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纖雲連忙衝門外喊月嫂:“張嫂,李嫂,快,給舟舟衝奶粉,做輔食。”
張嫂很快將衝好的奶粉送進來。
舟舟拿著奶瓶,喝得十分香甜。
喝完將奶瓶遞給顧逸風,他從床上爬下來,朝衛生間方向走去。
顧逸風忙問:“舟舟,你要做什麼?”
“噓噓。”
顧逸風怕現在的他,沒有國煦的記憶,就是個普通的一歲多小孩,照顧不好自己,便迅速跟進去。
舟舟走到馬桶前,一雙小手在睡褲上扒拉。
顧逸風上前要幫他。
舟舟輕輕推開他,“我可以。”
他扒下褲子,對著馬桶噓噓起來。
好在遺傳了父母的大高個基因,他長得比同齡小孩高很多,新買的兒童馬桶他用著剛剛好。
噓噓完,他要洗手。
洗手盆太高,他夠不到,朝顧逸風伸出小手,一臉奶萌地說:“爸爸,抱抱,寶寶要洗手手。”
顧逸風笑了。
放在從前,他是怎麼都說不出這種撒嬌的話。
他急忙將舟舟單手抱起來,擰開水龍頭給他洗幹淨小手。
沒多久,接到喜訊的顧北弦、蘇嫿、墨鶴、顧傲霆、秦姝等人趕過來。
顧逸風怕舟舟記不清大家,挨個介紹:“舟舟,這是你爺爺,叫顧北弦。這是你奶奶,叫蘇嫿……”
舟舟抬起小手做了個打住的手勢,朝顧北弦伸出手,“爺爺,抱抱。”
顧北弦受寵若驚。
原以為舟舟會第一個找他師爺墨鶴,沒想到找的居然是自己。
他連忙將舟舟抱起來。
舟舟小嘴巴貼到他的耳朵上,童聲稚氣地誇讚道:“爺爺,你看起來好年輕,和我奶奶好般配。”
這是顧北弦一生最愛聽的話。
他心花怒放,“今晚去爺爺家,跟爺爺睡好不好?”
舟舟搖搖小腦袋,“不,寶寶晚上要跟媽媽睡,寶寶是媽媽的寶寶。”
顧纖雲激動得快要哭了。
之前舟舟都不搭理她,後來終於搭理人了,結果跑她爸顧謹堯那去了,成天和他形影不離。
舟舟又挨個叫人。
到墨鶴時,顧逸風提醒道:“舟舟,這是我師父,是你師爺。他武功高強,你之前答應跟他學功夫的。”
舟舟趴到墨鶴懷裏說:“師爺,你今年有三十歲嗎?這麼年輕,怎麼能是師爺呢?應該是師帥。”
墨鶴四十出頭,比妻子陸恩琦大十多歲。
這個年齡差是他永遠的痛。
被舟舟這麼一說,他頓時眉開眼笑。
不愧是顧逸風的親兒子,這小嘴甜得太像他了。
墨鶴覺得這次去緬國剿毒剿得值,舟舟從喂不熟的白眼狼,變成了小小逸風。
舟舟又把顧傲霆、秦姝、蘇嫿挨個誇了一遍。
眾人壓在心口的大石頭終於卸去。
生怕舟舟失去國煦的記憶,智商也會變低,看樣子並沒有。
他嘴變甜了,人也變萌了,像個正常孩童,但是比普通孩童聰明很多很多。
這正是大家最想看到的。
六天後。
蘇星妍住進醫院婦產科。
獨孤城說孩子是子時出生。
子時是夜晚十一點到淩晨一點鍾。
這會兒已經十點多鍾了,眾人的心都提得高高的,站在婦產科門外的走廊裏焦急地等待。
怕自己克到孩子,沈恪不敢進去陪產,由蘇嫿和鹿寧陪產。
蘇嫿望著蘇星妍蒼白的臉,問:“疼得厲害嗎?”
蘇星妍躺在產床上,輕輕搖搖頭,“打了無痛,不太痛。”
“你保存體力,再有一兩個小時孩子就該出生了。”
蘇星妍點點頭。
她和鹿寧互相對視一眼。
年輕的時候,二人無論誰生孩子,另一個都會相陪。
轉眼間孩子長大了,她們倆又一起陪孩子生產。
性格截然相反的一對妯娌,感情在這些人生大事中,日漸濃釅。
淩晨十二點鍾,一聲清亮的哭聲響起。
小驚語出生了。
因為比預產期提前了十幾天,嬰兒偏瘦,十分秀氣的一張小臉,眼睛閉著,身上皮膚紅紅的,有些皺,胎發軟軟,很少。
太小了,看不出像誰。
蘇星妍望著她,觸景生情,想到小天予剛出生的模樣,眼圈漸漸泛紅。
看了很久,忽然想什麼,她疲憊地問蘇嫿:“媽,獨孤叔叔來了嗎?”
蘇嫿道:“沒聽說他要來。”
蘇星妍長長地鬆了口氣。
他沒來,就說明這胎他不會帶走。
他也沒額外交待什麼,就是說,這胎可以和沈恪親近吧。
繃緊的神經鬆弛下來,蘇星妍疲倦地睡著了。
等能進來探視的時候,一大幫親戚全湧進來了。
顧傲霆和陸硯書排在最前麵,旁邊是秦姝和華琴婉。
顧傲霆盯著小驚語紅紅皺皺的小臉小聲說:“這小寶丫長得真是漂亮,剛出生就這麼漂亮,長大了不得國色天香,傾國傾城?”
陸硯書覺得顧傲霆在睜眼說瞎話,剛出生的小驚語還沒長開,漂亮談不上,但是十分可愛。
可愛得他的心都要化了。
很想抱抱小驚語,可她太小了,陸硯書不敢抱。
顧傲霆又說:“獨孤城挺會給人取名,沈天予,天予是上天給予,簡稱天予。驚語應該出自‘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那意思我們小驚語是天上的仙女唄。”
陸硯書瞥了他一眼。
老家夥又開始賣弄那半瓶子墨水了。
見沒人搭理自己,顧傲霆自言自語道:“天予驚語,合起來就是石破天驚,驚天動地,寓意倆孩子皆非凡人。這倆孩子的名字,越琢磨越好聽,但是缺個乳名。小女孩還是有個乳名的好,好養活。”
顧北弦道:“您老又想幹嘛?”
顧傲霆扭頭衝他討好地笑了笑,“石破天驚,小驚語乳名叫小石怎麼樣?小石破劫,驚天動地。”
秦姝抬腳踩到他的腳上,低聲恐嚇他:“閉上你的老嘴,聽聽你取的是女孩名嗎?”
“名字不在好聽不好聽,在於意義。你看星妍,我給她取乳名叫‘順順’。她生倆孩子都順順利利,不像蘇嫿當年生逸風,嚇死個人。”
沒人接話。
取就取吧,反正隻有他一個人叫。
外麵忽然傳來一陣喧嘩。
喧嘩聲太大,產房隔音再好,都隔不住。
顧北弦對顧逸風說:“好好看著你妹妹和小驚語,我出去看看什麼情況。”
“好的。”
顧北弦抬腳走出去。
秦野怕他有危險,緊跟著。
來到走廊,見很多人正趴在窗前朝外看,嘴裏發出“哇哇”的驚歎聲。
顧北弦和秦野也走到窗前,朝外看。
他倆比普通人高,目光掠過他們的頭頂,將窗外風光看得一清二楚。
隻見外麵天空好多閃閃爍爍的流星,一道道劃過墨藍色的天穹。
煞是美麗!
聽到有人說:“沒預報有流星雨啊,怎麼突然就來了一場流星雨?”
另一人說:“是,前幾年看流星雨,都跑去山裏看,沒想到這次在城裏就看到了。”
有人驚呼:“哇,好美!”
“好漂亮!”
顧北弦和秦野對視一眼,誰都沒說話。
小驚語出生,天有異象,不知是好是壞?
流星看著很美,在很多地方代表吉兆,但是流星落地之後是隕石。
忽然想到顧傲霆給小驚語取名小石,也帶個石。
二人麵色微變,心中忐忑。
心中有事,二人無心再觀賞流星,朝產房返去。
見沈恪仍舊站在門口,頎長身影煢煢孑立,看起來十分孤單。
顧北弦於心不忍,道:“既然獨孤城沒特別交待,應該沒事,你進去看看星妍和孩子吧。”
沈恪沉默片刻,出聲:“算了,安全起見,我還是不見了吧。”
遠處突然傳來一道冷沉的聲音,“進去吧。”
沈恪回眸,見獨孤城不知何時立於走廊深處。
黑色衣影同牆壁暗影夾雜,好像要融於暗夜。
原來他早就到了,隻是沒露麵。
沈恪遲疑半秒,朝他走過去,來到他麵前,問:“獨孤叔叔,我真的可以進去?”
獨孤城雙唇微啟,吐出四個字,“石破天驚。”刻意咬重“破”字。
撂下四個字,他轉身朝樓梯走去。
沒聽到下樓梯的聲音,但是人沒影了。
沈恪盯著他消失的方向恍了下神,小驚語淩晨十二點整出生,出生時流星如雨劃過天穹。
沒預報有流星雨,可是流星雨卻發生了。
看似是個平凡的夜晚,流星雨也像巧合,實則是獨孤城精心布置的天象吧?
沈恪雙眼泛潮。
獨孤城為他做得太多太多。
他轉身大步朝產房走進去。
一見他進來,眾人紛紛往兩邊挪,散開一條通道。
沈恪徑直走到小驚語麵前,俯身將她抱起來。
小小軟軟的嬰兒包在小被子裏,仍是很軟,可沈恪卻抱得穩穩當當。
因為蘇星妍孕期,他私下裏偷偷練過無數次。
他低眸凝望懷中嬰兒,心中風起雲湧。
這是他的孩子,他的骨肉!
有生之年,終於抱到了自己的親骨肉,他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