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老頭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今天的麵子算是被這野娃給拂了一遍又一遍,一點都不剩。於是重重地哼了一聲,表示的確如此。
在眾人或驚疑或憤懣的眼神下,風雅的目光在林天身上停留一會,又落到族長身上,隨後一字一句說道:“他不是外人,我和她有了婚約。”
“什麼?”族長胡子一豎,下意識地就問了出來。
人群再一次炸鍋,議論聲比之前都大,大部分人對風雅指指點點,無不搖頭歎息。男女婚事,莫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野娃離家出走幾年,居然就把自己的婚事給定了。
風不減愣神地看著風雅,周圍人的議論他已經聽不下去,風崖的妻子洪氏則一臉難看,她還指望把風雅嫁出去能得到一筆聘禮呢。
這倒好,風雅自己居然有了主張。
林天心中翻江倒海,雖然他猜到這是風雅憤怒之下的話,但還是壓製不住心中的震驚,婚約這等事事涉終身,可不應該隨隨便便拿來說話。
“小師姐,你……”
“沒你的事”,風雅慌忙打斷了林天的話,再次看向族長,一字一句問道:“現在還有問題嗎?”
“哼”,族長本來還想說教風雅幾句的,但想到已經高中的風不減還在身後,隻得冷哼一聲表達心中的不愉快,說道:“小輩站到後麵去。”
風虎匆忙上前引著林天和風雅來到風家第三代人該站的位置,然後又匆匆離去。
尷尬地站好位置,避開周圍人探尋的目光,林天小聲說道:“小師姐,這都是小事,你又何必這樣自損清白呢?”
小事嗎?對我來說不是小事,風雅在心裏說道。
“師弟,謝謝你。”
聽到風雅的話,林天摸不著頭腦,風雅這個時候說謝謝是什麼意思?看向風雅,她卻根本不做解釋。
師弟,如果不是你,這幾天我肯定會崩潰,也許會變成一個瘋子。風雅再次在心裏想著。如果不是你,也許以後我會流浪到天邊的某一個角落,謝謝你給了我再麵對的勇氣。
正在疑惑間,林天感覺到自己的屁股被捅了捅,當即臉色大變,回頭見是一個六七歲的小孩,一臉壞笑,這才沒了怒氣。
一個調皮的孩子而已,林天安慰自己,可是這調皮的孩子卻問出了讓他不得不麵對的話:“表姐夫,你真的是我表姐夫嗎?”
這小孩是張二兒子的小兒子,剛剛發生的事他看不懂,對婚約也沒什麼認識,隻記住了他堂哥的一句話,眼前這個大哥哥是他表姐夫。
聽到這小孩子的話,林天神色大囧,偷偷看了風雅一眼,見她沒有一點反應,便隨便糊弄道:“這都是大人的事,你一個小孩子不要瞎摻和。”
“我爹說我不是小……”
那小孩子一句話還沒說完,就他堂哥給捂住了嘴,後者對林天笑了笑,表示歉意。林天點點頭,重新麵對祠堂靈牌的一麵。
告祭的過程很繁瑣,先是由族長拿著一本族譜在最前麵誦讀了所有風家人的名字,然後說了一些祈福的話。接著風不減再上前謙虛客套一番,這麼一段過程,硬是用了半個時辰。
接著便是族長帶頭,風不減靠後,其他人按照輩分,一個個上去給那些靈牌上香。林天也跟在風雅後麵去插了三根香,但禱告的時候他卻在祈求風家祖先莫要見怪,要見怪就去怪風家雅子,都是她在胡鬧。
對祖先這種概念,林天還是比較尊重的,不能算是迷信。
等所有人上完香,林天以為告祭就要結束的時候,才知道這原來隻進行到一半。告祭了祖宗還要出去告天,畢竟這是風家第一個舉人,光宗耀祖的事,自然還要和老天爺禱告一番。
一通禱告,結束後已是黃昏,太陽已經西斜,所有人都臉上堆笑地向風崖家走去,那裏已經準備好了晚飯。
看到風家三奶奶走來,風雅低聲道:“三奶奶,夠了,你不要逼我了,你知道我不會去那裏的。”
風家三奶奶欲言又止,許久才歎息一聲說道:“唉,好吧,你以後還會回來嗎?”
風雅搖了搖頭,她不會再回來了,永遠不會,她要忘了這裏,忘了這裏的一切,那樣她才有信心麵對未來。
出神許久,風家三奶奶皺紋遍布的臉上出現憂傷的表情,歎息道:“也好,你已經是仙師了,求的是長生不老的仙人,忘了我們這些羈絆也好。嗯,也好,也好,雅子,走之前去看看你娘吧,你爹從來都沒去過,那裏都快荒了。”
娘?
風雅有片刻的失神,娘對於她來說是一個陌生的概念,兩歲時她娘就去世了,她不記得自己的娘長什麼樣,也不知道被娘疼是一種什麼感覺。
風虎也在一邊勸說,當初他還是孩子的時候,風雅的娘對他頗有照顧,“雅子,你去看看二嫂吧,二嫂一個人在那裏,怪可憐的。”
“嗯”,如果說還有惦記,那個不記得模樣的娘可以算一個吧,她曾一個人偷偷去那座孤墳前,想象自己娘親的模樣,卻始終想象不出來。
……
風雅的母親的墓在一座小山包上,那裏隻有幾座孤墳,都是一些年紀輕輕就死掉的婦人。
老人們覺得,英年早逝的婦人怨氣大,要單獨安葬,而且不能離村子太近,正麵更不能麵對村子,否則她們會舍不得離開。
林天跟在風雅的身後,穿過雜草向小山包的高處走去,這裏人煙稀少,荒草已經長到大半人高。
手裏有一把鋤頭一把鏟子還有一把鐮刀,都是來之前風虎給他的。風虎說風雅母親的墓估計都荒了,如果可以,就開一下荒,順便加加土,今天正好是加土的日子。
林天沒有拒絕,接過東西就跟上了風雅,向著這個離村子五裏的地方趕來。
這小山包正麵麵對遠處的蘆葦林,上麵三三兩兩的孤墳大都也正對那個方向,林天覺得,風雅小時候在蘆葦林中幾次險象環生,也許是她娘親在天上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