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一怔,抬眼瞧著眼前的姑娘。
靜涵的手掌一動,玉簪的尖狠狠地刺在了自己的手掌上:“我流血也好,你流血也罷,我是不是曾經說過,特別期待一場和你之間的較量?”
殷紅的鮮血從靜涵的指尖滲出來,染紅了玉簪的模樣,靜涵抬首,將自己的手指含在唇齒之間,姑娘的眼眸含笑,卻完全不達眼底,這樣的模樣,看的人帶了幾分心寒和害怕,偏偏君若不怕,直直盯著靜涵的一雙眼眸,良久,卻是笑了出來:“你不會。”
靜涵一頓,眉眼輕動:“我怎麼就不會。”
君若笑笑,伸手接過靜涵手中的玉簪,在眼眸之中瞧了許久:“我認識的靜涵公主,始終都是那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這樣的事情,她還是做不出來的。”
靜涵瞧著君若的模樣,猛地一笑,帶出臉頰兩個淺淺的梨渦,手指從手中拿出,輕輕一擠,又是帶出了一滴血珠,靜涵的眼眸一偏,倒是帶了兩分的輕鬆:“不就是一個林慕,既然瞧不上本公主,我便不要了,為了一個沒和我說上幾句話的男人大開殺戒,實在不是我的性格,更何況,這些必須要跨越的障礙裏麵,還有你。”
聲音爽朗,卻讓君若的心中一暖,或許,她重生之後最幸福的事情,便是了解了穆晟軒和靜涵,兩個截然不同的人,卻給了她完全相同的溫暖。
話語間,卻是聽見小廝的幾聲慌亂:“不好了,不好了,船艙後麵起火了!”
君若一愣,卻見幾個小廝拉著幾艘小船走了過來,看著靜涵和君若的模樣,急匆匆道:“你們是哪裏的舞姬?還不快回到大廳裏麵去叫人!”
君若和靜涵還未開口,卻是被小廝強行向著屋子裏麵拉,畢竟,救生的船有限,自然是要給裏麵的達官貴人用的,像是舞姬這般低賤的身份,就算是燒死在船中也沒什麼心疼的必要。
君若還未開口,卻是小廝之間推推搡搡,君若一個腳滑,噗通一聲,便是掉到了水裏麵,匆忙中君若好像聽見靜涵的呼喊,可惜,耳邊的聲音隻剩下恐怖的水聲。
君若的腳掙紮了兩下子,可是,無論是曾經的君寧還是現在的君若,都是不會水的人,眼前像是又浮現出一張又一張的臉頰,有笑著的,有哭著的,有控訴的,有憤怒的,君若的眸子有些沉,這一次,又要再死一次了嗎?
可是……
手腳又是狠狠地撲騰了兩下,她不甘心!不甘心!她還沒有達到自己的願望,怎麼可以這樣就死去!
猶疑間卻是有一陣水聲,像是有什麼人跳進了水中,君若還來不及多想,便被一個人緊緊地抱在懷中,明明水中是如此的冰冷,為什麼這個人的懷抱卻是這樣的溫暖。
君若的眼眸一合,突然很信任眼前的這個人,手腳不再撲騰,任由眼前的這個人將自己想著岸上帶。
穆晟軒抱著懷中的人,心下多了幾分緊張,隻得讓自己遊得再快一些,她不能出事!她不能出事!
已經坐上了小船的人連拉帶拽的將穆晟軒和君若全都帶了上來,太子的臉色還是不太好,好像自己最近無論做什麼,都是一副諸事不順的模樣。
太子瞧著穆晟軒帶上來的人,明明發絲已經淩亂,臉上的妝也衝的幹淨,卻偏偏遮不住姑娘的容顏貌美,再瞧瞧一邊按著君若的穆晟軒,心中的煩悶又是增添了兩分。
船上的人向著大船上瞧著,管他怎樣的笙歌和繁華,此刻都被淹沒在一片火光之中,紅色的火苗貪婪的吞噬著一切,明明剛才還十分享受的人,此刻卻隻能狼狽的在船中遊蕩。
岸邊的人皆是抬眼看著湖中央的船,皆是被滿目的火光所吸引。
太子府的小廝在岸邊準備了馬車,接著各位公子小姐依次上了車,每個人的臉色都是難看,畢竟,這樣的事情,誰也不希望遇見。
君若的身子一沉,狠狠地咳嗽了兩聲,吐出了一口水來,抬眼便看見穆晟軒一雙焦急的眸子。
穆晟軒看見君若醒來,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眼眸一沉,眸中帶了幾分生氣:“不會遊泳,便不要在船上亂跑!”
君若又是咳嗽了兩聲,臉色還帶著兩分蒼白,眼眸掃過四周,這才發現自己還是窩在穆晟軒的懷中:“我這是在哪?”
穆晟軒的眸子沉了沉:“整艘船都被燒了,如今大家都在坐車回府上。”
君若點了點頭,隨即又覺得有些不對,眼眸又是偏了偏,確認馬車上隻有自己和穆晟軒無疑:“那我也該是和君瀾和君雪在一輛馬車上,為什麼會在你的馬車上。”
穆晟軒的眸子向著上麵偏了偏,唇角帶了一絲笑容:“本王實在是癡傻成形,看著君六小姐昏迷不醒,便是怎麼也不願意鬆手,君家的兩位小姐隻好將六小姐先托付給本王,明日再讓府中小廝將六小姐接回去。”
君若磨了磨牙,向著穆晟軒揮了揮自己的小拳頭,穆晟軒的眉心卻是一點,帶了兩絲笑意看著君若:“怎麼,本王關心你,還想要謀殺親夫不成。”
君若的眼眸一動,狠狠地白了穆晟軒一眼:“停車,我自己會君府!”
正說著,馬車倒是真的停了,君若一怔,抬眼看著穆晟軒,穆晟軒挑了挑眉目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卻是外麵的馬夫的聲音傳了進來:“王爺,六小姐,到了。”
慶王府的小廝出來迎接,挑了簾子將穆晟軒接了下來,剛想帶著穆晟軒進屋,卻看著自家的王爺還是向著馬車裏麵瞧,一雙素手輕輕挑開了眼前的簾子,小廝一愣,瞧著黑著臉下來的君若,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穆晟軒含笑瞧著眼前的君若,君若磨了磨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睡了多久,怎麼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到了慶王府的門口。
小廝左左右右揉了好幾次的眼睛,再一看眼前的姑娘還是那副模樣,小廝忍不住還是開口,說出來的話都是不成句子:“小……小……小……小六……爺……”
君若的臉色還是黑著,聽著小廝這麼叫自己倒是愣了一下,這才想起自己前幾天從慶王府走出去的時候還是一身男裝以小六的身份,如今一身女裝回來了,眼前的小廝不習慣倒是正常。
小廝的唇角有些哆嗦,府中的人都是奇怪,怎麼王爺去了一趟太子的生辰宴席回來,身邊的小六爺便是沒了影子,可是看著王爺每日吃不知味夜不能寐的模樣,哪裏有人敢問,再加上自家王爺平常的癡傻模樣,估計問了也不能問出個所以然來,頂多徒增了自家王爺的哀傷罷了。
君若輕輕咳嗽了一聲,抬眼又是看了看穆晟軒的模樣,穆晟軒眼神空洞,一副自己解決不要問我的欠扁神情。
君若咬了咬牙,給眼前的小廝賠了一個笑:“請問,小六爺是?”
這一裝,倒是裝的及其真誠,太子安排的馬夫已經走遠,自然就沒有人知道君若是梁國侯府六小姐的事情,小廝的眼眸在慶王爺和君若的身上來回轉了好幾遍,總算將眼前的事情理得差不多了。
這件事情,估摸著是自家的王爺喜歡小六爺,怎知道小六爺在太子生辰的時候被太子殿下看上了,太子殿下橫刀奪愛,但左右想著自家的王爺雖然癡傻,可是怎麼說也是自己的皇叔,還是個王爺,便借著這次遊湖的機會,贈了王爺一個和小六爺長得極像的女子,這般說著,事情便是全都說得通了。
可惜了眼前的這個女子,被人當了替身還不知道,看她看著王爺的眼神,估摸著對自家的王爺也算是有情,便不要把王爺喜歡男子的事情告訴她為好。
小廝這般想著,看著君若的眼眸裏麵便夾雜了幾分同情,看的君若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君若輕輕地咳嗽了兩聲,卻見小廝看著自己搖了搖頭,還做了一個我什麼都懂的表情,君若一臉黑線,雖然不知道這廝的內心活動,但卻明白他絕對的想歪了!
君若還想說什麼,卻是穆晟軒向著慶王府之中走去,完全沒有要管君若的模樣,君若的肚子忍不住叫了叫,這麼久沒有吃東西,倒是有些餓了,在慶王府住了幾日,慶王府廚子的手藝還是不錯的,現在來這裏混吃混喝也是可以的,這般想著,君若不禁快步向著穆晟軒追了過去,隻剩下身後的小廝看著穆晟軒和君若的場景,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真的是個可憐的姑娘。
*
太子府中,太子狠狠地拍了座椅,發出一聲聲響,牙齒狠狠地磨了磨,隻看著坐下的人:“好好的船,怎麼會說走水就走水了?”
道長的眉頭一皺,手指象征性地按了兩下:“臣覺得,這不是天命,或許,是人為也說不定……”
太子冷哼了一聲,眼眸看向遠方,本是昨日得了君瀾的消息,心情大好,如今給自己鬧了這麼一出,自己的好心情全都被這場大火燒了個幹淨。
再加上心下一念,君若那廝現在還在慶王府裏麵住著,心情更是沉了一些。
上次君若送來的大禮好不容易失了藥效,現在她又住進了慶王府,哪怕隻有一天,可太子一想起來,卻覺得渾身都是不舒服。
道長看著太子的模樣,知道自己此刻說什麼都是沒用,不如趕緊將所有的事情推脫出去,道長的手指又是掐了兩下,緩緩開口道:“殿下,可有什麼人提前離席?”
這般一說,太子的眉心一皺,突然想起今日走水之時,君若和靜涵都不在位子上麵,再加上後來君若落水,事情突然,眾人便也沒有想到這裏。
太子垂眸:“倒是靜涵和君家六小姐……”
道長看著太子的模樣,知道事情已經成功了七八分,嘴角一抿,又是看了看天上的太陽,神情一頓,緩緩開口:“臣鬥膽進言,有人意圖動搖殿下的龍心。”
太子殿下一怔,嘴角狠狠地抽搐了兩下,不禁拍案而起:“誰敢!”
道長的拂塵掃過:“君家六小姐,或許在為了慶王謀劃!”
太子的唇角一動,帶出一絲嘲諷:“一個傻子,能夠掀起多大的波瀾!”
道長搖了搖頭:“難道殿下不覺得,最近六小姐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些,臣覺得,今日走水之事……”
話音未落,太子卻是陷入了沉思,手掌狠狠地抓著座椅的一邊,唇角一動,眼眸之中帶了幾分擔憂:“速速傳信,求得一個對付君若的辦法!”
道長拂塵一甩:“是!臣馬上去辦。”
太子坐在座椅之上,狠狠地向著後麵倚了倚,卻未曾發現,道長低垂的頭下,唇角微微一勾,帶了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