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他不會回來了是嗎?
空氣好像變得安靜了,就連懷中的醜醜也安靜了下來,瞪著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盯著那輛車。
車裏下來一個司機,他來到江瀾麵前,語氣不太高興,“小姐,你是在自找死嗎?”
聽著很有禮貌,但又感覺在罵人,他嘴裏的說出的話和他的語氣有種不協調的違和感。
江瀾盯著好似沒有聽到他的話,目光越過司機朝車內看去,耀眼的車燈照的她睜不開眼,也看不到車裏的人。
“我是來找人的。”
她盯著車子的擋風玻璃,雖然什麼都看不到,但她有種強烈的感覺,車裏有人。
“你要找誰?”
江瀾無視了他,緩緩地朝車子走去,司機見狀立即上前攔住她,“請你馬上離開!”
她盯著緊閉的車窗,目光閃了閃。
抱著孩子的手指也緩緩收緊,“我隻要一個答案,告訴我,我立馬就離開,以後永遠都不會出現。”
司機腦門閃過無數的問號,他看了看江瀾,這女人是在和自己說話嗎?
可她視線卻盯著車窗,裏麵能聽到嗎?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車門緩緩打開,一個頎長的身影從車內下來。
他穿著黑色的高領毛衣,外邊是一件修身的灰色大衣,邁著修長的雙腿朝她走了過來,那張熟悉的臉上,是陌生的眼神。
“清……”司機剛要開口,男人抬手打斷他的話,“你先把車開進去。”
司機猶豫著看了看兩人,最後還是上了車,江瀾也讓開了路,讓司機離開這裏。
刺眼的車燈消失後,隻剩下兩旁的昏黃的路燈,像灰塵一樣的細雨在路燈下遊曳。
兩人隔著半步的距離,卻又感覺離得很遠。
本來有很多的話要說,可真正見到的時候,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在兩人都沉默的時候,懷裏的醜醜發出了聲音,他抓著江瀾的頭發,歪著頭在打量眼前這個男人。
“這孩子叫什麼名字?”他忽然開口問。
江瀾也回過神,低頭看了看醜醜,沉吟道,“還沒取名。”
她又看向男人,“他爸爸找不到了,最初我以為他死了,我才發現自己很難過,後來我又覺得他沒死,但是更難過了。”
“是嗎?為什麼?”
“他曾跟我說,要和我重新開始,在我知道自己懷孕之後,我每天都在想,如果他回來了,我就和他重新開始。”
“可是他沒有回來,懷胎十月,他沒有回來,生孩子的時候,他也沒有出現,在我疼的快要死掉的時候,我在想,如果有一天見到他,我很想問問他,為什麼他說話從來都不算數?”
江瀾目光炯炯的注視著他,企圖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麼,亦或者聽他說點什麼。
可等來的卻是冗長的沉默。
他也看著她,眉眼低垂,眼中沒有溫度,如同他們之間穿梭的涼風一樣冷淡,徹骨的寒冷。
良久,他才終於開口,“或許你最初的感覺沒有錯,他可能真的死了。”
一陣寒風伴隨著他聲音吹來,從裏到外,將江瀾穿透。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一股熟悉的氣息從心底湧了上來,刺痛了她的眼眶,眼前的人也變得模糊起來。
“你是想告訴,他不會回來了是嗎?”她不敢眨眼,怕眼淚掉下來,可當她這句話問出來的時候,溫熱的液體還是順著眼角滑了下來。
陸竟池盯著她看了兩秒,旋即移開視線,看向了別處,“天氣冷,早點回去吧,別把孩子凍感冒了。”
江瀾扯了扯嘴角,努力將眼淚憋了回去。
她忽然不知道自己千裏迢迢跑來是為了什麼,就為了聽這些話嗎?
早知道千辛萬苦得到的是這樣冰冷的話,她還不如待在臨安,至少心裏頭還有幾分念想。
這裏沒有外人,沒有監控,隻有他們兩個。
他卻仍然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不肯與她相認,連孩子在他麵前都無動於衷。
孩子咿咿呀呀地朝他伸出手,想要去抓他,可惜手太短,在空中揮舞了半天,也沒有撈到那個男人的一片衣角。
江瀾把他的手抓了回來,低聲說道,“這不是爸爸,我們認錯了,爸爸不是這樣的。”
小家夥也不懂,瞪大眼睛盯著江瀾,似乎在很努力理解她的話,難得看起來有幾分認真,這模樣真是如出一轍。
江瀾深吸了一口氣,她深深地看了眼男人,隨後彎腰撿起地上的菜,轉身離開了。
又不是第一次失望了,沒什麼關係。
至少相比起從前,她能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他也不再是她的全世界,她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他站在路燈下,盯著江瀾的身影漸行漸遠,路燈將他得影子投在腳底,除了他所在的那一片範圍,周遭一切都黯淡無光。
直到江瀾的徹底消失,他眉頭才忽然蹙緊,捂著胸口咳了起來。
盡管不斷壓製,依然控製不住從嗓子裏溢出來,他抬手捂著嘴,等咳完,攤開手,掌心裏多了一片鮮紅的血。
他盯著掌心的血,有片刻的失神。
司機去而複返,一路小跑著過來,他還在四處尋找那個女人的影子,一轉頭便看到男人掌心上的血。
司機臉色變了變,“您怎麼又……”
陸竟池淡定地從懷裏摸出手帕,擦了擦掌心的血跡,神色已經恢複了正常,“沒事,走吧。”
司機張了張嘴,擔憂地注視著他,又無奈地歎了口氣。
江瀾回到趙小姐家裏,把醜醜放在嬰兒車裏,拎著菜去廚房做飯。
等做好飯,趙小姐剛好到家,她脫掉外套,取下脖子上的圍巾,笑著說,“進門就聞到香味了,我母親今天沒有亂跑吧?”
江瀾把最後一道菜放在桌上,回頭看了眼沙發上的老太太,點頭道,“沒有。”
“那就好,她除了偶爾會發病之外,平時還是很省心的。”
江瀾扯著嘴角笑了笑,她想起了自己之前,也得了類似的病,不過她卻沒有這麼安靜,有時候她都不想去回憶。
那時候,陸竟池估計都恨不得拿條繩子把她拴在身上吧。
那現在呢,她能用繩子把他拴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