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富貴聽吳芳芳這般一說,趕緊走到吳芳芳身前,好聲道:“吳老師,這孩子心眼不壞,鬧到學校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黃富貴傻了。
在一名學生和教師之間做出選擇,在跟自己前途利益關係不大的情況下,校長毫無疑問會堅決站在教師一方。
“吳老師,您如果報上去,黃妮曼還能不能繼續學習就不好說了。”黃富貴急了,趕緊走到陳昊天身前,好聲道,“兄弟,妮曼打人不對,我代孩子道歉,該賠償的醫藥費營養費我一分不少,您幫忙說句話吧,孩子才十七歲,如果不能上學,到社會上能做什麼?”
對俗世中人來說,在競爭激烈的現代社會,沒有爹拚就拚本事,黃富貴在社會上到底多少斤兩他一本明賬,黃妮曼的實力到底有多強,別人不清楚做父親的知道。如果黃妮曼現在離開學校,她麵前的路並不好走,至少跟黃富貴的期望值相距甚遠。
淩溪聽吳芳芳要將事朝學校上報,急了,趕緊拽拽陳昊天的衣袖,好聲道:“誰不犯點錯呢,平常將妮曼對我挺好,就是腦子一時糊塗,這才犯了錯誤。”
聽淩溪這麼一說,吳芳芳冷冷的眼神旋即砸了過去。
吳芳芳畢竟是淩溪的班主任,見班主任都不耐煩了,作為學生,淩溪隻能老老實實不發一言。
陳昊天已經找不到合適的詞彙形容淩溪了,對一臉哀求的黃富貴道:“黃老板,這不是我說不說句話的問題,您也是在社會上混了多少年的人,應該明白有些事取得受害人的諒解是一方麵,是否接受懲處是另外一方麵,作為受害方我們的要求不高,就是黃妮曼能誠心誠意道歉,結果呢,吳老師說了很多,我就不浪費唾沫星子了。”
“妮曼,你難道還意識不到自己的錯嗎?”黃富貴怒道,“我掙錢容易嗎?在外麵求爹爹告奶奶還不是為了你以後能挺胸抬頭過日子,可你都幹了些什麼啊!不是今天犯錯誤就是明天找麻煩,現在更好,都糾結校外人員毆打同班同學了,你當自己是什麼,高不可攀的公主嗎?當我是什麼,無所不能的超人?”
黃妮曼的頭終於垂了下去,粉拳緊握,她是蠻橫任性,心底的良知卻沒失去,知道自己這些年給父親找了不少麻煩,也知道在這個家庭中父親付出了多少,更知道在這個殘忍的社會,父親為了自己受了多少委屈。
見黃妮曼這幅模樣,黃富貴眉宇間多了些許欣慰,在別人眼裏黃妮曼是壞孩子,唯有他知曉女兒總是在不注意的情況下,靜靜給予自己些許關懷,比如在自己喝醉後倒上一杯綠茶,比如在自己晚歸後總會打來一兩個電話。而這些,他從妻子那裏從未得到,當然他的妻子似乎也從不將這個家當成家。
“吳老師,就算我黃富貴求求你了,原諒黃妮曼這一次吧,實在不行,您讓她寫一封保證書,隻要再犯錯誤立刻逐出班級,我一句話都沒有。”黃富貴說著說著,聲音略有些哽咽。
中考那會兒,黃妮曼全科成績加起來還不到一百分,別說上普通高中,就是職業高中都不知怎麼上的。為了進吳芳芳的班級,高一那會兒黃富貴下了不少功夫,又是請客又是送禮的,萬萬沒想到女兒如此不爭氣。
初中不好好學就罷了,高中還不知道學,以後還有什麼前途。
見黃富貴這幅模樣,吳芳芳心有些軟,可想想黃妮曼的表現她實在無可奈何。
黃妮曼已經很難適應學校的生活,繼續讓她留下除了製造更大的事端,好像也沒其他作用了,而現在距離對口招生越來越近,她必須為那些想學習的孩子著想,必須為其他同學的前途考慮。
“黃大哥,我給了黃妮曼很多機會,在她身上花費的心思比其他同學多得多,可能是我教育能力有限,黃妮曼實在管不了。”吳芳芳無可奈何的笑笑,“將她交給學校或許在你看來對黃妮曼沒好處,不過從大方向上看,有利於她的健康成長,作為她的班主任,我將她的成績分析了一下,即便她從現在開始拚了命學習,要想在對口高考中考取本科,難度還是非常大的。”
黃富貴如何不知道女兒的成績?對黃妮曼上本科他也沒報什麼希望,隻希望女兒能老老實實將大專上好便心滿意足。
但是如果黃妮曼不在吳芳芳所在班級讀書,大專能否得到保證也是未知之數。
黃富貴看看吳芳芳,又看看陳昊天,最後將目光放在黃妮曼身上,話語間滿滿都是身為人父的無奈和苦楚:“妮曼,就不能說句好話嗎?學校十個班級,哪個班抓的最嚴你明白,一旦從吳老師的班級出去,你再想上大學太難太難了,老爸不要你成績多好,隻希望你能穩穩當當拿個大專學曆,這要求不高吧?”
黃妮曼咬著紅唇,看向吳芳芳和淩溪的眸中滿滿都是恨意,再看向黃富貴,眼眶紅了,斬釘截鐵的道:“在這個社會本科都沒什麼用,大專能有多大份量?這個書我不讀了。”
不讀了?黃富貴即將熄滅的火苗仿佛澆了汽油,暴跳如雷:“你說什麼?!”
“爸,我早不想讀書了,不是你苦口婆心規勸,第六職高我都不想上。”走到這步,黃妮曼也豁出去了,“別為了我再低三下四求人,這個社會機會多,不隻大學一條路,我就不信我不上學,過不好。”
淩溪聽黃妮曼這般一說,趕緊勸道:“黃妮曼,你別衝動,還沒到無可挽回的地步,不上學,拿著高中學曆在垓下能找到什麼好工作?”
“少在我麵前假慈悲,你心裏想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黃妮曼咬著銀牙,盯著淩溪怯懦的容顏,一字一句的道,“咱們倆的事兒沒完。”
陳昊天皺了皺眉頭,淡淡笑道:“打一次不夠,還要打第二次?”
“是又怎樣?”黃妮曼衝著陳昊天吼道。
“不怎樣。”陳昊天扭頭衝黃富貴道,“情況你看到了,下麵的事兒不要我多說了吧?”
“你......”黃富貴指著黃妮曼的手直哆嗦,“我......我沒你這樣的女兒!”
“你可以沒我這樣的女兒,但我有你這樣的父親!”黃妮曼這一刻倒釋然了,看著為了自己頭發略有些花白的父親,靜靜言道,“我不是讀書的料,不代表其他方麵的能力差,隻要我努力,肯定能成功。”
幼稚!黃富貴正準備訓斥幾句,黃妮曼快步離開辦公室,砰的一聲關上房門的同時,怒吼:“吳芳芳,淩溪,你們讓我父親出醜,咱們走著瞧!”
陳昊天看著黃妮曼離去的方向直搖頭,這丫頭當真沒救了,是吳芳芳和淩溪讓你父親出醜?你怎麼不說是自己不爭氣呢?
黃富貴趕緊對吳芳芳道:“吳老實,黃妮曼太無法無天了,我將她帶回家好好反省,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說到這裏,他拉著陳昊天的肩膀,急聲道:“淩溪仁義,是我們家妮曼不對,改天我定登門致歉。”
吳芳芳見黃富貴還在這裏磨蹭,強忍內心的怒火:“黃妮曼出去了,你得趕緊攔住她,這個年齡段的孩子,腦子一熱是什麼事兒都能做出來的。”
“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黃富貴丟下這話,急急忙忙出了辦公室。
淩溪沒想事情會朝這個方向發展,剁了下腳,對陳昊天道:“事情原本都結束了,你這一攙和,鬧大了收得了場嗎?”
“怎麼收不了場?”陳昊天將香煙叼在嘴裏,冷笑一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倒要看看這個黃妮曼有多大的能耐。”
吳芳芳被黃妮曼臨走時的話氣得渾身直哆嗦,指著淩溪道:“你先回去上課,後續工作,家長和學校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