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一次具體老賈家得了多少分,賈銘世剛剛回來,還不十分清楚。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既然他在《號角》雜誌上發表了那篇文章,就是絕佳的資本。在局勢基本明朗的時候,以老爺子和二叔的政治智慧,是一定會牢牢抓住這個契機大做文章的。
咱老賈家,老早就已經提出了jǐng告!
政治立場是十分堅定的。
眼下,已經進入了利益重新分配的環節。二叔的提拔,就可以看做是一個明確的信號。緊接著,從zhōng yāng到地方,都會有一係列的幹部調整。
但是,這就平安無事了嗎?
肯定不是!
接下來的數年,新一輪的政治博弈才剛剛拉開帷幕。在這場政治博弈之中,更加不能看錯方向站錯隊。
很麻煩!
賈銘世謹慎地道:“最高首長年紀也大了,這一回,應該是定了。既然如此,要做到順利交接,中組部的新老交替,是不可避免的。”
老爺子猛然坐直了身子,臉上露出了明顯的震驚之sè。
賈錦博也張大了嘴巴,望著賈銘世,像是絕未想到賈銘世會出這樣的話來。
賈銘東卻有點茫然。
賈銘世這話,也未免得太“含糊”了。
很顯然,老爺子和賈錦博完全聽懂了賈銘世的意思,賈銘東畢竟政治敏感度差了點火候,一時之間,還有點不好“消化”。
老爺子一雙看似有點渾濁的眼睛,死死盯住了賈銘世,足足有十來秒鍾不出聲,臉上的震驚之sè,也遲遲不曾消褪。
書房裏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很快,賈錦博臉上也露出了震驚之sè,最後才是賈銘東。
四雙眼睛都牢牢盯在賈銘世臉上,再也移不開分毫。
賈銘世竟然有這樣的遠見,簡直難以置信。而且,這絕不是信口開河。以老爺子多年的政治智慧,十分清楚,賈銘世得很有道理。
良久,老爺子才略略恢複了平靜,緩緩問道:“銘世,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既然已經開了口,就沒有必要藏著掖著了。
“爺爺,我也隻是一個分析,是不是正確,可不敢自誇……”
賈銘世又想了想,這才道。
“無妨!想到什麼就什麼,不要緊張。”
老爺子鼓勵地道。
“是,爺爺。我認為,首要一點,就是要確定,咱們老賈家,該采取一個什麼樣的總立場。要先把大政方針定下來,才好安排下一步的工作。綱舉目張嘛……”
“那你認為,應該采取怎樣的總立場?”
“不依不靠,大樹參,自成體係!”
賈銘世這一回沒有猶豫,馬上答道,語氣斬釘截鐵。
老爺子眼角微微跳動一下,一絲飛揚的神采在眼裏閃過。賈錦博暗暗吃驚,已經很久沒有在老爺子眼裏看到這種極度興奮的神情了。
老爺子仿佛又回到了戰爭年代,找回了經營一方,指揮千軍萬馬獨抗強敵之時的豪情壯誌。
“隻要爺爺健在,這一點毫無問題。”賈銘世又加了一句。
老爺子忽然問道:“要是我不在了呢?”
賈錦博和賈銘東駭然失sè。盡管老爺子已經八十高齡,離土近離遠了,但這個話題,依然很是忌諱。尤其是為人子者,怎能咀咒老人死呢?
賈銘世其實想談的,就是這個問題,既然老爺子自己提出來了,也就不再避諱,很冷靜地道:“爺爺,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為了咱們賈家,這個問題,確實值得好好考慮一下了。”
老爺子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道:“我現在就在問你,要是我不在了,怎麼辦?”
賈錦博原本想要嗬斥一聲的,聽了老爺子這個話,頓時閉上了嘴巴。其實,在他心裏,也很想知道,賈銘世有什麼應對良策。
很多外媒,共和國是老·人政治。雖然是一種惡意的譏諷,但也從某個方麵反映出一些實情。尤其是京師的許多豪門世家,一個家族是否興旺,其實就是看誰家的老爺子活得更長久些。
盡管沒人公然承認,這卻是不爭的事實。
“申生在內而亡,重耳在外而安!”賈銘世緩緩道。
“得詳細點!”老爺子以不容置疑的口氣道。
“是。以二叔的情況來吧,我個人覺得,他一直是搞經濟工作的,那就繼續搞經濟,黨務工作,可以請別人去做。而且,如果可能的話,我建議最好是去地方。在地方,畢竟是隔了一層,直接掌握一省最好。”賈銘世得很直白。
這書房裏就是一家人,沒必要隱瞞什麼。
老爺子就笑了,道:“你胃口不,一開口就要省長的位置!”
賈銘世也笑:“爺爺,聽老家這幾年發展得不錯?二叔去那裏,很合適啊。最高首長肯定會同意的。”
賈錦博的臉sè微微一變。
這個侄兒,還真是不能看了。深得政治博弈的jīng髓,既然占了優勢,那就要趁機伸手,把好東西拿到自己袋裏。無論什麼政治博弈,最終都是以利益的再分配作為結局的。
無疑,現在趁熱打鐵,是最好的時機。
賈銘東更是震驚。
這子,當真敢想啊!
賈銘世轉向賈銘東,微笑道:“哥,江口市那邊,裴副書記好像年齡到站了。”
賈銘世點到即止,沒有多言。
賈銘東駭然。他確實正在運作,要更上一層樓,老賈家既然占了彩頭,他更上一層樓就是應該的,也是必然的。但就在zhōng yāng機關進這一步,還是外放省市,卻還沒有下定決心。賈銘東自己,偏向於留京。賈銘世卻給他“安排”了這麼重要的一個位置。
老爺子雙目又微微一閉,稍頃,睜開來,望著賈銘世,緩緩道:“都出去了,京城怎麼辦?”
賈銘世就笑:“京城不是有爺爺您親自坐鎮嗎?再還有姑和姑父。”
老爺子哈哈大笑,聲音十分洪亮。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
金黃的燈暈下,賈銘世伏在書桌上揮筆疾書。
他正在寫著《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經濟改革的得與失》,準備幾個月後派上用場,這是他準備工作的重中之重,絞盡腦汁也要作好的文章。
“鈴鈴鈴”,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賈銘世放下鋼筆,揉了揉稍微有些酸麻的胳膊,接起了電話,話筒裏傳來溫和的女子聲音:“銘世?”
“媽?”賈銘世心裏突然一陣激動。
“銘世,是我,你還好吧?怎麼樣?工作辛苦不?”女人的聲音有些激動。
賈銘世聽著她柔和的話,嗓子有些發苦,眼睛熱熱的,但他還是勉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盡力使自己的聲音不要顫抖:“媽,我很好,你呢?”
“我也過得很好,這邊的生活條件比國內強多了!你不用擔心我。”
“銘世,老爺子給我打電話了,你最近表現很不錯!”蕭柏的聲音透出一絲驕傲,雖然老太爺對她跑去美國開公司很有些不滿,蕭柏看起來好像也不在乎老太爺似的,但在賈家人心中,誰又不為得到老太爺的幾句誇獎而引以為榮呢?
話筒裏蕭金華又笑起來:“銘世,你要努力啊,我在賈家能不能揚眉吐氣可全指望你了!”雖然是開玩笑的語氣,怎麼都感覺有些母以子貴的味道,賈銘世知道,她其實還是很在乎在賈家的地位的。
“媽,你的生意怎麼樣了?”
“唉,公司,賺不了幾個錢,這邊消費又高,怎麼?指望老媽給你賺大錢養老?”蕭柏嬌笑起來,話是這麼,賈銘世卻知道她做生意很有自己的一套,生意應該做得不錯。
“媽,你是作貿易的是不是?”賈銘世看著牆上的rì曆,突然心中一動。
“咦,什麼時候關心起我的公司了?是不是還是不喜歡政治,要下海來陪我?告訴你,別再跟我提你那沒出息的想法!”蕭柏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著,其實也是jǐng醒賈銘世。
“不是。”賈銘世看著rì曆,考慮了好久,終於下了決心,問道:“我問你個事兒,你對伊拉克局勢怎麼看?”
“唉,我,寶貝兒子,我打這個越洋電話可不是想和你討論政治形勢的,傻兒子,知道一分鍾多少錢嗎?”蕭柏咯咯笑著,從她就喜歡逗弄這個有些憨厚的兒子。
賈銘世無奈的撓著頭,卻還是得下去:“我不是想和你這個,我的意思是我這些分析了一下,我覺得海灣戰爭肯定會爆發,而且聯合國部隊很快就會獲得勝利,甚至損失不了幾個士兵,不知道我的分析對你的貿易生意有沒有什麼用處。”
蕭柏咯咯的嬌笑聲嘎然而止,好一會兒,她的聲音才再次響起:“你是認真的?”聲音很鄭重。
“是認真的,而且我覺得,不出幾個月,蘇聯很可能會解體。“賈銘世的話放在當時可是驚世駭俗,就是最激進的西方學者,也沒有會預見到蘇聯的崩潰就在眼前。至於伊拉克戰爭,更沒有人想到波斯灣霸主,號稱當時第三軍事強國的伊拉克,在美國麵前,是那樣的不堪一擊,從第一次海灣戰爭起,共和國受到了極大的觸動,這才加快了科技強軍的步伐。
蕭柏沉默了好久,才慢慢道:“如果你的分析都是準確的,那美國市場,國際市場的貿易都會有翻覆地的變化,原油價格,黃金價格都會受到劇烈的衝擊。不過兒子,你……唉……”她最後歎口氣,明顯覺得賈銘世的分析太過方夜譚,心裏隱隱覺得,好像兒子真的不是從政的材料。
賈銘世完也有些後悔,忙笑著圓場:“當然,這些都是我胡亂分析的,您也別當真,更別和別人哦!”
蕭柏笑了起來:“怎麼?怕出去別人笑話你?放心,我不會和別人的!不過兒子,你要有自信,不管別人信不信,媽都相信你!”
賈銘世心中一暖,輕輕點了點頭,又和她聊了幾句閑話,這才放下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