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還有事嗎?”傲月沒有回頭,甚至是連聲音都顯得過於的平靜,因為她知道,自己回頭了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和麵對,心從未像此刻如此淩亂過。
她一定是瘋了,才會對夏侯逸軒有了那該死的依賴。
“沒事了……走吧。”夏侯逸軒望著她冷漠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將要說出來的話生生地咽了回去。
出了山洞,兩人都顯得出奇的沉默,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偶爾目光在空中交彙也隻是迅速掠過,並無交集。
“三哥,你看!”大約走了大半天的路,傲月忽然指著前麵叫道。
“怎麼了?”夏侯逸軒上前一步,這才看到路邊上立著一個牌子,上麵寫著:兩位請移步前麵的亭子。
看來是有人知道他們要走這條路,故意立下的牌子。
兩人不約而同的朝前麵望去,果然遠遠地看到一座亭子,亭子的周圍白布飄飄,似有人影在憑欄而立。
“三哥,不要去,說不定這個是陷阱。”傲月見夏侯逸軒要往前麵走,連忙拉住了他。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他邀請了我們,我們又怎好缺席呢?”夏侯逸軒一眼就認出那正是昨晚傷他的歐陽燦。
明知道躲不過,那不如上前一拚,隻是自己內傷未好,待會無法保護傲月周全,心念一動,便湊近傲月耳邊低語:“我的內傷還未痊愈,不是他的對手,待會,我若跟他動起手來,你不要管,轉身就跑,隻要到了福來客棧就安全了。”
他知道,到了那裏自然有人會保護傲月回去。
“那你呢?”傲月沒有想到他會叫自己先跑,當然,這也不是她的作風。
“我自會有辦法脫身。”隻要沒了後顧之憂,他才能放手一搏,雖然知道歐陽燦的武功高出自己許多,可是,他不會認輸。
“三哥……”傲月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好了,前麵到了,記住我說的話。”夏侯逸軒撫了撫她的雙肩,轉身大步朝亭子走去。
亭子裏正是昨晚的歐陽燦,他昨晚輸給了傲月,很是不服,本想今天放過夏侯逸軒,可是,那人又來催了,所以,他不得不提前動手。
此刻,他拿著一個金色的酒壺,有一下沒一下的喝著,殺夏侯逸軒是違心做法,可是,為了那個承諾,他不得不殺,這也令他很是糾結。
“你們夠膽,居然敢來。”其實歐陽燦希望他們不夠膽,然後不來,這樣,他今天就可以給自己一個不殺他們的理由。
夏侯逸軒冷哼一聲:“我雖然武功不如你,但絕非貪生怕死之輩。”
“昨天那位紫衣姑娘僥幸勝了我一局,救了你一條命,你應該在昨晚便逃走才對。”歐陽燦又猛灌了一口酒,將心中的愧疚全數壓了下去,讓自己不再心軟。
“生死由命!動手吧!”夏侯逸軒邊說邊給傲月遞去一個眼神。
傲月明白,下意識地後退幾步,但並沒有如剛才所說那般逃走。
豈料,歐陽燦卻笑了:“三殿下,你知道嗎?這個亭子原來叫七裏亭,但我給它起了個別名叫斷魂亭,這裏依山傍水,是塊風水寶地,我時常來這裏喝酒,也時常有各路的朋友來打擾,可是,他們都是有來無回,全都埋在了這塊風水寶地上。”
“為什麼?”夏侯逸軒暗暗擰眉,似乎在懷疑著歐陽燦話裏的真實性。
“因為他們都死了,而且全都是死在我的手上。”
夏侯逸軒與傲月都是各自一驚,這歐陽燦看起來也就是那種淡淡無害的人,怎麼可能如此嗜殺成性呢?
就在這當會兒,歐陽燦像變戲法一樣,桌子上原本隻有一個金壺,忽然又多了一個銀壺,他指著兩個酒壺道:“這裏有兩壺酒,一壺有毒一壺沒毒,你受傷了,比武功你根本贏不了我,我就是殺了你,也不光彩,這樣吧,我們賭一把,你任選一壺,若是沒毒,你便能活,我也不再找你麻煩,如果有毒,那你就認命吧。”
他最終還是把命交給了老天爺來決定,如果老天爺讓夏侯逸軒死,那他也無可奈何。
“好!這可是你說的。”夏侯逸軒似乎胸有成竹。
“那當然,就憑我金筆判官歐陽燦這幾個字,就足以讓你信服了。”歐陽燦微微昂首,臉上的表情讓人不得不相信他。
“好!那我就把命交給老天來決定!”夏侯逸軒說完便伸手去拿酒壺。
“三哥!”一旁的傲月看到他的手伸往金壺,不由得急了,於是大叫了一聲。
夏侯逸軒唇角微微一抿,迅速拿起旁邊的那把銀壺,想也沒想,便就著脖子喝了下去。
歐陽燦麵色微微一變,問道:“你為什麼沒有先金壺,你剛才來的時候,應該有看到我正拿著金壺喝酒,應該是金壺沒毒才對。”
夏侯逸軒卻笑了,唇角輕勾,彎起一抹迷人的弧度,配上他原本就柔和的線條,更加令人著迷:“這就是那些人來了都死在這裏的原因,這個世上還有一個詞,那就是解藥,你可以在事先服下解藥,所以,你喝金壺裏的酒自然不會有事,所以,沒毒的就應該是銀壺,我贏了……”
話還沒說完,他龐大的身軀卻已是怦然倒地。
“三哥!”傲月衝了過來,連忙把脈,確定他隻是昏過去之後,這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她剛才叫住夏侯逸軒也是想提醒他不要拿金壺,卻沒想到,他居然也這麼厲害,一下子就猜到了。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你應該就是昨晚那位紫衣姑娘了。”歐陽燦玩轉著手中的金筆,像是在喃喃自語。
“何以見得?”傲月並不否認,也不承認。
“你忘記了嗎?昨晚我們交過手的,你知不知道你有一個小小的習慣,也許連你自己都未曾注意到,而我們隻是昨晚見過一次麵,但我也卻注意了。”
“是什麼?”傲月微微垂眸,掩去了那想要殺人滅口的狠意。
“你的右手總是喜歡縮在袖子裏,我猜想,你此刻手裏應該已經扣著一兩把飛刀了,準備殺我滅口,對嗎?”
傲月右手下意識地往袖中裏縮了縮,歐陽燦沒有說錯,她的右手裏的確扣了兩把飛刀,不過,經他這麼一手,她反而不知道該如何動手了。
“是嗎?那你剛才為什麼不拆穿我?”傲月這麼一說,無非就是承認了自己就是昨晚的紫衣女子。
歐陽燦笑了:“你是誰,你要做什麼,與我無關,我為什麼要拆穿你?我隻是好奇,為什麼你要救他,卻不讓他知道,甚至是不以真麵目示人。”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這不關你的事,也輪不到你來管。”傲月暗暗心驚,難不成這個歐陽燦連她臉上貼著個人皮麵具都看出來了嗎?
怎麼可能?夏侯逸軒幾乎是與她同吃同睡卻從未懷疑過,他怎麼可能一下子就看出來了呢?
“天狼山怪醫曾是我的好朋友,他曾經在太醫院待過,所以,他的能耐我最清楚不過,如果我沒有聞錯的話,你身上的花香一定是天狼山上獨一無二的天狼花香,對不對?”
傲月暗暗心驚,眼前的這個男人洞悉力太牛了,就憑這些都能拆穿她,於是,她抿唇不語,卻等於了默認。
“你放心,這件事情除了我,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知道,我更不會拆穿你,我答應別人的承諾卻做不到,那就是失信於人,從此我無顏再在江湖上立足,世上也再不會有金筆判官歐陽燦!”
歐陽說完,袖子一甩,手中的金筆嗖地一聲,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哧地一直聲,直直地插入了一旁的崖壁上。
“歐陽前輩……”傲月想要阻止已然是來不及。
“我走了,你們好自為之,告訴三殿下,殺他的人不會放過他,叫他萬事小心,看人永遠不要看表麵。你的眼光不錯,他絕對不是池中之物!”
丟下這麼一句話之後,歐陽燦深深地看了傲月一眼,便騰空躍起,幾個起跳,轉眼就消失在了亭子周圍。
待傲月回過神來四處張望,已然沒了他的身影,心情卻久久難以平靜,這個歐陽燦算起來也應該是一條好漢,可為什麼要聽人的安排而來殺夏侯逸軒呢?
來不及多想了,她想皇城那邊應該是有事發生了,他們得盡快趕回去才行。
“三哥!三哥!”傲月蹲下身子,輕搖著依舊昏迷不醒的夏侯逸軒。
傲月知道夏侯逸軒沒有中毒,但是歐陽燦卻在酒裏下了一些能讓他暫時昏迷不醒的藥,所以,他才會暈倒在地。
“呃!”沒過多久,夏侯逸軒這才輕哼一聲,撫了撫額頭坐了起來。
“三哥,你沒事吧?”傲月將他扶起來坐到一旁的石椅上。
夏侯逸軒甩了甩頭:“我沒事。”環顧了一下,沒看到歐陽燦,眉峰微微蹙起,問道:“他人呢?”
“他走了。”傲月說得很平靜。
“走了?”夏侯逸軒再一次蹙緊了劍眉,歐陽燦走了,難道他放棄殺他了嗎?
傲月伸手指了指崖壁上金筆,道:“他說了,從此世上再無金筆判官歐陽燦。”卻忽然想到了歐陽燦離開時最後的那一句話
‘……他絕對不是池中之物。’到底是什麼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