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寒宇並非他真愛的兒子。
人這輩子總有自己最想保護的人。
而他想保護的隻有蘇雨菲母女。
可惜他心愛的女人,當年他無法給她一個名分,最後抑鬱而死。
他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女兒蘇雨菲能夠在這世上好好地生活下去。
薄寒宇冷冷地睨向父親:“你今天跟我坦誠這些,也是為了蘇雨菲吧?”
他麵上雖然已無太大的波瀾,但目光依然寒意湛湛。
薄向東氣息微弱地抬頭:“我的時日已經不多了,不管菲菲之前做過什麼,都是我讓她做的,你要恨就恨我這個父親好了!是我對不起你媽,也對不起你!一切與你妹妹菲菲無關,你現在已經得到了薄氏,再也沒有人能夠威脅到你了,你放菲菲一馬,我這個董事長的位置遲早是你的。”
薄寒宇深邃的眸子裏沉澱著鬱色。
父親看似是在求他,實則字字句句都是在為蘇雨菲著想。
全然沒有顧及他這個正室所出的親生兒子的感受。
“你覺得我現在會稀罕你這個董事長之位?”薄寒宇眉頭蹙的更緊,諷刺地反問道。
薄向東目光直直地看著他:“我知道你不稀罕,你在薄氏早就將我架空了,但是你若是能得到我的承認,那才叫名正言順!”
薄寒宇冷峻的臉龐,突然緊了緊。
心裏隻覺得可笑。
他直起身子,麵無表情地沉聲道:“說這麼多,你還是要我幫你保下你女兒?”
薄向東急忙提醒他:“菲菲也是你的親妹妹……”
薄寒宇不屑地低吼:“我的親妹妹早已經出車禍死了!”
蘇雨菲這個妹妹,不過是搶走他父親的私生女而已。
何況他父親為了這個私生女,布下這麼大一個局。
把他跟母親都騙了!
現在父親竟然還好意思開口,要他繼續管蘇雨菲?
薄寒宇緊抿著薄涼的唇,整個人冰冷得幾乎不近人情。
他轉身就要離開。
“如果我能幫你追回那個林婉兒呢?”薄向東蒼老的嗓音突然在他身後響起。
薄寒宇腳步頓住:“……”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之前突然跟她離婚,其實是想保護她,不受連累吧?”薄向東眼神深得像一口井,早已經看穿了他。
他說到這裏又頓了一下,忍不住感慨道:“沒想到你跟我一樣都是情種!”
雖然他並不喜歡這個大兒子,但偏偏大兒子各個方麵跟他都是最像的。
包括對某個女人的癡情。
薄寒宇眼底一片清冷:“我的女人我自己會追!”
薄向東猜到他會拒絕。
他這個大兒子原本不好拿捏,不過他現在有了軟肋。
自然就不一樣了。
薄向東不緊不慢地提醒:“就算林婉兒再被你追到又如何?她的母親楊麗娟一直都因為我當年害死她師兄一事耿耿於懷,如今你好不容易跟她女兒離婚,她又怎麼可能會重新接受你繼續跟她女兒在一起?”
薄寒宇俊美的五官不禁一下子沉了下來:“你到底想說什麼?”
薄向東眼底掠過一抹幽深:“如果我告訴楊麗娟她師兄的下落,她是不是就不會再對你有成見,徹底放下跟我們薄家的恩怨,也就不會再反對你跟她女兒重新在一起了。”
薄寒宇聞言表情一震,迅速回過頭來:“楊麗娟的師兄沒死?”
薄向東唇角緩緩揚起一抹深沉的笑容:“這世上恐怕也隻有我知道他司伯禹的下落了。”
薄寒宇那雙漆黑的眼眸眯了起來。
他沒想到父親竟然會用司伯禹的下落來要挾他。
他深深地凝望了父親好一會兒,薄涼的唇角不禁再次諷刺地勾了勾。
“所以這才是我母親當年跟你離婚的真相?”
他一直以為他母親靳明月是發現父親跟李鳳嬌的奸情,所以才堅持要離婚的。
沒想到薄向東心裏的女人一直另有其人。
李鳳嬌隻是一個替身,一枚棋子罷了。
他母親當年定然是察覺到薄向東心中有異,才不得不離婚的。
他父親薄向東眼裏隻有蘇雨菲母女,哪容得下他們母子的位置?
即便他現在已經快死了,還是不忘替女兒蘇雨菲鋪路。
想盡一切辦法,讓他答應他以後幫他好好照顧蘇雨菲。
不要因為之前的種種仇怨,跟蘇雨菲計較。
即便算到他這個親生父親頭上,也不要為難蘇雨菲。
這是一個老父親臨死前對女兒深沉的愛。
可惜對他這個兒子,卻是殘酷無比。
他現在也終於明白母親當年跟他父親離婚後,為何沒有帶蘇雨菲一起離開了。
母親必然是知道了蘇雨菲的身世,她不可能帶走父親的私生女。
更何況就算他母親肯,薄向東也必然不會讓。
但薄向東陰險之處就在於,他這些年一直對外假裝對薄世超很好,甚至讓人覺得他為了薄世超什麼都可以犧牲。
他母親靳明月也是被他騙了。
即便離了婚,遠走國外,但每每探聽到蘇雨菲在薄家過得並不好,經常受李鳳嬌、薄世超母子欺淩,他母親都會忍不住自責。
自責自己當年在孤兒院收養了她,卻又在離婚的時候拋下了蘇雨菲這個養女。
卻不知這一切不過是她的前夫薄向東在跟她演戲。
他做這麼多,隻是為了對付她兒子。
不讓他兒子成為他跟蘇雨菲的威脅。
可歎他母親臨死都不知道真相。
他母親是帶著對蘇雨菲這個養女的遺憾跟愧疚死的。
他這些年也一直活在自責跟痛苦中。
總是千方百計地想要彌補蘇雨菲。
尤其是每次看到薄世超那樣對她。
他都會忍不住想幫她。
卻不知自己跟母親正是中了薄向東的計。
甚至可以想到,她母親當年在孤兒院裏收養蘇雨菲,也是薄向東精心安排好的。
他就是要他母親在痛失自己的親生女兒後,把他跟外麵小三生的女兒當親生女兒養起來。
薄向東身為丈夫,如此設計自己的原配妻子。
他對他母親何嚐有半分真情?
薄向東沒再辯解。
陽光照在他蒼白的老臉上,他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空洞、虛無。
仿佛隨時都會離去……
苟活大半生,總會對不起一些人。
他知道自己有負原配跟大兒子。
可是他並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