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捏著下巴隻知道點頭,卻不知,小姐什麼時候,竟是變得這麼深謀遠慮了。
小丫鬟為君若重新鋪了被子,這一鬧,今日又是睡不了太久,看著君若微微發青的眼眶,玲瓏還是有些心疼。
最後的一點燈火被吹滅,玲瓏掩了被角出門,君若獨自一人看著黑暗,許久,輕輕開口:“今日之事,謝謝。”
沒有回音,君若合上雙眸,漸漸入睡,明日,又是一天。
第二日飄了幾滴涼雨,去了許多夏日的燥熱。
皇後贈了君若兩個宮女,一個機靈活潑,喚作夏寧,一個不多言語,喚作夏依,君若謝了姑母,收在左右,畢竟,回府的日子還長的很。
一趟入宮的百花宴,瘋了五夫人,病了四小姐,隻剩下謝燕母女出了一口氣,心情大好。
君然被丫鬟攙扶著走出門來,盡管上了藥,身子還是疼得很,四夫人心疼的上前扶住她。
君然的眸子掃過君若,眼神猛地一毒,唇角一動,高昂著頭冷哼了一聲,終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她才不要和傻子的未婚妻說話!
君若搖了搖頭,自做的孽,不可活。
君府的幾輛馬車搖搖晃晃,君若昨夜裏便是沒有睡好,此刻更是乏了,雙眸一合,即將安眠,怎知馬車一搖,停了下來。
君若一怔,挑了簾子向外麵一看,竟是出了狀況。
君然的馬車在前麵走著,一路衝撞,百姓避開,怎知道道路中衝出了一個小乞丐,車夫太快,險些撞上拉了韁繩,卻也衝撞了坐在裏麵的君然。
君若下車的時候,車夫看著地上的小乞丐:“你沒長眼睛嗎!梁侯府的轎子也是你能衝撞的?”
君然和四夫人也挑了簾子瞧著。
細細的雨掃到地上,小乞丐倒在地上,手掌破了些皮。
車夫依舊是一副罵罵咧咧的模樣,君若細細打量著眼前的小乞丐,小乞丐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一件衣裳甚是單薄,渾身上下髒兮兮的,麵上卻是不卑不亢,一雙眸子死死地盯著車夫看。
君然的腰還疼著,冷哼了一聲:“一條狗罷了”
不知為何,那一刻,君若竟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君若上前,將小乞丐從地上扶了起來,伸手幫她拍掉身上的塵土,小乞丐的麵頰撞到君若的眸子裏,君若一怔,雖說小乞丐的臉頰髒兮兮的布滿了灰塵,可她總覺得這張臉似曾相識。
旁邊聚了些許百姓,可聽見君然說話的不多,四夫人伸手拽了拽君然的胳膊,從車裏拿了一點吃的隔著簾子遞給小乞丐:“看你的模樣,是許久沒吃東西了吧,這些糕點雖是不多,但也是一點心意。”
眼神之中的憐惜模樣,使得在場的無不讚歎。
小乞丐的眸子轉向君然和四夫人,四夫人唇角的笑意剛剛好,像極了一位和藹的夫人。
小乞丐抬手拆了包在外麵的紙,鼻子在紙包裏麵嗅了嗅,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鄙夷抬首,聲音清脆似百靈:“有毒!”
說罷,小乞丐趁著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撥開人群跑開了。
君若看著地上的糕點,眉心一皺,盯著小乞丐跑走的方向看。
竟是個女娃娃?
謝燕也從前麵挑了簾子:“怎麼耽擱了這麼久?”
四夫人的臉色有幾分難看:“無事,不過遇見了一個瘋子。”
圍觀之人竊竊私語,無非是說君府四夫人端莊得體,雖說出身風塵,可舉手投足之間都有大家風範。
馬車依舊顛簸,君若卻是睡意全無,心中想的,全是那個小乞丐的模樣。
玲瓏回了君府,隻覺得再也沒有宮中那種拘謹的感覺,這趟百花宴,雖是給小姐定了樁糟糕的婚事,可玲瓏仔細想想,不還是有三年的時間,三年的事情誰又說得準。
玲瓏帶著夏寧和夏依在寧月閣熟悉一下環境,君若著墨練字,不知是不是因為換了身體,現在君若的字跡總是有些稚嫩,看的她很不舒服。
月亮躲進雲層等著太陽現身,這一夜,君府睡得很好。
君若起了大早便去和君旭陽請安,畢竟,百花宴上,有關於她的那一樁事情,著實不小。
君瀾和謝燕到的很早,謝燕坐在君旭陽的身邊,一副賢妻的模樣,君旭陽見君若來了,臉瞬間黑了許多,君若問了安,坐到一邊,卻聽君旭陽開口:“聽聞,這一次百花宴,聖上對你照顧有佳,獨獨給你許了一門婚事?”
“正是。”
“聽說,是因為你深夜和男子相聚,才使得聖上急急下旨,給你許了婚事?”
“正是。”
君若抬眸,看著自己這位鬢角微微發白的父親。
君旭陽狠狠咬牙:“君若,為父真是白養你了這麼多年,深夜幽會,不知檢點,這些事情,都是誰交給你們的!自暴自棄嗎?和慶王爺的婚事?你還真是擔心巷間那些說書的沒有好的本子來笑話我們梁國候府!”
謝燕伸手,趕緊幫著君旭陽順氣:“侯爺,別氣壞了身子,慶王爺雖有些……可這也是聖上親自定下的婚事,其實,妾身瞧著,慶王爺對若兒是真心的,慶王爺這麼多年很少開口,卻在聖上賜婚的那一天,親自說了一個好字,算是定了咱家若兒,依妾身看,三年後若兒嫁過去,未必會吃虧。”
君旭陽的眸子一頓,他,竟是為了自己的小女兒開口?
君旭陽抬頭看著君若嘲諷的表情,還未開口,卻是一名小廝急匆匆地從外麵跑進來,聲音裏麵幾分急促:“老爺,夫人,五小姐回來了!”
謝燕一怔,身子向著後麵靠了靠,唇邊不禁呢喃:“雪兒?”
隨即又看了看小廝:“還不快去通知三夫人。”
小廝連連點頭,君旭陽的眸子從驚異中回過神來,神情中多了幾分怒意:“找她做什麼,還有,君府沒有五小姐!本候不管是哪裏來的野狗,統統趕出梁國候府!”
君若眼眸微垂,五姐回來了?
君家五小姐君雪,三歲識千字,五歲通詩書,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可惜一年前獨自離家,下落不明,再未歸來。
君雪走前,曾給自己的生母,君府的三夫人留了一封書信,可惜最後這封信被三夫人燒了,無論君旭陽怎麼問,三夫人始終不肯說出和君雪有關的半個字。
自那事之後,三夫人專心禮佛,很少出門。
有傳言說,君雪是和人私奔了,君旭陽封了君雪住的地方,隻說自己再沒有這樣一個女兒。
小廝被君旭陽的怒氣嚇得腿腳發抖,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老爺,五小姐在外麵跪著,她說,你要是不去的話,她就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