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瀾把手指放進嘴裏,鹹腥的味道立即蔓延開了。
“喂,別偷懶,你要能幹就幹,你能幹就趁早走,別耽誤了大家的時間行嗎?”
胖大嬸總是能一眼看見她停下來的空檔,她的眼睛隨時隨地都在監視著江瀾似的。
江瀾蹲在地上,咬著手指,沒有動作。
胖大嬸一看就是陸竟池授意的,江瀾蹲在地上不動的時候,她也隻是在旁邊虛張聲勢的指責,並沒什麼實際性的行動。
她不敢。
誰知道這些有錢人在玩什麼把戲,萬一隻是鬧矛盾,她做的太過,人家和好了,她卻遭殃了。
“我說你聽見沒有?快起來洗!”
江瀾抿了抿唇,她抬起頭看向大嬸,一張臉白的嚇人。
女人愣了愣,“你……”
她盯著江瀾蒼白的臉,突然忘了要說什麼。
江瀾緩了緩,她撐著身子站起來,轉身繼續拿起水槽裏的盤子洗。
她現在頭重腳輕,腦子昏昏沉沉,手指泡在水裏,辣椒和油漬鑽進傷口,傳來陣陣鑽心的疼。
胖大嬸也不再說她了,她怕江瀾突然死在這。
因為她剛才的臉色真的像個死人。
江瀾強撐著,堅持到下午三點多,外麵已經沒什麼客人了,她才終於有喘息的機會。
胖大嬸拍了拍她胳膊,“行了,吃飯去吧,這點吃完再來洗就行。”
江瀾點點頭,她來到外麵員工吃飯的地方,餐桌上隻有吃剩下的了。
她拿起桌上剩下的餅,坐在椅子上,一口口啃著。
旁邊的牆上正在播放娛樂新聞,她抬頭就看見夏顏出現在電視機裏,這是昇遊的活動現場,夏顏居然是作為主持人出場。
鏡頭掃向觀眾的時候,她看見第了一排的陸竟池。
他穿著的西裝革履,正襟危坐,正肅地看著台上,夏顏時不時與他對視,他嘴角會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陸竟池的鏡頭很多,主辦方是故意的,就是為了讓陸竟池多露臉,要知道陸竟池一個鏡頭,比台上十個鏡頭都貴。
舞台上的鏡頭是給觀眾看的,而台下的鏡頭,是給投資人看的。
“第一排那個帥哥你們看見沒?”
“看到了,我去好帥啊!”
“他是哪個明星?你們有誰知道嗎?”
電視機前站了很多餐廳員工,她們總能眼尖的發現帥哥。
這次主辦方也請了不少明星,但這個帥哥不是明星,卻能坐在第一排最中間的位置,顯然身份不一般。
“不知道,沒見過誒。”
“你們說…會不會是那個主持人的男朋友?”
“那個主持人是誰?我錯過了什麼!”
“你不玩《龍脈》肯定不知道,你上微博搜就知道了,這個女的叫夏顏,她發了很多男朋友的照片,但是都沒有臉。”
那人說完,就有人立即拿出手機搜,果然搜出來有關夏顏的信息,還有她那些秀恩愛的照片。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
“把頭遮住的話,和照片上的身材真是一毛一樣啊!”
“啊啊我去!磕到了磕到了!”
江瀾靜靜地坐在角落裏,聽著她們討論,討論這兩人是如何的恩愛,討論她們是如何的郎才女貌。
討論她們有多羨慕。
江瀾啃著發硬的餅子,喝著她們剩下的湯,等會兒還要繼續去洗碗。
她啃完最後一口餅,站起身繼續回到後廚,把剩下的碗洗了。
有幾個女員工看了她一眼,小聲議論,“那個新來的,好像是個啞巴。”
“你怎麼知道?”
“我聽李姐說的。”
“誒都說一般啞巴耳朵也會聽不見,是不是真的?”
“真的假的?隻是啞巴的話,不至於吧,我聽說隻有耳朵聽不見,才不會說話啊?”
“去試試。”
……
江瀾把最後一筐盤子洗幹淨,放進消毒櫃裏,一轉身,看見有兩個女員工走了過來。
“喂,你能聽見我們說話嗎?”
“你是聾啞人嗎?”
兩人好奇地打量著江瀾,她們隻是好奇,畢竟沒有見過,也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任何冒犯之處。
江瀾靜靜地看著她們,沒有任何動作。
“真的聽不見啊。”
“真可憐。”
江瀾討厭這樣的眼神,同情的,憐憫的,時時刻刻都在提醒她,是個不健全的人。
她越過兩人,去了休息室,這裏可以睡午覺。
她真的好累,累得她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隻睡了兩個小時,五點多,又要開始上班。
這次要一直從五點洗到晚上十一點。
這一整天下來,她的手指幾乎脫皮了,兩條胳膊都是酸的。
“你的工資。”胖大嬸遞過來五十塊錢,“你摔碎了一個盤子,所以今天隻有五十,你要是受不了明天可以不來。”
江瀾盯著她手裏皺巴巴的五十塊,沉默了好幾秒,才將那五十塊錢接過。
她揣著五十塊錢離開餐廳,外麵已經沒有人了,到處漆黑一片。
江瀾拿出手機查了下導航,離家30公裏,打車八十塊。
她今天掙的錢還不夠打車的。
江瀾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弧度,陸竟池似乎總是在向她證實,她離開他,會活不下去。
但他很成功。
現在江瀾站在這裏,茫然無措,打車錢不夠,地鐵和公交都停了,她不敢走回去。
她隻能傻傻的站在這裏徘徊,進退兩難。
隻要想到離開後,她將來都會是這樣的日子,腦海裏離婚的念頭,便悄然退卻。
忽然,一輛車飛馳而來,越過她一段距離,又急刹車倒了回來,穩穩地停在她麵前。
江瀾微微抬頭,車窗落下,裴卿聲的臉赫然出現在視線中。
“嫂子,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是我眼花了。”裴卿聲說完這句話,便打開車走了下來,他環顧四周,“你在這是吃飯嗎?”
江瀾搖了搖頭,比劃道:我在這上班。
裴卿聲有些詫異,“上班?”
江瀾點點頭,表示他沒有聽錯。
“大哥來接你嗎?”
江瀾還是搖頭。
“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江瀾抿了抿唇,盯著他看了會兒,忽然想起陸竟池的話,她有些打退堂鼓。
裴卿聲微微笑道:“上車吧,我送你。”
他話音剛落,又一輛車開了過來,停在兩人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