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實話,林朝陽對今座談會上發生的這一幕,還真是覺得有點生氣。機械廠的職工代表,當著他這個省長的麵,吵鬧起來,這在過去,林朝陽幾乎還從未碰到過。不是林朝陽不能聽取來自基層的正確意見,關鍵是今這個場合不對。
明明是事前就已經安排好的座談會,竟然還會出現這種情形,明顯是有人想要借此表達某種意圖。把這種手段玩到林朝陽的麵前來了!
看來新安的水,依舊比較渾濁。
賈銘世倒是很平靜,微微一笑,道:“李伯伯,這是有人在做最後的掙紮罷了,不值一笑。”
林朝陽也笑了,道:“哦,既然是可樂的事情,那就出來,笑一笑嘛。”
“好的。”
賈銘世並不隱瞞,隨即將新陽輕機存在的諸多情況,向林朝陽做了個簡單的彙報。不過該交代的重點,自然是交代清楚了。
林朝陽雙眼微微一眯,淡然道:“膽子不嘛。都這個時候了,還敢玩這樣的把戲。”
賈銘世笑道:“所以,是有人在做最後的掙紮。不掙紮不行了,他們已經沒有退路。”
林朝陽冷笑一聲,道:“也沒必要給他們留什麼退路。”
※※※
梅苑賓館會議室,一個型的領導會議正在召開。
這個會議由市委書記賈銘世親自主持,林朝陽端坐橢圓形會議桌的正zhōng yāng,方黎在左,郭達開在右。新安市委市zhèng fǔ兩套班子的全體人員以及省zhèng fǔ和國資辦的工作人員俱皆在座。
林朝陽已經完成了在新安的工作考察,準備返回省城。這個會議,算是一個總結會。省長召集會議,市zhèng fǔ班子的成員,自然也要參加的。雖然在這個會議上,他們基本沒有發言的機會。請他們參加會議,更多的是一種政治待遇的象征。
林朝陽談了自己這三時間在新安考察工作的一些體會,對新安的各項工作,基本上都給予了正麵的評價。前段時間,新安已經被折騰得夠厲害了,林書記就沒必要再雪上加霜。無論批評還是表揚,都要適度,目的自然是為了有利於新安的工作開展。
聽了林朝陽的發言,再看著省長臉上和氣的笑容,新安的同誌們都大大的鬆了口氣。還好,這次總算應付過去了,有驚無險。
“同誌們,下麵我談談有關新安國企改製的工作。這幾,我去看了幾家國有企業,包括新陽化肥廠,新陽輕機這樣規模較大的企業。綜合起來,我有這麼幾點感慨。第一,我們的國企,確實到了非改製不可的時候。比如新陽化肥廠,是一個比較典型的例子。這個工廠建於七十年代,曾經是我們新安化工戰線的一麵紅旗,八十年代曾經紅火過一段時間,全盛時期,工廠工人總數超過了一千人,為國家創造了大量的利稅。但是進入八十年代中後期,隨著市場競爭越來越激烈,新陽化肥廠的內部管理,就跟不上了。外部銷售,就更加跟不上,幾乎就沒有自己的銷售渠道,隻能依賴供銷社和農資公司。這種生產和經營完全脫離的情況,在八十年代是一種非常普遍的現象。現在,隨著改革開放的持續深入,這種經營理念和經營模式,根本就跟不上市場發展的形勢了。所以新陽化肥廠,曾經走到了破產倒閉的邊緣。其他一些國有企業,也有類似的情況。因此我,國企改製,到了非改不可的關頭。不改不行,不改就沒有出路。”
林朝陽輕輕揮了揮手,加強語氣。
與會成員,全神貫注地望著省長,情不自禁地連連點頭。至於他們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誰知道呢?
“第二點感慨,就是國企改製,不規範不行。還是以新陽化肥廠為例講講吧。新陽化肥廠前幾年出現經營困難的時候,市裏麵也不是沒有想辦法去挽救。更換了廠長,投入了大量的資金,也采取了一些優化組合的措施。但結果呢,卻是回乏術。化肥廠變成了一個無底洞,無論投入多少資金,都被吞得一幹二淨,最後不得不準備破產倒閉。當然,這中間有一些人為的破壞因素,王時恒這個**分子,勾結社會上的不法之徒,合謀想要侵吞化肥廠的國有資產,將一個價值一千多萬的大工廠,以區區六十萬的價格賤賣。這也是新陽化肥廠改製不能成功的主要原因之一。現在,王時恒已經受到了黨紀國法的嚴厲製裁。這個押後再談。
新陽化肥廠成立了新的改製領導組之後,賈銘世同誌擔負起這個責任。現在新陽化肥廠的變化,我相信大家都看到了。起死回生啊!短短幾個月時間,化肥廠就恢複了以前的生產規模,並且已經開始創造盈利。這是為什麼呢?為什麼換一個廠長之後,化肥廠的改製就能取得這樣意想不到的效果?短短幾個月,發生這樣翻地覆的變化?我去新陽化肥廠了解過情況,關鍵就在於,這一次改製的過程,非常的規範。他們那個新廠長周愛國同誌,為人正直,處事公正,所有廠務財務一律公開透明,讓全體幹部職工一起來監督。這樣一來,工人們服氣了,工廠的領導們有了監督,誰也不敢亂來,一切都走上了正軌。同誌們,這個好啊!財務公開了,透明了,大家都能來監督,貪汙**的行為,就無處藏身了。我們今後的國企改製,都必須要使用這種模式。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證在改製過程中少走彎路,杜絕**行為出現。這個模式,不但在新安要使用,在全省其他地州市,也一樣要全麵推廣。”
林朝陽的語氣,鏗鏘有力。
這個也在意料之中。盡管這幾,幾乎都是賈銘世在陪同林朝陽方黎考察,但不代表著新安市委市zhèng fǔ的其他領導同誌,不清楚考察的內容。縱然不是了如指掌,最起碼大致的情況還是比較清楚的。新陽化肥廠鼓搗出來的那個廠務公示欄,肯定會被林朝陽相中,在全省推廣。
國企改製,也正是現階段省zhèng fǔ的重點工作之一。
“第三個,就是在改製過程中,一旦發現存在徇私舞弊的行為,侵吞國有資產的行為,或者貪汙**的行為,必須嚴厲打擊不手軟。我們不能讓一顆老鼠屎打壞一鍋湯。像王時恒這樣的**分子,簡直是膽大包。新陽化肥廠那麼大一個工廠,六十萬他就敢賣掉。誰給他的權力?他為什麼敢這麼無法無?同誌們,這個問題,很值得我們深思。”
林朝陽的神情,變得嚴厲起來。
所幸今這個會議,辛正雲並沒有參加。不然辛正雲又要很不爽了,任誰都知道,王時恒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
“王時恒現在已經受到了黨紀的製裁,司法程序也已經啟動,他的下場是注定了的。但是,在我們新安,是不是還存在王時恒似的**分子,這個很難。也許還有一些類似的**分子,就隱藏在我們的隊伍之中,一有機會,他們就會跳出來,大肆地侵吞國有資產。我在這裏明確告訴大家,對這種行為,省委省zhèng fǔ一定堅決打擊,發現一個,就處理一個,絕不含糊。”
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慌之意,在個別人眼裏一閃而過。
林朝陽這個話,似乎不像是套話,而是意有所指,或許,可以把這看做是林朝陽的某種嚴厲jǐng告。
“同誌們,新安的國企改製工作,得到了國務院主要領導同誌的充分重視。方黎同誌親自帶隊到我們新安來進行國企改製工作的考察,既是對我們的莫大支持和鼓勵,同時也是一個極大的鞭策和督促。我們新安的國企改製工作,必須搞好,不能搞砸了。有鑒於此,我認為,有必要在新安市成立一個類似的機構。就叫做新安市國有資產監督管理辦公室,直接隸屬市zhèng fǔ的特設機構。效廉同誌,陸默同誌,你們兩位的意見怎麼樣?”
林朝陽著,扭頭望向賈銘世和郭達開。
賈銘世連忙含笑道:“林書記的指示非常英明,我完全讚同。”
郭達開也馬上道:“我也堅決服從林書記的指示。要搞好我們市裏的國企改製工作,成立國資辦,很有必要。”
“那好,考慮到賈銘世同誌在國企改製工作方麵很有經驗,我看現階段,你們市裏這個國資辦,就暫時直接向賈銘世同誌負責吧。等國企改製工作告一段落之後,再考慮下一步的問題。達開同誌,你的意見呢?”
此言一出,郭達開心裏那個膩歪就不用提了。這分明就是林朝陽慫恿賈銘世分割他這個市長的權力嘛,還搞得這麼冠冕堂皇。
可是當此之時,郭達開便即心裏頭再憤懣,也不敢提出什麼異議。國務院國資辦的方黎主任,就杵在這裏呢。得明白一點,人家根本就是衝著賈銘世來的。或許這個本就不是林朝陽的決定,而是顧副總理的決定,不過是借林朝陽的嘴裏出來罷了。畢竟洪副總理不可能親自來安排一個地級市的內部工作分工。當然,這也給了林朝陽名正言順的理由。
“林書記,我堅決服從上級領導的安排。”
賈銘世身子一挺,朗聲答道,也是非常的冠冕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