歡對這人並不認識,但還是微微行禮,“聞公子好。”
“見過二小姐,二小姐果然美貌無雙,國色天香。”聞家公子眼裏露出幾分欲色,言行輕佻。
“聞公子是與我家有親嗎?可也是住在上京裏?我竟是不知道,不然早該走動的。”南盡歡不露慍色,笑容滿麵的道。
聞公子麵色尷尬,看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笑著道,“我與聞家老夫人甚是投緣,她這聽說我來了上京,又受了傷,便叫了孫兒過來看看我。”
“哦,原來如此,聞老夫人有心了,不知府上是?”南盡歡含笑著問。
聞公子道,“我父親在工部任職,正五品官職。”
南盡歡尷尬的笑了笑,她倒不是看不起聞家,隻是,以前她接觸的人,都是些高官。老夫人特意叫了這位聞公子來,這是看不起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