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略過一絲悔意。
他甚至於是有一點想要將剛才的那句話給收回來。
或者回到更早之前,他不該因為自己想要見染長歌,就讓人將她帶過來。
還不如,就一直讓她在秋洛的宮中。
至少自己不會見到這樣的染長歌。
司珩感覺自己的喉間,似是被什麼東西被堵住了一般,澀澀的,半天才說出來一句,“你,你先起來……”
染長歌卻置若罔聞,“一切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不配。方才是奴婢冒犯,皇上若是想要宮規處置,奴婢絕無怨言。”
現在那些身體上的處罰,她似乎已經感覺不到了一般。
這樣細碎的折磨,實在是傷透人心。
還不如給她直接來一個痛快。
徹底的解決。
她真的快要撐不下去了……
他沒有那個意思。
司珩在心底反駁,可是這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說出的話覆水難收。
更遑論,長歌這樣,是在威脅自己麼?
她為何直到現在,還不認為自己有錯。
他要的,隻是一句認錯。
隻要她認,他就立刻將人放出來,立刻回到從前……
立刻……
司珩盯著染長歌的發頂看了很久。
兩人之間許久都沒有說話。
禦書房內,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沉默。
染長歌就好像是在等著一種審判一樣,許久都不說話。
司珩心裏的那些想法,此時此刻,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因為他知道,染長歌稍後會說哪些。
他若是真的說出來,讓她道歉,讓她認錯。
她也說一字一句的照做,絕對不會有半點反抗。
可他要的不是這個,他要的是真心實意。
司珩背在身後的雙手,死死的捏成拳,努力克製著自己最後一絲理智。
不過片刻,他和染長歌之間再一次的談崩了。
不可調節。
跪著的動作實在是太久了,膝蓋處的疼痛,又在細細碎碎的傳來。
染長歌微微閉著的雙眼,已經在開始慢慢顫抖。
可是卻努力的穩住身子。
不,不可以在這個時候倒下去。
示弱,原本就隻有在關心自己的人麵前才有用。
現在她的身邊已經沒有這個人,或者說從來都沒有過。
她不願,也再不想要司珩那種虛假的關心。
她不可以倒下去。
染長歌死死的將指甲扣入掌心,牙關死死的咬著舌尖。
舌尖出了血。
傳來些許疼痛。
她用另外一種疼,轉移著膝蓋上的疼痛。
試圖可以稍微緩解一小會兒。
隻是一會兒也是好的……
司珩不願繼續麵對這樣與他決然的染長歌。
終於轉身,“下去。”
繼續這樣下去,他擔心自己又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
或者,被染長歌這樣的態度給氣到。
然而這兩個字,現在在染長歌這裏,幾乎就等於是特赦令一般。
讓她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咬著牙,撐著自己從地上站起來。
身子還有些微微顫抖。
可她卻死命的咬牙,說了最後的一句,“奴婢,告退……”
說完,直接扶著門框出去。
不小心撞到了門板上,還發出好大的聲響。
司珩聽見了,卻隱忍著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