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爹爹來京

馬車於府門口停下,車簾子掀開,一位儒雅俊秀的中年男子從馬車裏下來,他一身藍色雲紋錦緞長袍,墨綠的發冠,藍白相間的錦緞腰帶,腰帶墜著一塊白玉月牙玉玨,再看其容貌,與南盡歡有三四分相似。

南玉華突然就對著南盡歡跪了下來,哭著懇求道,“盡歡,我爹和我娘一時糊塗,才做出這樣錯事,他們已經知道錯了,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你一定要原諒他們!”

“這怎麼回事?”

南富眼中滿是疑惑,看著這一大隊的人,連行李都有,玉華都給盡歡跪下了?

他快步過來,詢問的目光落在南盡歡身上。

“爹爹談完生意了?路途奔波,先回府裏歇著。”南盡歡麵上含笑著道,爹爹真是早不到,晚不到,偏偏在這個時候到,看來曹氏一家趕不走了。

“你說,這到底怎麼回事?你大伯父、大伯母怎麼搬著行李要走?”南富微怒,意識到自己不該對南盡歡這般凶,稍稍緩和了語氣,讓南玉華起來,以及讓曹氏等人先把東西搬回府裏。

南玉華替南盡歡解釋,“二叔,不怪盡歡妹妹,是我爹娘做了錯事。”

“長輩即便錯了也是長輩,哪有小輩怪罪長輩的道理。”南富道,過去跟南貴和曹氏行禮,替南盡歡陪了個不是,“盡歡這孩子心氣兒高,不懂禮數,還望大哥、大嫂不要跟她計較。”

曹氏和南貴自然知道南富到底有多疼這個寶貝女兒,這種時候,他們見台階就下,可不敢像之前那樣凶悍,在南富麵前責怪南盡歡。

曹氏盡顯大伯母慈愛風範,“是我們做得不對,盡歡,那事,是大伯母和大伯父的不對,咱們是一家人,你就原諒大伯父和大伯母吧。”

南盡歡心裏冷笑,反正沒辦法將他們趕走了,還是讓爹爹自己去看清楚這一家子的真實麵目。

進了府裏後,南玉華極其聰明,立即就去南富跟前將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

“買通山匪搶劫茶葉一事,我爹爹做的實在糊塗,可他是太想為南家做點事,太想表現自己的能力,但沒有這樣的機會,他才犯了糊塗做了這樣的事。”南玉華將南貴買通山匪的事情承認下來,但是卻解釋說南貴此為是為了南家。

南富本來就看重親情,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一直都幫著大房。

他也知道自己大哥並不是做生意的料子,但畢竟是自己的親大哥,斷不會將其往壞處想,南玉華這一解釋,他便也覺得南貴就隻是這樣的意思。

隻是糊塗,並不是有壞心思。

“盡歡妹妹自小跟在太後娘娘身邊長大,與我們都不親近,她定是饒不過我爹娘,還請二叔去勸一勸盡歡妹妹,就怕她將這事挑到太後娘娘跟前去,天威不可挑釁,怕是我爹娘可能就……”南玉華說著,“哇”的一聲痛苦起來。

南富一聽這事嚴重了,連忙將南玉華從地上扶起來,勸慰她,“玉華莫擔心,此乃我們南家的家事,盡歡那兒我去說她,斷不能讓她做出這等不孝之事。”

應承下這事後,南富親自將南玉華送回霧苑,又在霧苑與曹氏和南貴說了些話。

“所有的事情,玉華都已經與我說過,既然大哥想去鋪子裏幫忙,上京城有個布莊,掌櫃剛辭職,大哥就先去管著那家布莊。大哥覺得如何?”

南家在上京城的布莊有二十來家,南富隻是交給他一家布莊,上麵還有大掌櫃管著,南貴心裏是很甘心,覺得這個弟弟小家子氣的很,沒有一點兒首富的豪氣。

但是,南貴還是笑盈盈的點頭應下來,對南富是千恩萬謝,感激涕零。

南富又跟曹氏道,“府裏沒有個女主人,府中大小事務還是得辛苦大嫂管著。”

曹氏心裏樂開了花,高高興興的答應下來。

將霧苑這邊的事情都交代妥當後,南富就去了南苑裏看南盡歡。

南富常來上京談生意,一年裏會見南盡歡兩三次,父女倆關係雖不是十分陌生,但相處也不多,所以關係並不親密。

此刻,南富見到南盡歡,有種近鄉情怯的猶豫,彷徨無奈。

他站在院子門口,目光癡癡的望著屋子裏,始終沒跨進去那一步。

南盡歡從裏麵出來,恭敬行禮,喊,“爹爹。”

南富突然眼中湧了淚,高興的應了一聲,“哎,你身體可好?我聽說你前不久心絞痛又發作了?好在景王殿下去給你尋藥了。”

“我如今還好,爹爹到屋子裏來坐吧。”南盡歡答道,退到一邊去,請了南富進屋子裏。

南富剛進了屋子裏坐下,南霜就將山匪的供詞和一些證物交給南富。

“爹爹還是看看吧,雖然留下了大伯父一家,但事情,爹爹得了解。”南盡歡說道。

南富隻看了一眼,麵色並不悅,隻道,“此事玉華已經跟我坦白,另一個還活著的山匪呢?”

南盡歡答道,“已經滅口了。”

南富對於“滅口”二字微微有些不喜,覺得不該是南盡歡做出來的事,他所了解的南盡歡是溫柔善良的,不該這狠和冷漠。

“你大伯父和大伯母隻是一時糊塗,你大伯父一直閑著,想做點事情,隻是沒有機會,或許是你對他太過冷淡,他才不得已出此下策。你莫不可到太後娘娘跟前去說這些。”南富跟南盡歡交代道。

南盡歡答道,“既然爹爹留下了大伯父一家,此事我便不會再追究,隻是,爹爹得知道,大伯父一家是有前科的人,爹爹往後再想著顧念親情的時候,也去想想大伯父一家人做出過些什麼事情。我們和大伯父一家的確有血脈親情在,但爹爹照拂他們已經許久了。”

“你可能是對你大伯父、大伯母有什麼誤解,既然你不追究這事了,以後相處久了,你會多了解一些他們,他們是愛好貪一些小便宜,但其心不壞。我已經讓你大伯父去打理一個布莊,以後他忙著生意,就不會去鑽營那些不正道的事。還有,府中的大小事物,也交給你大伯母打理。”南富歎氣說道,銀子他不缺,就希望一家人相處得好,家和往事興。

“他們都有事忙,也就不會與你有太多為難,你嫁了人後,總是需要娘家親人的依傍。爹爹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南富補充道,看著眼前的南盡歡,都已經長這麼大了,就快要嫁人了,他記得最多的還是南盡歡八歲之前的事,他們一家人,和和滿滿。

自從衿娘病逝後,盡歡被太後接走,他的人生裏就隻有生意,也就隻有在看到乖巧懂事的玉華,他會覺得女兒還在身邊,所以,才會將侄女玉華帶在身邊教養了一段日子。

因為盡歡在太後身邊,牽扯進朝堂大權裏,他來上京都會甚少去與盡歡見麵,也刻意疏離父女關係,如此也是為了盡歡安全,南家安全。

“爹爹,您隻有盡歡一個女兒,若您百年之後,南家偌大的財產會給誰?”南盡歡突然問道,與爹爹難得相聚,她不該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但,有些話不得不說。

南富雖麵露不悅之色,但還是寵愛女兒,不計較她的口不擇言,“爹爹的一切,自然都是你的。你嫁給景王殿下後,南家的錢財會多支持景王殿下。”

南盡歡冷笑,“爹爹沒有兒子,恐怕大伯父、大伯母甚至祖母都覺得,爹爹的錢應該是他們家的,是給靖安小弟的。”

南富一時語噎,竟然從未料想過這樣的事。

的確母親更偏向大哥一家,也更喜歡靖安這個孫兒。

“時辰不早了,爹爹趕了這麼長時間的路,早些去歇著吧。大伯父大伯母的事情,我不會多管,但他們若一而再再而三的起壞心思,我不會任由人欺負。”南盡歡道。

“若有人欺你,爹爹自然護著你。”南富正色道,若有人要欺負盡歡,他第一個不放過,“爹爹先走了,你記著,切莫生氣,切莫動怒,凡事得饒人處且饒人,與人為善。”

交代完這些,南富就邁腿要出屋子。

“旁人要害我,我還要與人為善嗎?爹爹,不管你心裏的那個女兒是什麼樣的,但我絕不是軟弱任人欺負的仁善之輩,旁人害我,我定百倍奉還。還有,最能害人的不是那些明麵上的壞人,而是那種以仁善、親情之名暗中使壞心的人。”

南富頓了頓,走了。

南盡歡對南霜交代了一句,“你明日一早就去王氏那兒將靖德領過來,告訴王氏,以後靖德就養在南苑,跟在我身邊。”

南靖德被帶到南盡歡身邊,王氏先去找了南貴哭訴,這事鬧到南富麵前去,南富隻是道,“盡歡是喜歡靖德那孩子,想帶在身邊多教一教,什麼時候就帶進宮裏見世麵了。”

南貴有些不高興,但麵上沒有表露出來,王氏哭得眼睛都腫了,又去找曹氏出主意。

曹氏一聽王氏說的什麼帶進宮裏見世麵這話,眼皮子淺,就心動了,尋思著也讓南盡歡帶著南靖安多去宮裏走走。

王氏一離開,南玉華看出曹氏動了心,問道,“娘不會是想著讓靖安也跟在南盡歡身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