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瞄了眼陸竟池殺人的眼神,咽了咽唾沫,緊張地開口:“我的意思,她身體情況不不怎麼好,這次失血過多,各項身體指標都……”
陸竟池目光閃了閃,他放開了醫生,並且還將醫生的領子整理好了,“都什麼?”
醫生歎了口氣,“反正就是不太好,希望你可以做好心理準備。”
這是他絞盡腦汁想了好久的,勉強能讓人接受的說法,實際上江瀾的情況,比他說的要嚴重。
“她還活著對嗎?”
醫生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還,還活著。”
林征也鬆口氣,生怕這醫生嘴裏說出什麼恐怖的話來,不然今晚就要血濺當場了。
江瀾被轉到了普通病房輸血,她失血太多,但凡再晚半個小時,這人就搶救不回來了。
外邊,胡醫生找到剛才的主治醫生,詢問他江瀾的情況。
“大夫,我們夫人身體情況到底如何?”
醫生打量他兩眼,“你是?”
“我也是大夫,不過我是中醫,我很清楚她的身體,所以你能不能告訴我?”
“既然你清楚,那還問我幹什麼?”
胡醫生蹙著眉,略有幾分窘迫,“不瞞你說,之前我是清楚,但不知道為什麼,這段時間她的脈象我都看不懂了。”
醫生不解地看著他,“什麼意思?”
“就是摸不到她的脈搏啊,所以才想問問你們剛才檢查是什麼情況?”
“還有這種事?”醫生不知想到什麼,又道:“不過說實話,這位病人的身體是真的不容樂觀,就連儀器檢查各項指標都低得離譜,加上她自己求生意誌也不強,反正我感覺……”
醫生話說一半咽了下去,因為他想到了剛才陸竟池的模樣。
胡醫生拉著他道:“你放心說,這裏沒有別人,我也不會告訴陸先生,讓我心裏有個準備。”
“她大概還有多少時間?”
他得準備跑路時機。
胡醫生絲毫不懷疑,若真到了那一天,他絕對是第一個陪葬的。
醫生糾結地擰著眉,豎起一根手指。
“一年?那還好,其實之前我也是預估的。”胡醫生暗自鬆了口氣,如果江瀾能安心的配合治療,保持愉悅的心情,一年內慢慢把身體調理過來,活個七年八年沒問題。
至於後麵嘛,現在醫學每天都在進步,以後的事也說不準。
但如果她以最近這種一心求死的狀態,一年就是她的極限。
醫生瞥了他一眼,“我說的是一個月。”
“……?”
“一個月?你沒和我開玩笑吧!!”
“你能看懂影像數據吧,你跟我過來,自己看看她各項身體指標的情況,我說一個月都是保守的。”
兩人嘀嘀咕咕地往辦公室走去,胡醫生看完之後,覺得自己現在跑路就是最佳時機。
病房裏,江瀾還在昏迷。
陸竟池坐在她身邊,視線落在她臉上,卻沒有焦距,清冷的燈光下,他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毫無生氣的頹敗。
林征神色複雜地站在一旁,此刻的陸竟池,再也看不到曾經意氣風發的模樣。
他一步步爬上最高處,成為常人觸不可及的天上月,隻能仰望。
而一夜之間,他又從高處跌落。
現在的他,在林征眼裏,和普通人無異。
屬於普通人的七情六欲,就這樣展示出來,原來這樣高高在上的人,難過時,也和普通人一樣啊。
林征也不敢說話,他悄然退出病房。
第二天一早,林征帶著早餐來看他,他還是和昨晚一樣的坐姿,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江瀾。
躺在床上的江瀾臉色白的幾近透明,如果不是胸口微弱的起伏,幾乎和死人沒什麼兩樣。
“陸董,吃點東西吧。”林征在旁邊小聲說道。
陸竟池沒動,也沒理會他。
林征歎了口氣,把早餐放到他旁邊的櫃子上,“我放在這裏了,等會兒您自己吃吧,您的傷還沒好,要注意休息。”
說完看他還是沒反應,林征又隻好退出去。
退出病房之後,胡醫生上前問道:“怎麼樣,夫人醒了沒?”
林征搖了搖頭,“應該沒那麼快吧?”
他也糾結,江瀾醒來吧,江瀾痛苦,她不醒吧,陸竟池痛苦,反正誰也別好過就是了。
兩人正說著話,陸夫人帶著人走了過來。
林征見狀臉色變了變,“老夫人,您怎麼來了?”
“我去找竟池,聽說他來醫院了,怎麼回事?他身體又出問題了?”
林征解釋道:“不是陸董,是夫人…”
聽到夫人二字,陸夫人臉色驟然一沉,眼底閃過濃濃的厭惡,“又是她。”
說著她就要進去。
林征抬手攔住她,“老夫人,您還是別進去的好,陸董這會兒心情不太好。”
“他心情不好?那我這個當媽的就更應該進去看看了,讓開。”
林征攔著沒有動。
陸夫人臉色一變,怒視著林征,“林征,你是想造反嗎?”
“老夫人,我不讓您進去,是為了您好。”
“滾開!”
她才懶得和林征浪費口舌,一把掀開林征,推開門走了進去。
陸竟池終於側頭看了過來。
“竟池,她這是怎麼了?”
陸竟池收回視線,隻說了兩個字,“出去。”
陸夫人火氣蹭的冒了出來,“你什麼意思?我聽說你來醫院,馬上就趕過來看你,你居然和我這麼說話?”
“我叫你出去!”陸竟池赫然拔高音量,把陸夫人喝的一愣。
旋即他看到床上的江瀾,放輕了聲音,“別打擾她。”
陸夫人聽到最後一句話,瞬間氣炸了,“陸竟池……”
話還未說完,陸竟池忽地一個眼神甩了過來,將餘下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
這什麼樣的眼神?
涼薄、怒火、殺意交織,令人頭皮發麻,就像即將失控的野獸。
哪怕她端著母親的架子,也有些犯怵。
片刻後,她將怒氣壓了下去,“行,我先不打擾你,你沒事就好。”
說著,她帶老管家走了出去。
“真是氣死我了,我的關心他視而不見,反倒對那個啞巴緊張得很,這死啞巴到底有什麼好的!”
老管家低聲說道:“少爺和少夫人關係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