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5章 重要決定

顧纖雲很想答應下來。

想和顧逸風遠走天涯,找個陌生的國度,白首到老,管他生不生孩子,管他什麼傳宗接代!

她隻想和愛的人朝朝暮暮,長相廝守!

可最終她還是把顧逸風推開了。

她已經二十七歲,不是十七歲,上有父母家人,肩上有重擔。

她和顧逸風一走了之,自己痛快了,置父母於何地?

顧纖雲仰頭望著顧逸風,滿眼愧疚,“你回去吧,我不能和你走。我走了,我爸媽我爺爺奶奶沒法向你家人交待。”

顧逸風道:“我會讓我奶奶看好我爺爺,不去騷擾你的家人。”

顧纖雲盯著他漆黑如曜石的眸子,“看多久呢?一年?兩年?十年?因為我們倆私奔,兩家徹底撕破臉,這是你想看到的結果嗎?逸風哥,我們不隻為自己活,還要為家人而活。”

顧逸風笑了。

談不上多失望,因為在他的預料之中。

好像是自打流產之後,她突然像換了個人似的,變得成熟,冷靜,冷靜得都有點冷血了,開始懂得權衡,做事快刀斬亂麻。

處事風格比男人還冷絕。

夜色越發深濃,橘子瓣一樣的半弦月漸漸隱到雲後,起風了。

風吹亂了顧纖雲的長發和衣衫。

吹得她本就高挑纖細的身形越發瘦削。

顧逸風衝她很淡地笑了笑,低聲說:“你上去吧,好好吃飯,工作不要太拚命。”

顧纖雲盯著他英俊清瘦的臉,“你也是,好好吃飯,身體要緊,回家吧。”

顧逸風嗯了一聲,平靜地說:“我再待會兒,等會兒就回去。”

顧纖雲轉身進屋。

上樓,來到她的臥室。

關窗戶的時候,看到顧逸風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仿佛定在了那裏,高大身形立在夜色裏,如墨竹,如冷峻的鬆。

顧纖雲心裏隱隱作痛。

他那麼平靜,一定是因為失望的次數太多了吧?

她讓他屢次失望。

他扔下父母家人,扔下榮華富貴,扔下一切,來找她私奔,可她還是拒絕了他。

他表麵越平靜,內心一定越失望吧?

風越來越大,閃電劃過之後是響雷。

天氣預報後半夜有雨。

果然,沒過多久,暴雨嘩嘩地落下來。

顧逸風還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暴雨很快將他的衣服和頭發淋濕。

顧纖雲心裏一陣陣撕扯般的疼。

她拿起手機撥通顧逸風的號碼說:“逸風哥,下雨了,你舊傷未愈,身體不比平時,快回家吧。”

顧逸風又是嗯了一聲,人卻沒動。

顧纖雲語氣央求,“打雷了,你站在那裏很危險,算我求你,快離開吧。”

顧逸風沉默了會兒才開口:“我在想,如果我得了我爸曾經得過的躁鬱症,我爺爺會不會去求你回來?聽我姑姑說,當年我爸犯病,我爺爺怕我媽離開,嚇得要死,小心翼翼地哄著我媽,就差把我媽當活菩薩供起來了。”

“別傻了,我們的情況和你爸媽不一樣。裝病這條路也行不通,現在醫學那麼發達,去醫院一查就查出來了。”

“我再想想別的辦法。”

“你先回家,回家好好想好嗎?”

顧逸風掛斷電話,人卻依然不走。

顧纖雲拿他沒辦法,隻好來到父母的臥室門前,抬手敲了敲門。

剛敲了一下,門就從裏麵拉開了。

顧謹堯已經穿好衣服,走了出來,問:“你和逸風又吵架了?”

“沒有,他要和我私奔,我拒絕了。爸,您下去把他弄到車上吧,他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

“好,我送他回家,你睡吧。”

顧謹堯找了兩把傘,又拿了件外套。

出門,來到顧逸風麵前,他打開傘撐到他頭頂上,說:“走吧逸風,纖雲性格像我,一旦下了決定,用苦肉計也沒用。”

顧逸風神色淡淡道:“不是用苦肉計,隻是不想動。最近做什麼事都這樣,提不起興趣,家也不想回。”

顧謹堯歎了口氣,手伸到他腰後,半擁著他,把他送到車上。

司機急忙拿毛巾給顧逸風擦臉和衣服上的水。

顧謹堯把外套遞給司機,“你幫他穿上,給他倒杯熱水。”

司機連忙接過衣服,答應著。

目送司機把車子開走,顧謹堯才返回家。

顧纖雲在客廳裏等著他,問:“他走了?”

“走了。”

“爸,我想再試一次。”

再做一次試管嬰兒的意思。

顧謹堯放傘的手一頓,偏頭看向她,黑沉沉的眸子裏蘊滿心疼,“我把你接回來,就是不想讓你承受那種痛苦。如果再做,和沒離婚有什麼區別?”

顧纖雲很輕地笑了笑,“區別還是有的。離婚了,生孩子就不是我應盡的義務,也不用承受來自顧爺爺的壓力。壓力沒了,心情不緊張了,或許會有奇跡發生。蘇嫿阿姨當年不也是很難懷孕,結果後來自然懷孕,生了星妍嗎?”

顧謹堯凝眉沉默了小半天,才開口:“這不是小事,你最好跟逸風商量好再做決定。”

“不用告訴他。如果沒流產,能生下來,且查出是個智商健全身體健康的孩子,再告訴他也不遲。如果流掉了,或者生下的孩子不健康、智力低下,就沒有告訴他的必要了。過段時間,我會去加州做試管嬰兒,隔那麼遠,想瞞他們一家,應該不難。”

顧謹堯盯著她,目光從驚訝到沉痛,“你這又是何苦呢?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知道,我考慮了很久。”

“人生有很多條路可以走,沒必要挑最難的一條。萬一孩子不健康或者智商有問題,你會被孩子困一輩子。”

顧纖雲努力撐出一個笑,故作輕鬆的口吻說:“人活一世,總得賭一次嘛。如果賭輸了,是我運氣不好,活該我承受不好的結果,不過我還是希望能贏。”

顧謹堯麵色凝重,最終隻是抬手在她削薄的肩上拍了拍。

那一拍,是來自父親的心疼和無奈。

掌中明珠一般的女兒,從小嗬護到大,舍不得她吃一點苦受一點罪,可她卻硬要去承受生命不能承受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