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他卻唯獨放過了裴卿聲

杯子砸在門框上,又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江瀾像是沒聽到,她徑直離開醫院,但是沒有回禦江庭,她坐在醫院的公園裏,坐了一夜。

她腦海裏全是夏顏的話。

和陸竟池認識二十年,從前就不說了,以現在他冷血程度來看,是絕對不會因為夏顏救了他,就答應和不喜歡的人交往。、

除非在這之前,他就喜歡夏顏。

但是在這之前,江瀾從未發現他對夏顏有什麼興趣,就算江瀾帶著她,陸竟池也基本是無視的態度。

怎麼會,突然之間,不僅答應和夏顏交往,還表現出對夏顏近乎反常的寵愛。

他住院的那一個月到底發生了什麼?

江瀾越想腦子越亂,像一團亂麻,頭疼不已。

她敲了敲腦袋,又抬頭望天,在抬頭的瞬間,她看到麵前多了個人。

是林征。

“夫人。”

“你怎麼來了?”

林征神色有幾分複雜,他看著江瀾欲言又止。

江瀾忍不住問道:“你要說什麼?”

“我聽說陸董生病了。”

“那你應該去找他,你來找我幹什麼?”

林征歎了口氣,沉吟道:“因為找您比找陸董有用,他隻是想要你關心他一下,您……”

林征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勸說她。

江瀾垂下眸,沒有說話。

林征咬咬牙,豁出去一般說道:“您就算裝一裝,也裝做關心他一下,至少他高興了,您也能好過一點。”

“他高興了就會讓我走嗎?”

林征被噎了下。

“夫人,您或許覺得他冷血,壞事做盡,但是您可想過,死了那麼多人,而裴卿聲卻還好好的活著?”

江瀾微微一愣。

林征話沒有挑明,但他說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陸竟池連自己的父親都敢殺,而裴卿聲幾次挑釁他的底線,他卻唯獨放過了裴卿聲。

曾經他以為裴卿聲是江瀾的哥哥,所以沒有動他。

可是現在,他知道裴卿聲是江瀾的童養夫之後,也隻是將他發配而已。

“這說明什麼?說明他仍然對你們之間抱著一絲希望,他試圖用自己辦法,做些什麼,將他和老太爺劃分開來。”

“您的手幹幹淨淨,他的手上沾滿鮮血,背負著罵名,您卻還覺得他殘忍無情,而他呢,甚至都不敢拿這些事邀功。”

江瀾手指緊緊攥著,她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腦子裏更亂了。

“別說了。”

林征深深地看著她,他今天就是為了來說服江瀾的,自然不會就這麼說一半。

“有時候,您和陸董還真像,都喜歡自欺欺人,總以為不去了解,不知道就可以當做沒發生。”

“夫人,您覺得他做這些事,是真的六親不認嗎?”

林征還記得,當初陸竟池看見陸盛文與陸言啟坐在一塊的時候,他和林征說了三個字。

“為什麼?”

雖然隻有三個字,但林征能感受到他字裏行間隱藏著千絲萬縷的情緒。

他並非真的對陸盛文恨之入骨,隻不過後來,陸盛文聯合陸言啟對他步步緊逼,以至於讓他徹底爆發了。

“我不敢篤定他做這些事之後,有沒有後悔過,但我想,隻要是個人,都不會覺得做這些事快樂。”

那畢竟是他喊了二十多年的父親。

“夫人,如果連您也因為恨離開他,換做是您,您還有活下去的希望嗎?”

林征看不清她的情緒,江瀾一直低著頭,短發擋住了她整張臉頰。

過了好一會兒,江瀾才說:“你不要幫他說話了,你了解他多少?”

“我確實不太了解,但是旁觀者清,在您看來,他有時候可能對您過於冷漠了,還會說一些難聽的話,但他為您做的事,可沒看出來冷漠。”

“他這人嘴硬,還口是心非,這讓我想起小時候我上學那會,因為家裏窮,別人帶飯都是漂亮的保溫盒,我就隻有一個塑料袋。”

“我就會在進學校之前,把飯吃了,塑料袋扔了,我不想同學看不起我,連幾歲的小孩都知道尊嚴,又何況是大人呢?”

江瀾怔了怔,她終於抬起頭,看了眼林征。

林征還在說,“後來長大了,不在乎這些了,但是我有了喜歡的女孩子,可是看她條件好,優秀又漂亮,我連和她說話的勇氣都沒有。”

“因為我會想到,萬一她答應我了,了解了我,知道我條件不好,和她想象中的林征不一樣,看不起我,不想和我吃苦怎麼辦?”

“所以想想,幹脆就不要開始好了,那些設想就不會發生了,也就不會難過和難堪了。”

所以這人,永遠都是個複雜的矛盾體。

很多在別人看來不能理解的事情,隻是因為沒有發生在他們身上而已,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批判他人。

那又殊不知,他們自己所糾結的事情,在另外的人看來,也是一樣沒什麼大不了呢?

公園裏沒什麼人,林征的聲音輕緩,又很清晰。

江瀾坐在長椅上,目不轉睛的看著林征。

“說的太多了,反正言盡於此,該說的我都說了,夫人自己考量。若您真的恨他到恨不得他去死,那今晚就當我沒有找過您。”

“天快亮了,夫人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他說完,也不管江瀾如何反應,對她彎了彎腰,便轉身離開了醫院。

江瀾又在公園裏坐了很長時間,直到天際泛起了魚肚白,帶著露水的風吹過,她身上也染上了一層露水。

她終於站起身,讓保鏢送她回去。

回到禦江庭,才五點多,天還沒有完全亮。

江瀾來到陸竟池的臥室外,她站了會兒,推開門走了進去。

他已經從沙發跑到床上了,看著像是睡著了。

江瀾來到床前,低頭看他。

床頭的小夜燈燈光昏暗,看不出他臉色,他睡著的樣子,斂去了鋒芒,五官柔和細致。

這是他從前的模樣。

江瀾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還是有些燙,隻不過沒有晚上燙的那麼厲害了。

江瀾剛想收回手,忽然手腕一緊。

她心中一驚,目光一轉,對上男人深邃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