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長篇大論

() 顧副總理點了點頭,緩緩來到辦公室的〖中〗央,道:“這個很好。基本的情況,方主任已經向我彙報了。胡晨山同誌在燕京百貨公司見到犯罪分子搶~劫,見義勇為。很英勇,不愧是人民〖jǐng〗察的本sè。聽你們這次在新安的嚴打行動。胡晨山同誌也是主力?”

賈銘世略略一驚,沒想到顧副總理對這個情況也是如此了解。看來大人物就是大人物,過人之處不是普通人可比的。

“是的,首長。嚴厲打擊刑事犯罪,胡晨山同誌立了功。省政法委為他擬了二等功。”

賈銘世言簡意賅地回答了顧副總理的提問。既然是非常正式的召見,賈銘世任何一句答話,都必須謹慎心,不可信口開河。

“嗯,這個同誌很不錯,看來首都的治安狀況大有問題呀。”

顧副總理也不忙著落座,就這樣站在那裏和賈銘世話,厚重的雙眉,緊緊蹙了起來。

這個話題,賈銘世就不好隨便接口了。在顧副總理麵前,公然批評首都的治安沒搞好,絕對是很犯忌諱的事情。盡管賈銘世相信,顧副總理絕不可能將他倆之間的對話隨意泄露出去,但還是謹慎為好。賈書記盡管在新安強勢非常,卻還沒有強勢到可以隨便批評首都公安局的程度。

好在顧副總理隻是有感而發,並沒有等待他回答自己的話語。

顧副總理望了賈銘世一眼,似乎對賈銘世的謹慎心略感詫異,但也並未就這個話題深談,當下率先在沙發上落座,對賈銘世擺了擺手,道:“銘世同誌,坐吧。”

“是!”

賈銘世恭謹答應,卻沒有急著就座,走到辦公桌那邊,端起顧副總理的茶杯,輕輕放在他手邊的茶幾上,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端端正正坐了下去。

顧副總理的嘴角浮起一抹笑容。

“銘世同誌,你那篇文章,我看了。所以請你過來,想了解一下,你心裏是怎麼看待這個問題的。”

笑容一閃即逝,顧副總理隨即變得嚴肅起來,緩緩道。

應該,顧副總理今能請賈銘世過來,當麵了解賈銘世的看法,非常有風度,也顯示出總理嚴謹的工作作風。一位站在權力金字塔塔尖的大人物,肯親自接見一個二十幾歲剛剛出任廳級幹部沒多久的年輕人,當麵聆聽他的意見,本身就需要非凡的氣度。

賈銘世連忙挺直身子,道:“總理,我是有感而發。”

“當然。我就是想聽聽你真實的想法。”

昨晚上接到方主任的電話,賈銘世就已經在腦海裏反複理順思路,應該怎樣向顧副總理闡述自己在國企改製方麵的想法。盡管今被夏寒受傷的突發事件打斷了一下,但並不影響理賈銘世的整體思路。

“是,總理。我先談談在我的工作之中,實際遇到的幾個國企改製的情況吧。”

著,賈銘世眼望顧副總理,露出征詢的神情。方黎並沒有告訴賈銘世,此番接見有多長的時間,賈銘世需要估算一下,如果時間緊張的話,他就必須進行重點闡述。顧副總理rì理萬機,時間是很緊張的。

洪副總理點了點頭,道:“好,你吧。可以得詳細一點。”

這就是,今晚接見的時間,安排得比較寬裕。

“是!”

賈銘世輕輕舒了口氣,隨即開始向顧副總理彙報新陽化肥廠和新陽輕機改製失敗的情況。

顧副總理聽得很認真,覺得有疑問的時候,會插口問上一兩句,臉上神情一直比較嚴肅,並未對賈銘世彙報的情況作判定,隻是傾聽。如他這樣的大人物,是不會輕易被別人的意見所左右的。地位越高,得到的各種消息和報告就越多,但事情的本質隻會有一個,正確的決定也隻會有一個,越是大人物,就越是必須透過這無盡的報告和消息,敏銳地捕捉到事物的本質,然後做出正確的抉擇。從來沒有一個真正的大人物,是人雲亦雲的。

“從新陽化肥廠和新陽輕機的改製過程中,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兩個嚴重的問題。第一個,就是改製缺乏正確的引導,改製本身被個別居心叵測的人利用,按照自己的主觀意願,隨心所yù。很容易導致國有資產的流失。第二個,就是企業下崗職工的安置,沒有合適的途徑。目前新安市,就是使用直接推向社會的模式。我們很多國企的職工,大部分是七十年代八十年代參加工作的,因為客觀的原因,那個時代參加工作的工人,大部分知識比較貧乏,缺少專業技能。長時間在一個崗位上工作,勞動技能非常的單一。這樣一種情況,驟然之間失業,然後麵向社會,再就業很艱難。與此同時,這批職工的年齡,大多是在三十幾歲到四十幾歲之間,正是一個家庭的頂梁柱,主要的收入來源。

他們下崗,沒有了工資收入,影響的就不是一個人,而且一家人。這個年齡段的人,要重新學習新的專業技能,難度更大。再就業的時間更長。改革開放之後,經濟發展迅速,物價上漲也比較快。相對而言,我們以前給國企幹部職工定的工資待遇標準偏低,一個家庭的積蓄,在斷絕了新的收入來源之後,隻能支撐很短的一段時間。在社會保障體係很不完善的情況下,如果沒有別的收入來源,整個家庭的生活,很快就會陷入困頓之中。總理,新安剛剛完成地改市沒多久,嚴格意義上來,是一個中城市。這樣一個城市,僅僅兩個工廠改製出現的問題,就影響到了全市的安定團結,造成很大的社會隱患。推而廣之,全國各地這種類似的情況,應該會更嚴重。我相信,新安這兩個工廠,不會是特例,有一定的代表ìng。”

賈銘世侃侃而談。一旦放開來,他就沒有什麼顧忌了,暢所yù言。

顧副總理嚴肅地問道:“你的意思是,國企改製,職工下崗,是錯誤的?”

賈銘世搖搖頭,平靜地道:“總理,我不這麼認為。國企改製,職工下崗,是時代發展的必然結果。這麼多年來,我們都是實行的計劃經濟。閉關鎖國的時候,勉強可以做到自給自足。但與先進國家的差距,也會越拉越遠。經濟要發展,國家要富強,改革開放必不可免。不然就隻會越來越落後,越來越被動。我並不認為,越窮越光榮,那是錯誤的觀點。國企要適應新的時代há流,改變經營體製,參與全方位的競爭,這肯定是必要的。我們的企業,不管是國有企業還是集體企業,隻要是公有製的企業,現階段都存在體製僵化,機構臃腫,人員素質低下,發展潛力不足的問題。不改革這些問題,企業就是死路一條。所以,我完全讚成國企改製,也讚成部分職工下崗。

我的意見是,改製必須要規範化,製度化,有一整套嚴格的監督體係,有專門的領導機構和監督機構,同時必須在公開透明的環境下進行,決不能搞黑箱ā作。總理,請恕我直言,在我國,有一句俗話,叫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下麵的同誌,喜歡揣摩上意,一個政策出來,下麵就一窩蜂地湧上來,爭先恐後,胡亂折騰,以此邀功,獲取政績。唯經濟化,唯成績論,太片麵了。而且我們界定成績的方式,也不科學。主要憑借下麵上報的材料來判斷,沒有其他的參考指標和衡量的量化標準,這正是造成浮誇風,造成虛假成績的主要原因。官出數字,數字出官,這是一種惡ìng循環。”

賈銘世的神情,也漸漸嚴肅起來。

顧副總理略略一蹙眉頭,淡然道:“銘世同誌,言辭很激烈嘛。”

“對不起,請總理原諒。”賈銘世連忙道:“不過我的都是內心話。”

“嗯。”

顧副總理輕輕點頭,不置可否。

“你繼續。”

“是!有關職工下崗,我認為這是更加關鍵的問題。這個問題,關鍵在於出發點是怎樣的。如果我們的出發點,是以經濟發展為全部目標,其他所有工作,都以此為前提,那麼,在很多人,尤其是在領導幹部的心目中,不要職工下崗是可以容忍的,就算是其他更加嚴重的問題,都能容忍。陣痛嘛。任何一個國家,一個時代的大發展,都必須要忍受陣痛。犧牲一部分人的利益,犧牲局部的利益,換取全局的勝利。多年以來,我們都在遵循著這樣的思路。戰爭年代,為了掩護大部隊轉移,總是會有部分同誌要做出慘烈的犧牲。這個無可厚非。我要闡述的是,是不是能夠把這種犧牲,降低到最低的程度。我們是不是應該為掩護大部隊轉移的分隊,留下一條轉移的通道?以最的犧牲,換取最大的勝利!”

“以最的犧牲,換取最大的勝利?”

顧副總理輕輕地重複了一遍,眼裏閃過一抹深思的神sè。

“是的,總理。這就是我的想法。現階段,我們的國企職工和集體企業職工,總共有多少?這個我沒有查過具體的數據,但是我想,幾千萬肯定是有的。或許三千萬,或許五千萬。但不管是幾千萬,相對於我們的人口總數來,這是少部分。我們現在是打算讓這部分工人下崗,來換取全部公有製企業的高速發展,造福十億人民。整體上來,這個思路並沒有錯。關鍵在於,我們應該如何安排這些工人下崗。是不問青紅皂白一刀切,還是根據情況,區別對待,在逐步健全完善社會保障體係的同時,逐步下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