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瀾惶恐的看著他,視線緩緩下移,落在男人修長的指尖上。
他手指壓得她唇瓣生疼,像是要掐出血來。
她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但卻不敢哭出聲音來,因為這裏沒人可以為她撐腰。
陸竟池手指輕撫著她的臉頰,語氣和神態已經恢複了正常。
“把濕衣服脫了。”
江瀾低下頭,默默地脫自己衣服,她動作緩慢,男人也不急,就靜靜地瞪著她。
因為吹了風又淋了雨的緣故,江瀾打了個噴嚏。
安靜的浴室裏,她的聲音格外突兀,她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看了眼陸竟池。
他沒有任何反應。
江瀾丟下睡衣,又把褲子脫了,規規矩矩地站在他麵前,小聲說:“好了。”
她帶著濃濃的鼻音,聲音幾不可聞,聽起來還有幾分委屈。
陸竟池麵不改色,拿起花灑,調好溫度,幫她洗好澡。
江瀾也老實了很多,從頭到尾,沒有再說話。
洗過澡,她躺在被窩裏,身上有些發熱,腦袋也暈乎乎的。
男人冰涼的手落在她額頭,隱約中聽到他歎了口氣。
胡醫生趕來別墅,給江瀾診了個脈,量了個溫度。
“陸先生,夫人這是寒邪入體,感冒了。”
陸竟池就坐在一旁的沙發上,他掐著太陽穴,閉著眼在沉吟。
在胡醫生說完之後,他才抬起頭往這邊看了眼,“嗯,還有別的嗎?”
胡醫生想了想,“暫時不沒有,不過夫人她身體虛弱,像這種感冒也很傷元氣,最好還是避免這種感冒發燒什麼的。”
陸竟池轉頭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人,揚了揚手,示意胡醫生出去。
胡醫生拿起醫藥箱,放在旁邊的角落裏,“那個等輸完液喊我一聲,我就在樓下。”
他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江瀾並沒有睡著,隻是人很混沌,她腦袋很疼,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
好難受。
她隱隱約約看到床邊有人,想要看清,卻越看腦袋越暈。
江瀾掙紮著爬起來,卻又無力的躺下去。
她看著身旁的人,緩緩伸出手,攥著他的衣袖。
陸竟池垂眸看著她,她一張臉燒的緋紅,嘴唇發白,眼中水霧氤氳。
整個人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會破碎。
有種,病態的美。
他握住江瀾的手,“很難受嗎?”
“爸爸。”
她呢喃地望著他,手指死死攥著男人的袖子,像是怕他消失一樣。
陸竟池微微一怔。
江瀾流著淚,嗓子沙啞,她艱難地挪動身子,朝著陸竟池靠近。
她抱住男人的腰,就像在爸爸身邊那樣,她哽咽著告狀,“有壞人欺負我。”
“瀾瀾想回家。”
江瀾蹭著他的腿,他西褲上的涼意,能減緩她臉上的熱氣。
“不要丟下瀾瀾……”
陸竟池沉眸注視著她,手指落在她臉上,替她整理耳邊的碎發。
江瀾嗅到他身上的味道,她心中稍微安心了些。
她嘴裏一遍遍喊著爸爸,眉眼間帶著幾分幸福的神采。
她抱著男人的腰撒嬌,以為爸爸會和以前那樣哄她,但她哼唧了半天也沒有得到回應。
江瀾抱著他蹭了會兒,又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陸竟池掰開她的手指,給她蓋好被子,起身走了出去。
胡醫生進來給她換了輸液瓶。
到了第二天早上,她的高燒退了點,不過還是有點燒。
胡醫生又給她貼了退燒貼,下樓環視了一圈,他找到林嫂問,“陸先生呢?”
林嫂忙著收拾餐桌,頭也不抬地說,“一大早就出去了,他這幾天可忙了。”
“哦。”胡醫生心事重重地應了聲,轉身回到了客廳。
江瀾睡了一天,陸竟池也沒回來。
胡醫生雖然不知道陸竟池在忙什麼,但江瀾還生著病,他卻整日不見人,怎麼還是和原來一樣?
就連胡醫生都在想,是不是江瀾的死活對他來說並不重要?
司凝今天也沒有來,之前熱鬧習慣了,今天反倒有些冷清起來。
周律師的事,已經有了進展,但不是什麼好的進展。
陸夫人不知聽誰說了,當初陸盛文立遺囑的時候,除了周律師之外,還有一位律師。
她幾番周折,找到了那位律師。
別墅裏,陸夫人和一位中年男人麵對麵而坐。
她將手裏的文件遞給對方,“黃律師,你看看這份遺囑,應該有印象吧?”
黃律師接過文件,仔細翻看了起來。
“嗯,這是陸老爺立的遺囑,當初我和周琰都在,親自看著他立下的。”
陸夫人聽到這話,不免有些失望,“真是他立下的啊?”
沒想到那個老東西,還挺心疼竟池的。
黃律師看完之後,眉頭緊鎖,“不過後麵陸老爺又立了一份遺囑,那份遺囑還沒有公證。”
“雖然我也不知道這份遺囑沒有被撤回,但後麵的那份遺囑我和周琰都有見過,但具體在什麼地方,我們也不是很清楚。”
陸夫人聽到這話又愣了下,她急忙問道:“真的?那是什麼時候更改的?”
黃律師想了想,“一年前還是兩年前,這個我有些記不清楚了。”
陸夫人又問,“那如果我找到這份遺囑,是不是就可以按照後麵的這份生效?”
黃律師蹙了蹙眉,“這個不太好說啊,按理來說,兩份遺囑都具有效力,如果多份遺囑中有公證遺囑,那麼就應以公證遺囑為準。”
“當多份遺囑存在衝突時,應該最後一份遺囑為準,所以這兩份遺囑,不管是哪一份都是有效的,就看你們怎麼如何權重了。”
陸夫人有些犯了難,後麵這份遺囑她還沒見過,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但以這父子兩人的情況來看,後麵的這份遺囑陸竟池絕對分不到那麼多的遺產。
她也不清楚,陸盛文既然重新立了遺囑,為什麼不直接更改了,是因為忘記了,還是在猶豫什麼?
陸夫人正在思考的時候,外麵忽然進來幾個人。
管家快步上前,對陸夫人說,“老夫人,公司陸總來了。”
陸夫人愣了下,回頭一看,果然是陸言啟帶著兩個人走了進來。
想到這人是陸盛文的私生子,陸夫人就不想給他好臉色,甚至連起身打招呼的心情都沒有。
“見過老夫人,突然登門拜訪,還請老夫人不要怪罪。”陸言啟主動和她打招呼,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
陸夫人冷眼瞅了他一眼,這人穿著銀灰色西裝,帶著金絲框眼鏡,看著倒是滿身的書香之氣。
不得不說,陸盛文找的女人,沒有差的,就連生的那些孩子,也沒有長得醜的。
這陸言啟眉宇間,隱約還能看到幾分陸盛文的影子。
“你來幹什麼?”
陸言啟看了眼一旁的黃律師,淡聲道:“我來找黃律師,早就聽聞黃律師的大名,可惜一直無緣相見。
知道陸夫人請來黃律師做客,我便不請自來,想與黃律師交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