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裏麵。
秦森來到商陸的麵前,抬手,扒著他的肩。
“商陸,定婚宴上被準新娘甩的感覺,如何?”
商陸緊擰著眉心,不說話。
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解脫?
不,不是。
好像負疚感更深了。
起伏綿延的負疚感壓胸口,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秦森又在他身側說:
“說實在的,商陸,你是我最見過的最失敗的男人。”
“不管是喬蕎也好,還是靜曉也好,你都駕馭不了她們。”
“你應該好好地想一想,該怎麼樣和女人相處。”
“別到最後,真把自己搞成是孤寡老人了。”
商陸沒有理會秦森。
拿出手機,給蘇靜曉發了一條微信:靜曉,以後你就是我的親人了。
蘇靜曉回複:那以後,我叫你一聲三哥。
發完微信,坐在輪椅上的蘇靜曉回頭望了一眼。
那一眼,她含著淚,笑了。
好像是心痛如絞,也好笑是如獲重生。
鵬城這邊的盛大訂婚晚宴,最終以一場鬧劇收場。
此時,喬蕎和何啟東剛剛抵達異國他鄉的國際機場。
飛機在跑道上緩緩滑行。
噪音讓喬蕎有些不適。
下意識地捂了捂肚子。
胎動又頻繁了。
她在睡覺的時候,何啟東一直在旁邊注視著她。
這會兒她一皺眉頭,他立馬靠近,滿臉的關切。
“怎麼了,喬蕎?”
“今天胎動的厲害。”
“一會兒下飛機,就去做個產檢吧。”
“嗯。”
“一會兒有人來接我們,你什麼也別拿,跟在我旁邊就好了,我給你換了一家產科醫院。”
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喬蕎也沒怎麼睡好。
加上肚子一直不舒服。
這會兒,她沒什麼精神。
何啟東的話,她好像聽清楚了,又好像沒聽清楚。
反正有他在,他把所有事情都包攬了,根本不需要她操心什麼。
到了何啟東聯係好的產科醫院。
服務十分周到。
喬蕎恍然察覺,這好像不是她訂的那家產科醫院。
“這些醫生護士怎麼都說中文,還都是黃皮膚,他們是中國人?”
“怕你交流不方便,所以擅自做主,給你換了一家華人投資的產科醫院。”
“感覺好高檔。”
“國內很多明星富豪,還有當官的二奶,都喜歡來這裏生孩子。”
“難怪!”
“走,帶你去看看我們訂的套房。”
“套房?”
“嗯,一共三個房間。我住你隔壁,方便照顧你。”
“阿東,你有沒有什麼正事要做,我會不會耽誤到你?”
何啟東邁著緩慢步伐的長腿,停下來。
轉身。
側頭看著這個大著肚子,卻依然四肢纖細的女人。
眉心輕輕擰了擰。
“喬蕎,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
“小時候一起跟人打架,一起進山裏抓蛇,還睡過一個草窩堆。”
“這麼熟了,你能不能別跟我這麼見外?”
睡一個草窩堆,那還是小時候八九歲的事了。
那個時候兩個人一起去山裏抓蛇,晚上回不了村子。
一起烤火,烤蛇肉。
一起睡在草窩堆裏。
那個時候挺苦的,但回憶起來好像也挺美好的。
喬蕎也不想再矯情。
當初何啟東離開她,他有他的無奈,他並不是想拋棄她,而是想讓她幸福。
到現在,她理解了。
幹脆利落一笑,“好,那我不跟你客氣。這段時間,就要麻煩你了。”
“你看,又來了。”
“好,好,好,我不說那麼多見外的話。”
大概是懷孕了,身體又笨又重,動作遲緩許多。
腦子也沒那麼靈光。
喬蕎承認自己沒那麼能幹,不是那麼無所不能。
身邊確實是需要有人照應著。
何啟東的倍伴,讓她心裏特別踏實。
她走得慢,何啟東也跟著慢下了步子。
這時,喬蕎的手機響了。
她的手機是國際漫遊號。
出國後依然能接到國內的電話。
屏幕上的商陸二字,打斷了二人的聊天。
喬蕎想也沒想,把電話掛了。
何啟東問,“你的手機號能定位到你現在的位置。商陸想要找你,隨時能找到你。你需要我給你做特殊處理嗎?”
喬蕎反問,“做了特殊處理,他就找不到了嗎?”
何啟東:“嗯。但是你想清楚了,畢竟他是孩子的父親,你到底要不要這麼做?不管你怎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這個號不能換,還有很多業務電話要打進來。
她不用去公司上班,但電話是可以接的。
出國生孩子,也不能把公司的生意給耽擱了。
她果斷道,“那你幫我處理吧,我不想讓商陸知道我在這裏。”
至少在她順利生下孩子之前,她不想商陸出現在自己麵前。
何啟東是國際上大名鼎鼎的Y神。
處理這點問題,易如反掌。
拿過她的手機一番簡易操作,成了。
這時,商陸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喬蕎沒有再打斷。
她很幹脆,很果斷地接起了電話。
那頭,傳來商陸的聲音。
“喬蕎,你在哪裏,我想見你一麵。”
喬蕎一手托著肚子,一手拿著電話。
盡管胎動得有些頻繁,腹部傳來的疼痛甚至有些不能忍受,但她還是保持著清冷的聲音,疏離道:
“商先生,昨天我已經把話講得很明白了。我不知道你打電話過來,還有什麼意義。”
“喬蕎,我和靜曉分開了。對!我和靜曉分開了,我們沒有訂婚。”
這聲音低沉又沙啞,帶著疲憊和憔悴。
沒有見到商陸的人,但喬蕎敢肯定,他現在一定很狼狽。
她狠下了心,用這世間最平靜最鎮定的語氣,說出這世間最疏離最陌生的話:
“商先生,你的事情我不關心。”
“你跟誰在一起,又跟誰分開,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不必打電話告訴我。”
這疏離,這陌生,隔著越洋電話,清晰地傳進商陸的耳裏。
心被狠狠扯了扯。
他坐在賓客散盡的酒店大堂。
這布置得輝煌喜慶的訂婚現場,所有的色彩瞬間褪了色。
眼前灰敗不堪。
一如他一塌糊塗的婚姻與感情。
秦森說得沒錯,他是這世上最失敗的男人。
不管他多麼的有經商頭腦,在感情麵前,他都是個失敗者。
他不甘心,他似乎想要抓住些什麼,“喬蕎,我不求你能原諒我。但是,你生孩子的時候,我能不能在場。畢竟我是孩子的父親。”
孩子!!
這兩個字,又讓喬蕎克製住的平靜心湖,掀起洶湧的波濤。
一陣,又一陣。
胸口有些發悶發緊。
肚子越來越痛,越來越緊。
她隱忍著,單手抱著胎動頻繁的肚子,疏離道,“商先生似乎忘記了,這個孩子,你根本就沒打算要,他早就跟你沒關係了……”
嘶……
肚子的劇烈疼痛,讓她忍受不了。
宮縮,也越來越頻繁。
手機砸在地上,啪一聲。
商陸聽到的最後的聲音,是一個男人的急切呼喊,好像來自於何啟東的:
“喬蕎,喬蕎,你怎麼了,喬蕎……醫生,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