繈褓中的小嬰兒長得粉雕玉琢,軟軟萌萌的。
她吃飽喝足。
舔舔粉嘟嘟的小嘴,伸伸小手小腳小懶腰。
十分滿足地睡起了小懶覺。
連她撲過來的小小氣息,都是奶香奶香的。
商陸的心都快被萌化了。
眼神落在小萌娃的小臉蛋上,就再也沒有移開過。
連續十來個月,他一直活在一種壓抑、負疚、無人理解的孤獨與痛苦之中。
這麼靜靜地看著小萌娃,心神一片寧靜。
仿佛短暫地忘卻了痛苦。
心靈得到了巨大的撫慰。
那是他的女兒!
與他有著血親關係的寶貝女兒啊!!
這世間怎麼能有這麼可愛的小人兒!!!
可愛得仿佛帶著一種神奇的力量,能夠治愈心中所有傷痛。
那種神奇的力量,大約就是父女親情吧。
隻是看了小萌娃一眼,便能喚起商陸心中深深的父愛。
真的好想抱一抱這個小家夥。
手伸出去的時候,抱著小萌娃的喬蕎,往後挪了挪。
她退開半步,“她剛剛吃過奶,你不能抱她。”
聲音幹脆又清冷。
將沉浸在那種神奇的治愈力量中的商陸,徹底拉回了清冷的現實。
他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抱也不是,收也不是。
尷尬又挫敗。
最終,無力地落回來,垂在身側。
一米九的偉岸身影,頓時染上一絲落寞。
麵上,卻依然保持著矜貴沉穩。
實際上,這矜貴沉穩的神色下,扯心扯肝地痛著。
那是他自己的孩子。
如今卻是連抱都不能抱一下。
可又是誰造成了今天這樣的局麵的?
不是他自己嗎?
活該的!
喬蕎把小萌娃抱緊。
看了他一眼,“孩子認生會哭鬧,她剛剛喝了奶,一哭鬧起來就會吐奶。”
認生兩個字,就像是一把刀。
刻進商陸的心裏。
那樣矜貴沉穩的他,哪怕是泰山壓頂也麵不改色。
可他滿眼挫敗落寞。
喬蕎看不懂他。
當初絕情絕義,非要打掉這個孩子的人是他啊。
現在又為什麼對這個孩子滿眼愛意?
也許這世上並沒有什麼是非對錯。
有的隻是命運弄人。
就好比這個孩子。
商陸堅決要打掉她。
可她還是安安好好地來到了這個世間,又成了商陸最深的牽絆。
瞧著商陸滿眼的挫敗與落寞,喬蕎覺得,挺悲哀的。
但她什麼也沒有說。
無聲地繞過商陸,走了出去。
回到商仲伯的麵前,她把孩子遞給了隨同的育兒嫂。
“方姐,孩子剛吃過奶。你抱一下她。”
方姐接過孩子。
喬蕎在商仲伯麵前,大大方方道:
“爸,今天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改天您要是想看孩子了,隨時過來。我還住在原來的地方。”
說著,她去收拾東西。
商仲伯看向跟過來的商陸。
小聲問:“你剛剛看過小家夥了嗎?”
矜貴沉穩的商陸,輕輕嗯了一聲。
目光依舊停留在育兒嫂手中的小萌娃身上。
眉心緊擰,似有很重的心事。
商陸仲又低聲問,“喬蕎讓你抱過小萌娃了嗎?”
“……”商陸怎麼有臉說出來,喬蕎不願讓他抱這個孩子。
商仲伯也猜到了。
看著收拾好東西的喬蕎,商仲伯忙找各種借口挽留她。
說是讓她再坐一會兒,又讓她留下來吃了飯再走。
都被喬蕎堅定地婉拒了。
實在再找不到借口,商仲伯輕輕推了推商陸。
商陸從小萌娃身上抽開目光,看向喬蕎。
喬蕎太瘦了。
別人生個孩子做個月子,肯定會胖一圈。
但她似乎還瘦了。
她拎著一大袋嬰兒用品的手臂,又長又細。
看上去,她卻十分有力氣的樣子。
拎起來一點也不沉。
她總是這麼能扛。
可商陸知道,什麼事情,她都是硬扛著的。
突然覺得自己很不是東西,很想抽死自己。
“我來吧。”商陸要接過她手中的一大包東西。
她往後挪了挪,“不用了,我拎得動。也不用送了,阿東的車已經到了。”
商陸寧願喬蕎恨他,罵他,打他,喝斥他。
可她就是不恨。
她用這種疏離陌生的態度,與他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這世間最遠的距離,大概就是這種曾經明明親密無間,再見麵,卻是無比疏離和陌生的感覺吧。
何啟東過來接喬蕎母女倆,為喬蕎開了車門。
喬蕎坐上了車。
秋陽下,車子穿過綿延的車道,漸漸遠去。
最後瞧不見了,商陸還在站原地,遠遠瞭望著。
雲淡風輕的秋色,透出淡淡的淒涼與憂傷。
天邊,不知是誰家的頑皮孩子,在放著紙鳶。
好好的紙鳶飛著飛著,忽然栽落,跌入湖麵。
那場景,襯托得商陸站在秋色下的身影,更加悲涼落寞。
商仲伯看著兒子這般模樣,什麼也沒有說,轉身時暗自抹著淒楚的淚水。
那麼好的一個兒媳婦,就這樣走遠了,再也不會回頭了……
車上。
何啟東握著方向盤,看了看車內後視鏡裏的喬蕎。
“孩子睡了?”
喬蕎淡淡地嗯了一聲。
商陸那挫敗落寞的眼神,烙在腦子裏,揮之不去。
但心湖,已經沒什麼波瀾了。
隻是覺得這樣的結局挺悲涼的。
回到東山鄰地,何啟東從育兒嫂手中接過小萌娃。
空氣裏,散發出一陣臭臭的氣味。
何啟東在M國帶了小萌娃兩個多月,憑經驗,這肯定是又拉臭粑粑了。
回到喬蕎家裏,扒開小萌娃的紙尿褲一看。
果然是拉了。
“好臭好臭啊。”
何啟東笑著說著嫌棄的話,卻樂此不彼地抱著孩子,去給小家夥洗屁屁,然後換紙尿褲。
動作十分嫻熟。
全程,小萌娃一聲也沒有哭。
似乎很喜歡何叔叔這麼細心地照顧她。
喬蕎在旁邊安安靜靜地看著。
這一幕,很溫馨。
何啟東並不是孩子的父親,他眼裏卻有父愛。
這一路何啟東的相隨相伴,喬蕎都看在眼裏。
她不是傻子,她知道何啟東做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給小萌娃重新穿了褲子,何啟東把她抱在懷裏,看向喬蕎。
“孩子的名字我想好了。”
喬蕎很期待,“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