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回 碧波酣戰逃夭夭
水母魚鱗刀一抽出,迎著當空的皓月,這口刀身上泛起了點點銀光。
隨著她族身飛刀之勢,這口刀夾著一股極為尖銳的風力,直向柳焦的手上削去。
柳焦冷冷一笑,紫金旗往後一挫,避過了來襲的刀鋒,二次抖腕,旗杆上那鋒利的刃頭子,直向水母那癡肥的心窩紮了過去。
水母穀巧巧一聲怪笑,她這口刀向旁一蕩,整個身子驀地騰了起來。
“川西雙白,你們的死期到了!”她大聲地叫道。隨著聲音一落,這個怪老婆子已佇立在丈許以外的岸邊上,刀刃一打水麵,濺起了漫天的水花。
這些濺起的水珠,活像是千點銀星,直向川西雙白沒頭沒臉地直襲了過去。
葉青因一時大意,為其中一顆水珠,打在了右臂之上,一時隻覺得有如金針刺骨一般的奇痛,差一點痛得他叫了出來。
這才知道這老太婆,果然功力怪異驚人,當下冷哼了一聲道:“柳老二,我們下手合力圍她,別跟她單打獨鬥。”
他是把水母恨透了,話聲一了,身形如同海燕掠波似地,三四個起落,已到了波麵,掌中劍擺了一招“夜戰八方”的式子,這是為防止對方來犯的刀。
水母長笑了一聲道:“猴兒崽子!”
他們三人遂展開了驚心動魄的一場激戰,在這四野無人的一小片荒地裏,三個人,三口奇怪的兵刃,直殺了個難解難分。
在激戰中,雙白固然覺得水母技藝精湛,不易取勝,可是水母也覺得自己過於輕估了他們。
她雖是用盡了絕招,隻能令二人退縮,要想致勝,也是極不容易。
因為他們到底是二人合手,要想取勝,隻有單打獨鬥,可是雙白兩口兵刃配合得極為稱手,要想分開,實不可能。
如此久戰了將近一個更次,雙方都已經汗流浹背,仍是不分勝負。
水母久戰無功,心中已在動另一個念頭了,她知道二人是旱鴨子,足下見不得水的。
她也不願再打下去了,偏頭一望,那艘船仍然停泊在岸邊,再向遠處水麵上一望,水麵上波平如鏡,沒有任何船影。
穀巧巧想到妙處,忍不住笑了。
忽見她用力一劈水麵,激起了萬點銀星,直向二人全身罩去。
葉青團先前吃了這種水珠的虧,見狀嚇得急速後退,柳焦也向旁一閃。
她這種內力,又因船是浮在水麵上,極易著力,頓時浪花滾滾,這艘船竟為她推出了數丈以外。隨著她身形縱起,就如同是一隻水鳥似地,飄落在船尾之上。
“小子!再見了!”她狂笑了一聲,就手掄起了長篙,運勁一點,小船就像箭似地躥了出去。
川西雙白如此一來,才知是上了大當,一時大吃了一驚,但因為雙方間隔太遠,鞭長莫及。他二人怪叫了一聲,俱是飛縱身子趕到了岸邊,葉青恨到了極處,慘笑了一聲道:“老乞婆,川西雙白與你誓不兩立了!”
他說著,一麵涉水跑了幾步,望著七八丈以外的那一點紅燈,抖手打出了一掌鐵蓮子。
隻聽“波”的一聲,紅燈熄滅了,水麵上叮叮咚咚地響了一陣,一切遂又歸於平寂。
遠處傳來了水母的笑道:“兩個傻蛋,有種來呀,哈……哈哈……”
這麼一來,二人可是全傻了。
不言二人直等到了天明,才發現一艘捕魚的船,這才上岸。且道那個劫舟的水母,幹了一手漂亮的活兒,心裏真是得意極了。
她的燈光重新燃了起來,颼颼的江風,吹得這艘小船前伏後仰著,不久船行到了寬闊的水麵,她是絕不愁川西雙白再會追上來了。
第一件事,她把那兩箱珠寶,取了下來,改放在艙內,然後她才把那個大油簍子打開來,雙手抱出了關在簍內的大姑娘。
水母費了好半天的時間,才把她救活了。在燈光之下,婉玫睜開了朦朧的眼睛,仔細地打量了一下眼前情形,還有眼前的人。
她不由大吃了一驚,嚇得她用手捂住了眼睛,驚得“呀”了一聲。
水母把她的手分開來,嘿嘿笑道:“姑娘,你不認識我了?”
婉玫幾乎不敢相信,她又仔細地看了一會兒,才訥訥道:“穀……婆婆……你不是……不是……”
水母嘿嘿一笑道:“原來你也以為我死了?告訴你吧,我和秦老兒都沒死,隻是受了很重的傷。現在,我的身體已完全好了。”
笑了幾聲她又道:“現在,我什麼人也不怕了!”
婉玫一下子坐了起來,驚喜地向四麵望了一下道:“我……我怎會和你在一起?”
水母笑得眼睛成了一條縫,她說:“川西雙白兩個小輩現在有苦果子吃呢!”
想到得意之處,一身肥肉都禁不住亂顫了起來。
婉玫這才明白了,她含笑道:“是你救了我?”
水母嗬嗬一笑,拍了拍船板道:“你好像身上還有點傷,來,躺下來,我給你瞧瞧!”
婉玫著實也倦極了,就依言睡好,水母找到了她的傷處,為她上好了藥。
等到一切弄好之後,卻發現她竟已睡著了。
婉玫這一覺,直到翌日快正午才醒,卻見水母正在船尾炒菜。
這時候水母已發現她醒了。她放下了鍋,笑著走過來道:“睡夠了吧,姑娘。”
婉玫望著她道:“婆婆,謝謝你救我性命,隻是我有急事,必須要趕回台州。”
水母四外看了看,笑道:“台州不遠,你先別急,見到你我很高興。”
說著拍了婉玫的肩膀,伸出一隻手道:“還給我吧!你已經拿去太久了。”
婉玫怔了一下道:“什麼?”
水母笑道:“你為我保管的《水眼集》。”
婉玫才猛然憶起,她點點頭道:“不錯,我還為你好好保存著,待我拿了回來還你。”
“很好!”水母笑著說:“我找了你很久,本已失望,卻想不到竟會在此碰見了你。”
婉玫想到了冷逸,歸心似箭,忍不住道:“婆婆,我想上岸回去了。”
水母一笑道:“你不要慌,吃飽了飯,我送你一程,因為我……”
她不大自然接道:“老實告訴你,我真怕你會一去不回來,卷走了我的書。”
婉玫怔了怔,冷然道:“你不應該這麼懷疑我,我不是那種人。”
水母又怪笑了一聲,像哄小孩一樣地拍著她的肩膀道:“是呀,我隻不過是疑心罷了……看!你又生我的氣了。”
於是婉玫吃了兩碗飯,放下了筷子道:“這是什麼地方?”
水母搖頭笑道:“這地方叫小井,我現在暫時就住在這裏。”
婉玫問:“這是你的船?”
水母嗬嗬一笑道:“你問得太多了,姑娘,我在此等你,等你三天,把我的那本書送來,你能做到嗎?”
婉玫想了想道:“大概沒有問題。”
水母笑了笑道:“川西雙白他們失去了東西,必定會來找我。”
婉玫奇怪地問:“莫非那兩箱東西,落到了你的手中?”
水母嘿嘿一笑,極為得意道:“不錯,我從他們手中搶來了。”
“裏麵是什麼?”婉玫問。
水母聞言搖了搖頭,道:“這個你就不要多管了,你去吧!”
婉玫揉了一下腿,站了起來,問:“我怎麼走呢?”
“上岸之後,直向南行,有一天多的時間,也就到了台州,你可騎這匹馬走。”
婉玫點了點頭道:“你一直都在這裏嗎,我再來時怎麼找你?”
水母嘿嘿一笑,咧著大嘴道:“你要找我倒不容易,隻是你記住,每日晨昏,你隻要戴上一頂紅帽,在此附近垂釣,我定會尋你就是。”
婉玫想了想,就點頭道:“好吧!”說著,她就縱身上了岸,又把馬拉了下來。
按照水母所囑,順著這條驛道,直向南麵行去,馬行頗疾,等到了午時左右,已到達了仙居縣城之內。
天氣很冷,肚子又餓,婉玫就在一家飯店前停了下來,卻見這店門前,拴著一匹全黑色的大馬,十分眼熟,當下怔了一下,就拴好馬,走進店內。
才一進門,就見迎麵桌上,一個人倏地站了起來,道:“玫兒,你原來在此呀!”
婉玫吃了一驚,才看出此人,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冷逸。
卻想不到在這個地方,竟會見麵,她頓時就怔住了,內心真有說不出的激動,半天才喜極落淚道:“大哥……是你!”
冷逸左右看了一眼,忙拉過身旁的座位道:“坐下來,我們慢慢地談。我是專程找你的,現在我總算放心了。”
婉玫站了起來道:“我們出去再談吧!”
冷逸就付了錢,二人走出店外,雙雙騎上了馬,冷逸道:“你可知道川西雙白的去處?因為我還要找他們二人,要回一些東西。”
婉玫慢慢地問:“什麼東西?”
冷逸冷冷一笑道:“是兩箱珠寶,這兩箱東西關係重大,我一定要為那幾個失落東西的人,把它找回來。”
花婉玫不由就把馬韁勒住了,她慢吞吞地問:“是兩個黑色的小箱子嗎?”
冷逸點頭驚道:“不錯,玫兒你可知道它的下落嗎?”
婉玫想了想,因為受水母的關照,她不願輕易吐露,反問道:“這兩箱東西和大哥有關係嗎?”
冷逸長歎了一聲,略略把項一公等三人失箱的經過說了一遍,最後皺眉道:“這兩箱東西,既關係三人的生死存亡,我不能不管,再說那項一公還幫了郭潛如此的大忙。”
婉玫低頭想了想,歎道:“大哥不必著急,也許我可以幫大哥這個忙,.隻是……”
冷逸喜道:“玫兒隻要告訴我那兩箱東西在哪裏,我就有辦法取來。”
婉玫苦笑了一下,輕輕地搖了一下頭說:“大哥,不是我小看了你,要取回這兩箱東西並不簡單。大哥,你可知道有一個叫水母的人嗎?”
冷逸不由吃了一驚,點頭道:“我認識她,玫兒,這兩箱東西,莫非到了她手中?”
婉玫點了點頭,冷逸怔了一下道:“這怎麼可能?”
花婉玫遂把這件事大概說了一遍,冷逸聽完之後冷冷一笑道:“玫兒,有一件事,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秦冰是我一個忘年之交,為了一件東西,和水母結下了深仇大恨。”
“什麼東西?”婉玫問。
冷逸淡然一笑,遂自身上取出了一個小匣道:“就是這部《水眼集》。”
婉玫不由吃了一驚,她奇道:“咦?”
冷逸笑了笑,遂把這部書交到了婉玫的手中道:“玫兒不必奇怪,這是我為玫兒清理東西時,無意自枕中發現的。我怕遺失了,所以帶在身上,現在見了你,就可還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