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湖底
木流光不怕水,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水,的確已經沒有什麼可怕的了。因為他現在身穿三尺大師的防水衣靠,眼睛上帶著三尺大師親手做的護目鏡,護目鏡上還安了一根鋼管,向下拐到木流光的嘴裏,向上直伸出水麵,這樣木流光就可以呼吸道上麵的空氣了,不用時不時的上去換氣,所以,水下的環境是無論如何也難不倒木流光了。
木流光心想:“最好,來上一隻水怪,這樣我就可以試一試這對分水刺好不好用了。”當下細細的向水中瞧去,隻見湖底亂石遍布,其中還有成簇的小指粗細的鐵管深插入湖底的淤泥裏,這倒是奇怪的緊。
木流光朝這些鐵管遊過去,發現這些鐵管竟然占據了湖底一大半的空間。木流光心中一動:“怪不得湖水會有鐵鏽味,原來湖中有這麼多鐵管。可這鐵管是做什麼用的?又為什麼會在這裏呢?”
當下伸出手,想拔下一根鐵管仔細看看,沒想到手剛一觸到鐵管,指尖便像被蜜蜂蟄了一下似的一痛,原來這些鐵管上密密麻麻的有一些細小的倒刺,人在水下視力會受影響,盡管木流光帶了護目鏡,仍需仔細辨認才看的出來。方才不察之下,便要來拔這些鐵管,這才被刺了一下。
木流光見心想:“湖中鐵管這麼多,又布滿了倒刺,有人潛下來肯定不會遊出多遠,既然如此那些村民又是怎麼不見得呢?”
正想著眼前忽有人影一花,跟著尖風撲麵,一根尖刺迎麵刺來,木流光身子一側,讓過那刺,雙手探入水靠,取出那對分水峨嵋刺迎敵,那人見一擊成空,手一翻一絞又朝木流光刺來,木流光右手一抬已將他手腕刺穿,那人忍著痛,又將另一根刺刺過來,但他的刺卻在距離木流光眉心兩寸的地方停住了,因為木流光的刺已經刺穿了他的脖子。
鮮血將湖水映紅,守在岸上的人,心都揪了起來。
墨心碎坐在一張竹筏上,追著露在水麵上的鐵管,這時隻見他俯下身子,在鐵管上彈了一指,而後將耳朵貼在鐵管上細聽,兩聲沉悶的聲響自水下的鐵管傳上來。墨心碎長籲了口氣——這是事先約定的暗號,若是水下傳出來的聲響是一聲急響那就表示木流光有危險,眾人定會馬上支援,如果是兩聲那就說明木流光很安全。
得到木流光安全的訊息後,墨心碎鬆開了鐵管,繼續追著它劃著竹筏。
慢慢的,忽然,那根鐵管居然搖晃了起來,仿佛是有人拿著它在攪拌著湖水,而後向下沉了一截,便定在了那裏,一動不動了。墨心碎一驚,連忙在鐵管上敲了一下,這次卻毫無回音。墨心碎正要跳下竹筏,那鐵管卻忽然動了起來,快速的仿佛被湖水衝著一般,飄到了蘆葦深處,墨心碎飛快的劃著竹筏,追到蘆葦叢裏,撞倒幾根蘆葦之後,竹筏竟然劃不動了。
墨心碎見區區幾根蘆葦居然擋住了竹筏,十分訝異,忙取過一根蘆葦來看。一觸之下,卻發覺那蘆葦觸手生涼,竟是用生鐵鑄成。心中雖說疑惑,也無暇顧慮太多,正要下水尋木流光,卻聽,岸上三尺大師叫道:“不要入水,先回來,再作商議。”
墨心碎想了想,拿了根蘆葦,劃了回來。
木搖塵跑過來:“我爹爹怎麼了?”
墨心碎眉頭緊皺,搖首不語。
三尺大師道:“木搖塵放心,我們不會讓木流光有事的。”
木搖塵紅著眼看了他一眼,大吼道:‘都是你這個死老頭兒,要是你也跟我們一樣堅持不讓他下去,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我恨你!”說著,一頭便往湖中紮下去。
三尺大師手一揮,一股勁力拖住木搖塵,將她平平拉退三尺。木搖塵大叫:“放開我,我要去找我爹。”
三尺大師手一揮,拖住她的那股力道,驟然撤走,木搖塵一下子沒了依托,摔在了地上。三尺道:“憑你這點本事,就是到了下麵,也隻能給你父親添麻煩,你若想救你父親,就安靜下來想想辦法,或者學好本事。一味哭鬧濟什麼事?”說著扭頭看著墨心碎道,“心碎,你帶來了什麼?”
墨心碎忙將手中的蘆葦遞過去,道:“這葦子奇怪得很,你看一看吧!”
三尺大師將那管蘆葦拿在手裏,看了一會兒,眉毛一動:“咦?”
墨心碎道:“有什麼發現?”
三尺大師道:“這分明是一根鐵管嘛。”
墨心碎道:“這誰都知道。”
三尺大師嘴角抿了一抿,道:“那咱們就看一看,這跟鐵管有什麼不同之處——鐵管中空,頂端有小孔,這些葦葉是用膠黏在上麵的,一來利於偽裝,二來可以遮擋住這些小孔。那這些小孔,又是幹什麼用的呢?”
隻見他手持那根鐵管,站起身,皺著眉,慢慢踱著,嘴裏喃喃有聲:“鐵管,偽裝成蘆葦安插在水裏的鐵管,頂端還有小孔,這小孔究竟是幹什麼用?這鐵管又究竟是做什麼用?”他忽然高聲說道,“我有預感,隻要搞清楚這些鐵管,就可以揭開這湖中的秘密。”
墨心碎問道:“要我做些什麼?”
三尺大師看了他一眼,道:“送木搖塵回去。”
墨心碎一怔:“然後呢?”
三尺大師道:“呆在‘鳳鳴寓’等我的消息。”
墨心碎道:“你要去哪?”
三尺大師看了看已經映著落日的湖麵,抬頭看了看天:“就在這裏。”
墨心碎道:“那你為何要支開我們?”
三尺大師又轉頭望向湖麵:“因為我怕水。”
墨心碎一怔,繼而心中豁朗——三尺大師當然不姓三尺,也並不叫大師,這隻是江湖人送給他的外號,隻是這外號叫的久了連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本來的名字;而之所以外號中會有個“三尺”是因為他身材矮小,天生是個侏儒,至於叫他“大師”,則是因為他精通多門技藝,每一門都達到了“大師”的境界。
當年在“長生門”中,三尺大師鑄劍、機關、建築等技藝都曾很好的顯露過,但卻從沒有聽說過他做過於水有關的東西。
其實,不管在什麼時代,以水發力的工具都非常常見,但三尺大師卻從未碰過水。昨天,墨心碎才聽三尺大師親口說出“我怕水!”
三尺大師為什麼會怕水?這一點墨心碎還不清楚,但三尺大師為什麼要將自己支走,他卻已明白了——三尺大師之所以這麼做,就是因為他已下定決心,要克服自己對水的恐懼,而這個過程他不想讓別的人看到。至於為什麼,墨心碎也清楚,因為他們同樣都是很有傲骨的人。
一個有傲骨的人,不會願意讓人看到自己受苦的模樣。
而三尺大師之所以甘願受這個苦,就是因為他要想通這湖中的關節,更重要的是要救木流光,還有不留仙。
想通了這一切,墨心碎不由對三尺大師肅然起敬,他看著這個矮小的老侏儒,深深地一點頭。站起身,走回岸上,將哭倒在地的木搖塵硬拖了回去。
大家都走了,隻剩三尺大師手持蘆葦一個人坐在岸邊,矮小的身影更顯出他的孤獨,但他早已不在乎孤獨,世間的任何傷害他都已不在乎,因為他已承受過太多的苦難,如果說這世間還有一樣東西能令他痛苦,那就隻有——水!
可現在,三尺大師發誓要克服這個痛苦,他早晚要跳進這湖水之中,看一看湖底究竟暗藏了什麼玄機。
“原來這湖底,大有玄機!”木流光在湖中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就發現了這湖裏的玄機——玄機就在那河底的卵石上。
木流光記得自己自從被湖中鐵管上的倒刺,刺了一下之後,就漸漸的感到頭腦發昏,天旋地轉,隨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而等他再有意識的時候,卻發現身邊有一個人正趴在湖底扣石頭,隻見他在石頭上摳了那麼幾下,便聽到一聲隆隆巨響,木流光就感到水流忽然一急,衝了自己一個趔趄,緊接著木流光就看到了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一幕:
木手邊的湖壁上,忽然開了一扇門,湖水急湧而入,方才那個扣石頭的人,連忙站起身,拽起木流光迅速竄了進去,而後飛快的將右手在門側一按,暗門又迅速的關上了。
暗室裏雖然潮濕但並沒有進多少水,暗室十分狹小,有一條斜著向下的階梯,但並不是斜向湖外,而是通向湖底;那人還不知道木流光已醒,就將他挾在腋下,走向湖底,湖底下卻是別有洞天,但陰暗無光,木流光看不見任何東西,隻知道這裏空間極廣,便閉上眼睛,心想:“怎樣才能快一點適應這裏的環境,發下一點有價值的線索。”
木流光隻感到,所在之處似乎是一條窄窄的甬道,心中十分納罕:“這幫人是怎麼將密室修建在水下的,這裏似乎很閉塞,卻又偏偏呼吸順暢,看來此處通風性極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到了一處,那人放下木流光,看了他一會自語道:“是該讓他醒醒了,不過在這之前先得把他綁起來,這小子武功不錯。”
木流光一聽,心道:“要綁我起來?那可不行,主動權應該掌握在我手裏!”一念及此,他聽音辨位,突然出手,一鎖住了那人的咽喉,嘿嘿笑道:“小哥一路辛苦,現在換我來挾著你吧!”
那人驚得雙目圓睜,眼睛裏全是乞憐的神色。
木流光道:“不用怕,隻要你老實回答我的問題,我就不會殺你,明白嗎?”
那人連忙點頭。
木流光鎖住他咽喉的手稍微一鬆,問道:“你是誰?”
那人輕聲說道:“小人,薛剛原是‘刺魚幫’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