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猴子眼睛陡地睜大,目力所及,哪裏有半個人影?
“老娘在此,你往哪看呢?”
一張似驢非驢的臉,一絲絲伸到了猴子眼前。
語中帶煞的樣子,似乎隨時都可以把猴子弄死。
“哦,抱歉!原來是你這蠢驢啊,差點認不出來!”
聽這類驢精怪的語氣,絲毫不懷好意。是以,猴子也就無所顧忌,直接反擊起來。
那漫不經心的樣子,令那張驢臉,瞬間就綠了。
本想找這妖猴的晦氣,沒想到,這妖猴倒先發難來了。
以她目前的修為,要幻化為人樣,根本不難。而且化出來的,還是個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
是以,對自己的容貌,她可是信心不小。
要不是這一次身負重任,她才不會化出本體,跟在一個小丫頭身邊,充當一隻可愛的小麋鹿。
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猴子一張嘴巴,還真是毒辣之極。
明明是隻可愛的小麋鹿,非得說成那醜不垃.圾的驢,還是頭蠢驢。
作為一個愛美之妖,她登時受不了,鼻子都快氣冒煙了。
“妖猴,少在這牙尖嘴利!信不信,老娘現在就弄死你!”
麋鹿精語意森森,如鬼域妖婆。
“麋鹿鹿,麋鹿鹿,快出來呀!咱們采藥去啦!”
恰在此時,院外傳來小月興致勃勃的聲音。好像每一次出門,都能令她興高采烈,開心不已。
猴子冷笑著,衝麋鹿精冷冷道:“來呀,弄死我!隻要你能向小月交代,就盡管弄死我!”
麋鹿精聞言,嗖地抬起了前腳,眸中殺機凜冽,就要狠狠朝猴子打落。
然而,不知為何,要動手之時,眼前總不住飄過小月的那張笑臉。
那張甜甜的笑臉,讓麋鹿精不住猶豫。
她可記得,那個指派她之人,曾經嚴肅地提及——跟在小月身邊,千萬千萬不能讓她受半點委屈,更不能讓她哭泣。否則,一切後果,自己想象。
想起那一位的手段,麋鹿精就不寒而栗。
跟在小月身邊的日子裏,她隻見過小月哭過一次。
那是一隻身受重傷的兔子,全力救治三個月後,還是不幸死去。
那一回,小月抱著死去的兔子,整整哭了大半夜,把一雙眼睛,都給哭腫了。
此事,被那位大人知道後,雷霆震怒,差點就把麋鹿精的小命給收了去。
要不是麋鹿精苦苦哀求,要戴罪立功,早就死在那位大人的手下了。
所以,如今的麋鹿精,雖眸中噴火,卻還是猶豫,不敢下死手。
若是萬一,真把猴子給弄死了,她極有可能要陪葬。
一隻兔子死去,就能讓小月哭得死去活來。
若是眼前這麼大一隻猴子,一隻能讓小月咯咯直笑的猴子死去,小月會哭成什麼樣?
一念及此,麋鹿精渾身就激靈靈打寒顫。
“算你走運!今天老娘不想開殺戒,弄髒了手!”
麋鹿精又猶豫了一會,終於是狠狠咽回了一口氣。
同時,麋鹿精抬起頭來,朝院外回應了一聲,卻是拉得綿長的腔調。
“呦——!”
猴子聽得眸光一寒,冷冷問道:“小月竟然不知道,你在刻意隱瞞什麼?”
“妖猴,你最好別壞了老娘之事!還有,今後離小月越遠越好!這麼漂亮的小丫頭,不是你能染指的!”
麋鹿精就跟下命令般,也不管猴子答不答應。
話音未落,就再度發出一聲綿長的膩叫,撒開蹄子,朝院外跑去。
出門的刹那,一張冷冰冰之臉,瞬間融化。不知不覺間,竟已掛出一副萌萌的甜笑。
衝到少女跟前時,更是甜膩膩地歡鳴一聲,不住拿臉,摩挲在少女身畔,引得少女咯咯直笑,歡快不已。
猴子在房裏,聽得臉色陰沉,心中不住思量,到底是誰,將麋鹿精安排到了小月的身邊?
哼!不管你是誰,不管有何目的,隻要想對小月不利,就先得過了老子這關!
再有一個多月,就可動用體內那四股力量。
在那大聖爺雕像前,獼猴王可是曾經說過,這四股力量,足以自保,讓老子從容修至巔峰。
既然如此,那這四股力量,絕對足以支撐老子與金仙境以上高手大戰。
所以,隻要有那四股力量在手,要保護好小月,決計不難。
這副身體,也該盡快好起來才行啊!
望著渾身上下的紗布,猴子禁不住皺眉。
……
前去采藥的小月,直到傍晚方回。
等到院外響起銀鈴般的笑聲時,猴子的肚子,已經咕嚕嚕大作了。
要不是身上的傷勢,不容許猴子做出太大動作,保管這個院落的廚房裏,已出現猴子的身形。
至於到底是下廚,還是順手掃蕩點東西,那就不好說了。
炊煙嫋嫋之時,麋鹿精再一次來到了猴子塌前。
“你若想小月好好的活著,那就不要將今天的一切說出去!”
“老娘在這,挺喜歡這小丫頭的,絕不會加害於她,若是換做其他人來,老娘可就不敢保證了!”
麋鹿精態度依舊森冷,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暴起發難,置猴子於死地。
這些話,就算不說,猴子也了然。
麋鹿精跟著小月那麼久,如果要加害,恐怕小月早就沒命了。
隻是,她用一副可愛的麋鹿麵孔,混到小月身邊,到底是何居心?出於保護,還是出於監視?
若是出於保護,那種唯恐白菜被拱,始終防著猴子的心態,情有可原。
若是出於監視,那可就萬死難恕了!
“你背後之人,到底屬於哪一方勢力?”
猴子想了想,暫時按捺住拾掇麋鹿精的衝動,斟酌相問。
“哼!老娘身後之人,絕不是你能高攀得起的!老娘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她這話,可以說一語雙關。
既可以理解為,她身後之人,修為與權勢都厲害無比,不是猴子這無名小卒,想高攀就能攀得起的。
又可以理解為,她身後之人,無論是修為還是權勢,都遠勝猴子,且看中了小月。憑潦倒至此的猴子,怎可以與之相比?孑然一身的猴子,還是死了那親近小月的心思吧!
其實,身居幽穀多年的她,又怎知道,這半月來,攪動東勝神洲無邊風雲的大聖爺轉世身,就活生生地在她眼前?
這位大聖爺轉世身,無論身份還是修為與手段,都是她身後之人拍馬不能及的!
若是她早知道,就必定不會鬧這笑話,也決計不敢與猴子為敵了。
世事就是如此奇妙!
不知不覺中,麋鹿精就得罪了這東勝神洲上風頭最勁的人物,且在那不自知的漩渦中,越陷越深。
“哦?那就讓老子猜猜,你這蠢驢,到底是出自哪方勢力。”
猴子一口一個蠢驢,絲毫不顧忌麋鹿精的臉色。
在猴子看來,既然你如此傲慢,那不管你是哪一方的奴才,都不值得老子尊重。
況且,要不是還想從你口中套出點什麼,老子才懶得跟一個奴才說話呢!
“你……”
麋鹿精再度抬起了腿,對準猴子胸膛,差點就忍不住狠狠踏上去了。
然而,猴子卻神色不變,篤定麋鹿精不敢真個動手。
隻要她還對小月忌憚,或者對身後之人忌憚,就不可能真個下殺手。
猴子淡定的神色,令麋鹿精氣得差點吐血,偏偏卻發作不得。
隻好暗暗發誓——等到你傷好之日,老娘非往死裏揍你一遍不可!
當然,毒打一頓之後,再製造點“意外”,讓猴子從山坡之上跌落什麼的,輕而易舉。
隻要還留著口氣在,憑小月的醫術,要救活不難。
等到你再次傷好,老娘就必定讓你再發生點“意外”,讓你生不如死!
到時候,必定讓你嚐嚐老娘的手段,讓你嚇到遠遁上萬裏,再也不敢靠近青月山穀半步。
“你……是天淵城收服的妖族?”
猴子一邊問話,一邊觀察麋鹿精的臉色。
這回,麋鹿精臉上直接閃過幾分不屑,冷冷道:“憑天淵城那些餘孽,豈能讓老娘為之賣命?”
“哦?既然不是人族,那就隻有妖族可選咯!”
猴子說著話,心陡然一沉。
麋鹿精背後之人,果真在妖族的話,那小月的處境,必定早已極其不妙。
但是,一天來,看小月的臉色,都沒看出點端倪來,明顯是刻意隱藏了。
憑她蕙質蘭心、聰明絕頂的心智,如果連逃跑都不能,那就唯有一種解釋。
她被要挾了!
極有可能,最親近之人,落在了妖族的手中。
不得已下,小月才會“安心”地留在這裏,等待救出親人的良機。
可憑她一個弱女子,又無多少修為在身,怎可能是妖族中人的對手?
“這背後之人,可是天狗?”
“大膽!天狗軍師的名諱,可是你隨便就能叫的?”
麋鹿精這一聲厲斥,聲色俱厲,隱隱間,臉上有股敬畏之色。但那略微閃躲的眼神,卻表明,她背後之人,絕不是天狗。
而且,麋鹿精的厲斥,也給猴子提供了不少訊息。
第一,這山穀中消息閉塞。
是以,麋鹿精依舊口口聲聲稱天狗軍師,而不是天狗大王。
而且,以她今日的表現來看,必定不知道,猴子就是大聖爺轉世身;更不知道,如今東勝神洲妖王府苦苦追殺的妖猴,就在眼前。
要不然,她早就拿著猴子的頭顱,邀功請賞去了。
第二,這片山穀,雖然不知身處何地,但卻未出離東勝神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