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鞭子抽下去的力量,袁峰自己可是清楚的很。
在他手下抽倒的奴仆,這麼多年下來沒有一百也是八十了。
每一鞭子都是極為狠辣,別說抽到人身上,就算是抽到牛身上,都是一個劈開肉綻的下場。畢竟鞭子抽了這麼多年,染了這麼多血,袁峰抽起來變鞭子來也極為老道。隻要他手上拿著這根麻鞭,袁府裏的奴仆,哪一個看了心中不發顫。
往往第一鞭就能夠打的奴仆哀嚎慘叫,十鞭子下去,哪一個奴仆不是倒在地上去了半條命,連叫都叫不出來。
五十鞭,但凡受了他五十鞭的奴仆,都是最後奄奄一息的被人給拖了下去等死。
可是這陳二少爺倒是硬氣的很,每一鞭抽下去都是一聲不吭,極有骨氣。
一開始袁峰心中冷笑,倒要看看他能夠撐多久。
可是猛抽了十幾鞭之後,這陳八兩還是不發出一聲哀嚎,更別說求饒了,往常他最愛看的求饒,竟然沒有出現。
袁峰雖身為袁家的一個管事,可本質上還是一個低眉順眼,毫無人格可言的下人。也許隻有在抽打奴仆,看著這些奴仆們匍匐在他交下求饒的時候,袁峰才能夠在他卑微的人生中找回一點尊嚴。
這也是袁峰最愛看見的一幕。
更別說陳二少爺當初的身份,可是一躍登天,同樣出身奴仆,卻令他高高昂望。但是現在呢,還不是在老子的鞭子下受死。現在大夫人不願意在養著這個廢人,自然要好好的令他死個幹淨。
要知道當初誤將一個奴仆當作地靈根的天才,在府中貢了起來,雖姓陳,不過在袁府中可當著少爺。若是真有地靈根,他人也隻會羨慕袁家有大運,可以成為大公子的左膀右臂。不過沒有的話,就是一段恥辱的黑曆史。
以前不殺,是因為要留著他的性命,不能夠操之過急,顯得袁家沒有氣度。現在,也到了要抹去這段黑曆史的時候了,
但陳覺民硬是一言不發,挺著腰,任他背上鮮血橫流,任他鞭下皮開肉綻。
一世硝煙,他不知經受了多少比這更痛苦的傷痕,更在一次次的戰爭中磨練出了鋼鐵般的意誌。
一位新黨會首的意誌,堅守到中華民族最後的意誌。
是絕不可能在這根麻鞭上倒下的。
陳覺民有屬於他自己的信念,屬於他自己的傲骨!
經曆了一世,他更是明白了弱,並不是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彎下了自己的脊梁。
曾經的中華仙國,它的脊梁彎了,隨之迎來的便是不斷的割地賠款,不斷的侵略屠殺。無數的有誌之士,前赴後繼的奉獻出自己的生命,奉獻出自己的人生,為的隻是,再一次讓中華挺起胸膛,豎起脊梁,讓整個中華仙國,站立在世界之上。
熟讀萬年曆史,也沒有親生經曆一段曆史來的深刻。
陳覺民的脊梁,也絕對不會在一跟麻鞭之下屈服。
反倒是袁峰他越抽越心驚,就連旁邊壓著陳覺民的奴仆,看著這樣硬氣的人,心中都很是發寒。
陳覺民此刻除了劇烈的疼痛之外,突然想起了上一世的現在。
他偷偷溜回袁府之後,還是被袁峰逮了一個正著。
可是那時候的他,僅僅挨了兩鞭就無法忍受,跪在地上祈求袁峰放過他。
不過袁峰見到這幅模樣,更是興奮,抽的他最後奄奄一息,失去了意識。但陳覺民望不掉自己當初的卑微,當初那幅祈求他人的可笑模樣。
沒有一個人生下來就擁有無懼前路堅信的勇氣,與堅如鋼鐵的意誌。都是在一步一步的成長中,蛻變自己的心靈。
陳覺民雖然修為全失,但是這一顆蛻變後的心卻不會變。
要知道一個懦夫,就算給他不死的生命,他的本質,也隻是一個懦夫罷了。
直到五十鞭抽完,陳覺民的脊梁還沒有彎,還是直直的挺著胸脯,冷眼看著這個可憐的袁峰。
隱忍,現在他的隻是在隱忍。
如果說要擊殺袁峰等人,陳覺民不要修為,光憑著爭殺的技巧和經驗,都不要太過容易,可是他卻選擇了隱忍。
抽完五十鞭,袁峰心中都極為驚懼的望著他,想要再抽,竟是連他自己都沒了揮下鞭子的勇氣。
一個擁有這樣骨氣的人,縱然現在隻是個奴仆,都令袁峰心中喪膽。
甚至袁峰在抽這五十鞭的時候,都在害怕,是不是再抽一鞭,這個陳二少爺就會一躍而起,將他們撕成碎片。
更不要說壓著陳覺民的那幾個奴仆了,一開始他們還用著力氣,可到了後麵都隻敢輕輕搭在陳覺民身上,不敢欺壓於他,生怕他暴起殺人。
冷意,從陳覺民的身上流露出的那種寒冷無懼的氣息,就令他們絲毫不懷疑,陳覺民擁有殺盡他們的勇氣。
麵冷如蛇,心有猛虎。
隻有這八個字,可以形容此刻陳覺民帶來他們的感覺。
“哼!”
袁峰冷哼一聲,雖然心中不想罷休,可是五十鞭過後,終究再沒有膽量敢抽下一鞭。最終冷笑道∶“將二少爺拉到磨坊,貶為人驢。”
磨坊,人驢。
這四個字,可以說是令袁家所有奴仆都聞風喪膽的四個字。
要知道袁家是大族,府中除了一些東西外出采購外,也設立了一些工坊。其中的磨坊,便是其中之一,也是最為陰森的一個地方。
磨坊,顧名思義,便是研磨糧食的一個工坊。
磨坊每天,每月都是要做到固額的,如果是牲畜的話,一般都能夠達到。
而磨坊裏拉磨的都是毛驢,貶為人驢,則是令府中犯了規矩的下人,代替毛驢,拉磨工作。可是以人作驢,哪能達到牲畜的效率,如是達不到必會被嚴懲。就算是從前有人拚了老命勉強達到,也會因為身體不支,活活累死在磨坊裏。
曆來袁家被貶為人驢的下人,能活過半月就算好的,活過一月的不過五指之數,活下來的沒有一個!
所有府中每一個奴才提到磨坊都是會打起冷顫來。
袁峰看向他的眼神,現在就像看一個死人一般。
磨坊裏一間間的小屋相隔,每一個小屋就是一個小作坊,現在開始陳覺民就要跟一頭驢一樣吃住都在這磨坊裏。而且所謂的人驢就是將人看做驢,所有的夥食與驢一磨一樣,用稻穀磨成粉末,再加上些白豆,就是一餐。
對於驢子來說,也許這樣一餐的夥食真不錯,但是對於人來說哪裏受得了,關鍵是靠這些夥食提供的能力,根本無法支持如此勞累的勞作。
所以袁府的下人被貶為人驢,入了磨坊之後,那磨坊磨的就不再是糧食了,而是在磨人啊。隻需要幾天的時間,就足足可以將一個活生生的壯漢,磨成一個皮包骨的死人。
更何況,現在的陳覺民剛剛被袁峰狠狠抽了五十鞭,受傷極為嚴重。
在袁峰的心裏,無論這陳八兩再硬氣,恐怕在磨坊裏也活不過三天。
至於這些傷,袁家可沒有多餘的草藥給一個下人療傷,就算死三四個二少爺,也沒有那草藥值錢。
可對於這個下場,陳覺民卻絲毫不意外。
因為在前世,袁峰就存了要弄死他的心,一樣將他貶為了人驢。不過當時他卻不知道,這是在大夫人的示意下做的,心中還存了僥幸,以為有著活路。
但現在陳覺民早有預料,麵無懼色。
袁峰眼瞧陳八兩那樣,好似又被朝弄了一番,氣極敗壞的道∶“還不給我拖下去。”
幾個奴仆剛要將陳八兩拉起,卻見他竟直直的站了起來。
沒錯,他們實在想象不到一個普通人受了這五十鞭,還能夠站起來的。
陳覺民的身體每動彈分毫,都帶著撕心裂肺的疼痛,可是他的這一生,不需要人扶,更不會允許自己被人拉在手中,掌控一切。
他完全憑借著自己的意誌力,強撐著身體站了起來。
“我的乖乖,一聲不吭的受了五十鞭,還能夠站起來。”
“不會吧,什麼時候陳二少這個蠢材便的這麼厲害了。”
眼瞧著陳覺民站了起來,旁邊幾人內心都無比吃驚道。
可陳覺民隻留下一句∶“不用你們,我的腳還是我自己的。”
說罷,隻留下一個背影,氣的袁峰顫抖不已。
陳覺民雖然現在同樣還在袁家之中為奴仆,可是他深深的明白,自己與袁峰這些狗奴才們不一樣的地方。
那就是他的一切,都還是他自己的,他所做的一些,都是跟著自己一顆堅定的心。
所以陳覺民會用自己的腳,用自己手,偷書鑽洞,救民報國。
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身體都不能夠控製,將自己的身體交給了世俗,交給了規矩,交了主子的話,那麼他頂多算是一個工具,根本當不起“人”這一個頂天立地的字符。
帶著滿身傷痕的背影消失在了這樣......
一路上,無數同情,嘲笑,可憐的目光,掃過他的身影。
“既然你這麼有傲骨,我就讓你死的比驢子還要淒慘!”袁峰在他遠去後,心中是暗暗恨到。也許是從前陳覺民的幸運,和後來的突變,令袁峰折磨起他來總有些特別的快感。但現在,他無疑極其惱怒。
最終當陳覺民到了磨坊之後,一頭便紮在大磨旁邊的草堆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滿身的疲憊。
他知道,任由傷勢這樣發展下去,他要不了多久,就會真的死在磨坊中。
但陳覺民預料到了現在的情況,還敢回到袁府,心中就已經有了打算。
可先隻見他大口大口的吸完氣後,不由分說的先撈起了一旁原先用來喂驢的糧食,塞入口中。
“真香!”
要知道陳覺民淪為奴仆後,被府中下人各處刁難,輪到他手中的飯菜,往往都是些糟糠爛菜。
而磨坊中拉磨的倔驢,餐餐都是大豆,稻穀磨成粉末,合在一起,極為營養,吃起來真是美滴很。
畢竟從前,他連這些都沒得吃。
至於踏上修煉這條道路之後,除了些靈藥丹藥之外,吃的東西也不這麼在意了。
久違的饑餓感,配上美美滴糧食。
再睡上美美的一覺,該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