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向東的劇烈咳嗽聲驚動了護士。
護士趕來後，第一時間對他做了緊急搶救。
並將他推回了旁邊的ICU病房。
林婉兒這才知道，原來薄向東一直也在這家醫院的ICU病房裏躺著。
他的情況並不比兒子薄寒宇樂觀多少。
醫生已經對他下了病危通知。
沒想到他今晚還私自一個人走出病房。
難道他冒著生命危險出來，就為了告訴她一句，她親生父親司伯禹其實還沒死？
他這是不想自己死後，真相被埋沒，她怨恨他兒子薄寒宇一輩子吧？
沒想到薄向東臨死之前，倒是對兒子薄寒宇多了一份用心。
隻是他這份父愛，不知道薄寒宇還有沒有機會收到了。
林婉兒繼續一個人在ICU病房門口坐著。
直到一具高大的身影來到她的麵前。
“你還打算在這裏守多久？”
聽到熟悉的嗓音，林婉兒倏爾抬起頭來。
就看見淩子翼深邃如炬的目光，正緊緊地盯著她。
她眼底掠過一抹驚愕之色：“你怎麼來了？”
她萬萬沒有料到，會在這時候見到他。
“聽說你出事了，我能不來嗎？”淩子翼眯著鳳眸，低啞的嗓音道。
林婉兒淡淡地回答：“我沒事，你回去吧。”
淩子翼眉頭緊皺：“你這樣子叫沒事？”
林婉兒也懶得跟他辯解。
過了一會突然抬頭問他：“有煙嗎？”
問完後她又想到什麼，自顧自地搖搖頭：“抱歉，我忘了你不抽煙！”
淩子翼卻從懷裏掏出半包抽過的進口煙，遞給她。
“我抽煙！”
林婉兒驚然。
看來還是她不夠了解他啊。
沒想到淩子翼居然也抽煙。
隻是他幾乎沒有在她麵前抽過。
“謝謝！”
林婉兒接過他那半包煙，略微道了一聲謝，就想要自己點上了。
淩子翼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點煙的動作。
“你想在醫院裏抽煙？”
林婉兒愣了一下，對上他深邃未明的眼神。
她紅唇輕輕掀了掀：“我忘了！”
她倒是忘了醫院裏是禁止吸煙的。
隻不過她剛才情緒太糟糕了，才想問他要根煙來抽。
“我帶你出去抽吧。”淩子翼深看了她一眼，對她道。
這次林婉兒沒有拒絕。
她確實需要香煙麻痹自己的諸多情緒。
她跟著淩子翼來到天台上。
清晨的天台除了他們倆，沒有其他人。
風很大，吹得林婉兒長發跟衣裙都飛揚了起來。
淩子翼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她也沒有拒絕。
林婉兒剛低頭點了一根煙，就聽見淩子翼開口問：
“你有什麼打算？”
“沒打算！”林婉兒脫口而出。
淩子翼深眸凝望著她：“你就沒想過他萬一……”
“沒有萬一！”她直接打斷他。
她怎麼敢去想那個萬一。
絕對不要萬一！
“婉婉，你不能不麵對現實！”淩子翼目光直視向她：“醫生都說了，他這次手術的成功率隻有百分之二十！”
林婉兒心尖不由地劇烈顫動。
“不要說了！”她連忙吼道。
她聽不得他再跟她說那個百分之二十的數字。
淩子翼喉嚨裏溢出一聲歎息：“我這都是為你好，現實就是這場手術，他隨時都會沒命。”
“怎麼你很希望他沒命嗎？”林婉兒杏眸瞪向他。
說完不等淩子翼回答，她又徑自替他答道：“也是，你是他的死對頭，一直都想他死，他若是以這種方式沒了，說不定下一任首富就是你了！”
“婉婉……”淩子翼皺了皺眉，欲言又止。
林婉兒迎上他的眸光，“不過很可惜，我不覺得他會有事！”
她從來沒想過薄寒宇會這樣就沒了。
她跟他在一起也經曆過不少事，大風大浪他們都一起扛過來了，她不信他最後的結局是會死在手術台上。
淩子翼與她對視，眸底倏是暗得如夜潭般幽深。
雖然林婉兒沒有言明，但是他能清楚地感覺到。
即便沒有薄寒宇，她也不會跟他在一起。
兩人沒有再說話。
氣氛格外壓抑沉默。
林婉兒麵朝著剛亮起來的天空，食指和無名指夾著煙。
煙霧剛從她的紅唇裏吐出來，立即就被風卷到了天上去……
*
林婉兒當天下午就讓賈力金給她辦理了出院手續，離開了這家醫院。
盡管她在淩子翼的麵前信誓旦旦地說，她相信薄寒宇不會有事。
但就算她再怎麼騙自己，也不得不麵對這場手術隻有百分之二十生存幾率的現實。
她無法守在手術室的門口，等醫生做完手術過來跟她說，手術不成功。
如果那樣的話，她應該會當場崩潰。
林婉兒承認自己是害怕了。
真的害怕了。
所以提前逃了。
醫院她已經沒法再待下去。
林婉兒並非沒經曆過風雨。
可以前哪怕遇到再大的困難，她也可以做到冷靜克製。
這一次她終於選擇了逃避。
林婉兒出院後回到了祖宅。
晚餐幾乎什麼都沒吃。
明明她已經一天一夜沒吃任何東西了，她居然一點都不餓。
也不困。
夜裏她躺在床上，根本無法入睡。
腦子裏想的全都是明天薄寒宇的手術結果。
母親楊麗娟過來陪她聊天。
可林婉兒明顯心不在焉。
楊麗娟歎了口氣，沒再陪她多聊了。
她知道有些事情女兒必須得獨自麵對。
母親離開後，林婉兒連喝了兩瓶紅酒。
最後是醉倒在床上的。
不然她沒法入睡。
她有心用酒精麻痹自己。
度過她生平最難熬的漫長的一夜。
第二天便是薄寒宇做手術取子彈的日子。
主刀醫生、專家團全都就位。
薄寒宇被推進了手術室。
薄老太親自在門外守著。
薄向東因為病情突然惡化，沒法再過來了。
手術室的燈亮了起來，薄老太被隔在了門外，焦急地等待著。
這個手術長達十幾個小時。
林婉兒因為酒精的作用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
醒來後她坐在床上，看著外麵烈日的強光，心裏空蕩蕩的一片。
其實她更希望她能一覺睡到晚上，等薄寒宇手術結束再醒。
這樣她就不用難熬這個手術過程。
可沒想到她還是下午就醒了。
醒來後滿腦子就都是薄寒宇。
如果薄寒宇今天真的死在手術台上，她估計也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