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風起雲湧

“我真沒事,睡吧。”顧北弦抬手關了台燈。

蘇嫿盯著他英氣的側臉,靜靜地看了好一會兒。

黑暗裏。

他的輪廓更加幽深,像一麵深不見底的海。

平靜的海平麵下,仿佛隱匿著疾風驟浪。

蘇嫿在心裏默默地琢磨原因。

半晌。

她輕聲說:“顧謹堯的族譜,是拿去天壽閣,找我修複的。如果你不願意,我明天就退給他,讓他找別人修。”

顧北弦淡聲說:“不用,修吧,那是你的工作。”

“可我總覺得你好像不太高興。”

“我高興。”顧北弦口吻出奇地平淡,略帶一絲敷衍。

怎麼聽,都不像高興的樣子。

蘇嫿深吸一口氣,“你說吧,我該怎麼做,無論你讓我怎麼做,我都聽你的。”

“你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我自己會調節好心態。”

見他言語間有鬆動。

蘇嫿重新躺下,靠到他懷裏,溫柔地摸摸他的臉頰,嘴湊到他的嘴唇上親起來。

她其實不太會哄人。

那兩年,顧北弦腿站不起來,靠輪椅代步。

從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忽然淪落到廢人一個。

落差太大,他心情極度消沉,動輒發脾氣,摔東西。

每次他發脾氣,她就靜靜地站在旁邊守著。

等他發泄完,她默默地去收拾。

現在想來,那時候真是傻啊。

如果她當時上去抱抱他,親親他,他會不會脾氣就沒那麼暴躁了?

直到最近,她才跟顧北弦學會了,對方生氣時,就湊過去親親抱抱,睡一覺也就和好了。

試了幾次,百試百爽。

於是,她今晚又用這種方法。

可是,顧北弦卻輕輕推開了她。

他還翻了個身,留了個堅硬的後背給她。

蘇嫿覺得自己被晾到了。

她也是有尊嚴的。

索性也翻了個身,背對著她。

過了好幾分鍾,聽到顧北弦說:“我今天喝酒了,你在備孕,改天再做吧。”

蘇嫿總覺得他找的這個理由,太牽強了。

以往他喝酒了,欲望會比平時更強。

他就是存心拒絕她的示好吧。

這一夜,蘇嫿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挨到很晚才睡著。

次日。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

在地板上灑了一道淺淺的碎金。

蘇嫿穿衣起床。

下樓。

看到顧北弦已經用過早餐了,正對著穿衣鏡打領帶。

門口還放著一個黑色商務型行李箱。

蘇嫿有點意外,“你要出差?”

顧北弦打領帶的手一頓,很快,又若無其事地繼續,淡聲說:“去海城參加一個全國性的樓宇經濟博覽會。”

“昨晚怎麼沒聽你說?”

“忘了。”

“要出差幾天?”

“三天。”

蘇嫿暗暗鬆了口氣,三天還能接受。

時間太久,她會受不了,太想得慌了。

蘇嫿看了看表,問:“幾點的飛機,我送你去機場。”

顧北弦打好領帶,轉身看向她,唇角微勾,說:“來不及了,你吃飯吧。反正就三天,晚上我給你打電話。”

蘇嫿走到他麵前,抬手摟上他的腰。

心裏挺舍不得他。

顧北弦感覺到了她的不舍,溫柔地揉揉她的頭發,說:“想我了,就給我打電話。”

蘇嫿嗯一聲。

他微垂眼眸,凝視她的眼睛,溫聲說:“好好吃飯,工作別太累。”

“你也是。”

怕他胡思亂想。

蘇嫿說:“我最近要在家裏修族譜,閉門不出,也不去天壽閣了。除了柳嫂和我媽,我誰都不會見,你放心。”

顧北弦唇角溢出一絲淺淡的笑。

這次是真的笑。

不是裝出來的。

他把她按進懷裏,抱住,下頷抵著她的額頭,耳鬢廝磨,無限溫存,說:“我們家嫿嫿真乖。”

這一抱,煙消雲散,雨過天晴。

冰雪融化,萬物複蘇,春暖花開。

蘇嫿暗暗鬆了口氣。

他憋著心事不說的時候,太讓人難受了。

把顧北弦送到車上。

等司機把車子開得再也看不見,蘇嫿才轉身回家。

吃過早飯後,她去書房裏,繼續修複顧謹堯家的族譜。

一張張拆完,開始清洗。

這是一項瑣碎又枯燥的工作。

需要極大的耐心和韌性,還要高度集中精神。

蘇嫿工作的時候,一般都會把手機調成靜音。

怕分神,造成無可挽回的失誤。

她一忙起來,經常會忘記時間,忘記所有。

直到晚上十點多,蘇嫿才想起,該給顧北弦打電話了。

她拿起手機,看到上麵有好幾個未接來電,全是顧北弦打來的。

她按了號碼撥過去。

手機響了三聲,對方才接。

是一道嬌滴滴的女聲,“你找誰?”

那聲音很熟悉。

是楚鎖鎖的!

猶如耳邊滾過一聲驚雷!

蘇嫿五髒六腑都跟著震了震。

她牙齒微微發顫,“你是楚鎖鎖?”

“是啊,蘇嫿姐,很意外吧?”楚鎖鎖笑嘻嘻地說。

那笑,怎麼聽都覺得是一種挑釁。

蘇嫿強裝鎮定,“顧北弦呢?他的手機為什麼會在你手裏?”

“啊,你說北弦哥啊,他正在浴室裏洗澡呢。”

蘇嫿腦子都要炸了,整個頭都是嗡嗡嗡的響聲。

耳邊像圍著上千萬隻蜜蜂。

蘇嫿命令的語氣說:“你讓他接電話!”

“都說了他在洗澡,在洗澡,洗澡的時候怎麼接電話啊。”楚鎖鎖語氣有點不耐煩。

蘇嫿冷聲質問道:“你為什麼會在他的房間裏?”

楚鎖鎖嬌俏一笑,笑得黏黏糊糊,帶著濃濃的暗示意味,“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男人和女人開同一間房,除了做那種事,還能幹什麼?”

蘇嫿掐了電話。

握著手機的手,指骨泛白。

手指抖得厲害。

腦子亂糟糟的。

心髒一陣陣地疼,像被人用手捏著掐著揪著,疼得厲害。

她痛苦地抱住頭,無力地靠在牆上。

過了很久很久,她才慢慢冷靜下來。

她覺得這可能是個誤會。

她不相信顧北弦是這種人。

他明明很在意自己,怎麼可能跑去海城,和楚鎖鎖開同一間房?

一定是楚鎖鎖在搞鬼!

蘇嫿找到司機阿忠的號碼,打過去。

接通後,她說:“幫我訂飛往海城的機票,越快越好!”

她一向溫柔的聲音,帶著少有的急促和淩厲。

阿忠第一次聽她用這種語氣說話,急忙應道:“好的,少夫人,我馬上幫您訂。”

蘇嫿又說:“查顧北弦住的酒店名和房間號,發到我的手機上。”

“好的少夫人,我現在就去查。”

掛電話後,沒多久,阿忠就把酒店地址發給了她。

查過航班後,他又打電話過來,說:“最早一班的飛機,在淩晨三點起飛。少夫人,您看可以嗎?”

“可以。”

“那我兩點多,去接您?”

“好。”

蘇嫿等不到天亮了。

等那麼長時間,她覺得自己會瘋。

她緩緩坐到地毯上,雙手抱著膝蓋,一秒一秒地數著。

得挨到淩晨兩點多,才能去機場。

她枯樹一般的姿勢,坐在那裏,麵色蒼白平靜,心裏卻風起雲湧,滄海桑田。

與此同時。

海城大酒店,頂樓套房。

顧北弦衝完澡,穿了睡袍,拿毛巾擦著頭發,走出來。

一入客廳。

就看到楚鎖鎖穿著一身白色職業套裝,雙膝並攏,乖乖巧巧地坐在沙發上。

茶幾上放著一遝文件。

顧北弦眼底浸了一層寒霜,涼冰冰地問:“你怎麼在這裏?”

楚鎖鎖抬手撩了下耳邊的發絲,眼波流轉,千嬌百媚,柔聲說:“顧叔叔讓我過來給你送一份文件,他說你急用。”

她拿起茶幾上的文件,探身遞過來。

顧北弦伸手接過。

文件是他要用的。

但是,他是讓自己的助理送過來的。

沒想到父親突然殺出這麼一招!

顧北弦寒聲問道:“房間門鎖著,你是怎麼進來的?”

楚鎖鎖一臉無辜地看著他,“是顧叔叔給我的房卡啊。”

顧北弦瞬間明白了。

套房房卡有兩張,一張在他自己手裏,另外一張在助理手裏。

顧傲霆派人從他助理手中要走房卡,給楚鎖鎖,讓她借著送文件的名義,來自己房間。

還真是冥頑不化!

到現在,他還不死心!

顧北弦心裏說不出的嫌惡。

他冷著一張俊臉,一言不發走到門口,拉開門,語氣冷硬,對楚鎖鎖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