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昊天來陳家,真不是興師問罪,不過陳傲的事兒不給個交代,也說不過去。
黃煌有驚無險,那是天煞情報搜集能力強悍,早早就盯上陳家,否則黃煌在劫難逃,陳昊天便會悔恨終生。
“針對我本人倒也罷了,對我身邊的人下手,不能容忍!”陳昊天將煙頭狠狠摁滅在煙灰缸,眸中厲光一閃,咬著牙道,“陳傲,必須給予深刻的教訓!欠陳安南的,該還我會還!”
“老師,安南已經將孽子處置了!”
陳昊天循聲望去,陳安南坐著輪椅,緩緩而來,麵容間盡是黯然和失望。
他的腿......陳昊天幾步走到陳安南跟前,搭在他手腕用真氣一探,冷冷言道:“誰動的手?”
陳安南絕望的心頭湧起幾絲暖流,抬頭看向陳昊天,羞愧的笑笑:“我!”
“你他媽瘋了!”陳昊天咬著牙道。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凡事都有規矩,違背規矩就必須接受懲罰!”陳安南想到陳傲的所作所為,言語間滿是憤慨和不甘,“我陳安南這半生,自問對得起天地,萬萬沒想生了個背叛家族無法無天的逆子,可笑至極!可笑至極啊!”
背叛家族?陳昊天有些不明白陳安南的話,扭頭問陳永祥:“到底怎麼回事?”
“不瞞陳先生,剛才顧先生出示證據陳傲要殺害黃煌,我們便將陳傲帶到密室細細審問,方才發現情況非常嚴重。”陳永祥瞟了陳安南一眼,搖頭歎息,“陳傲勾結外人,意圖挑起陳家與陳先生的矛盾,借此打擊陳家現任領導層,從而主導陳家。”
陳昊天瞪大眼睛,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看向陳永祥,不說人話的毛病又一次犯了:“他腦子是不是抽筋了,這樣的鬼話都信?陳家都敗了,主導陳家有屁用!人家玩兒他的!多大的人了,這都分不清?”
陳昊天終於明白瑪麗的話了,天京陳家已經被人盯上,如果沒猜錯,就是飛羽門或者魅影。毫無疑問,被這兩家超強勢力盯住將非常危險,天煞橫插一杠子,從一定意義上說自己的存在將會讓瑪麗的手段不會太過分,這恐怕也就是瑪麗所說的吃相不難看的緣由。
陳昊天已經表明他的態度——絕不會跟陳家作對。陳永祥細細回想,陳昊天有這種態度也正常。一來自己跟譚雲芳的關係在那擺著,跟鄭滄海也有交情,隻不過自己閉關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一些矛盾,將老關係抬出來,陳昊天也不會下手太狠辣;二來雖說陳康泰對陳昊天痛下殺手,可不是沒造成無可挽回的後果嗎?再說之前,陳安南還救了陳昊天一命,一來一往兩清了;最後陳傲縱然有問題,現在已經被處置......處置了?!
可能是剛才太緊張,陳永祥完全忽略了陳安南的話,這時方才反應過來,沉聲問道:“你依據家規哪條處置的?”
“極刑!”陳安南深吸一口長氣,閉上眼睛,冷冷言道,“如此不肖子,差點將家族推入萬劫不複之地,死不足惜!”
陳永祥和陳康泰齊齊看向陳安南,眼圈說紅就紅了。
極刑!那就是力殺不赦,虎毒還不食子呢,向來溫文爾雅的安南,怎麼動起手來如此不近人情?
“安南,你是不是瘋了,那是......傲兒是你兒子!”陳康泰攥著陳安南的領口,咬著牙道,“你......你在醫道方麵天賦極強,怎麼在人情世故方麵如此糊塗!陳傲即便犯了大錯,也......也罪不至死!”
陳永祥盯著陳安南殘廢的雙腿,蹲下身,輕輕言道:“安南,你應該跟我們說一聲,傲兒是你唯一的兒子,其實他平常表現也算不錯,這次是犯了糊塗。”
表現的不錯?調查結果顯示,這小子利用醫道禍害了多少良家女子,如果不是這次審訊,誰知道?長此以往,陳家的名譽何在?祖宗的臉麵何存?陳安南苦苦一笑:“哥,審訊結果我已經知道了,即便他此次不對黃煌下手,以前的所作所為,逐出陳家也已定型!你們如果顧及他的身份手下容情,陳家真的一點兒臉麵都沒了!”
陳安南說到此處,抬頭看向沉默不語的陳昊天:“幸虧逆子的計謀沒得逞,否則我哪有臉見師父?哪有臉見列祖列宗?陳家屹立千年,憑的是醫道成就,靠的是家族風格傳承,生子不肖,安南罪責難逃!”
“你有錯。”陳昊天靜靜看向陳安南,歎了口氣,“可你不該動手殺他,即便犯了天大的錯誤,陳傲也是你的兒子!”
“他是我兒子,可我也是陳家子孫!先前我為了加入遠深藥業自廢雙腿,就是給所有家族子弟提個醒,不管職位多高,能耐多強,違反族規就要受到嚴懲!即便最終發現這規則有錯也必須執行!規則存在一天,就必須發揮力量!如果連家規都可以打折,甚至漠視,還有誰會在乎所謂的道德傳承!”陳安南抬頭看向客廳懸掛的條幅,擲地有聲的道。
此言一出,陳永祥和陳康泰微微一愣,這一瞬間,他們突然發現自己距離弟弟很遠,突然發現對這個醫術高超的弟弟,似乎從未了解。
陳昊天拍拍陳安南的肩膀,好聲道:“你想的太多了,也太較真了。”
“師父,很多人攀不上高峰,缺的就是較真二字!”陳安南深吸一口長氣,這一刻,坐在輪椅上的他要比很多人高了許多許多,“對一個家族而言,規則隻寫在紙麵上,家族會沒落,規則融入心中,家族方能強盛!”
殺都殺了,現在說什麼也沒必要了,陳昊天原本就不會安慰人,看了眼激動非常的陳安南,無奈的道:“得,我不跟你辯論,我這人文化水平低,有些話聽不懂,不過我覺得將你放到遠深藥業附屬醫院,實在是最英明的選擇!”
“師父,我恐怕心有餘而力不足。”陳安南低下頭來,淡淡言道。
“為什麼?”陳昊天就納悶了,怎麼今天這些人全跟自己唱反調,他媽的,勞資都沒存在感了。
“先前我以為到了遠深藥業,能將遠深藥業附屬醫院打理的井井有條,直到陳傲的事情出現,方才發現高估了自己!連自己的兒子都管不住,有什麼能耐管理諾大的醫院?所以師父,我到遠深藥業做醫生還行,這醫院院長的職務,您還是交給其他人吧。”
陳昊天氣得差點吐血,正色道:“你這人怎麼就那麼倔!這些年你專注醫學研究,對他疏忽管教非常正常,他都成年人了,自己管不好自己,走邪路受處罰活該,跟你有什麼關係?他是他,你是你,你們倆之間沒攙和!”
“沒攙和嗎?”陳安南饒有意味的看向陳昊天,“如果他跟我沒攙和,師父會心平氣和來到陳家?”
“這個......”陳昊天老臉一紅,輕咳一聲,“好吧,如果不是因為你,這事兒善了基本不可能!對於那些教育起來比較廢神的人,我這個懶人采取的辦法往往都是將其幹掉,對於他的家族,自然也要給予一定的教訓,呃,其實細細想來,我真不是什麼好人。”
算你還有自知之明,陳永祥和陳康泰偷偷瞟了陳昊天一眼,心中多少有些不爽,話說剛才那會兒,這小心髒跳動的頻率太高,差點沒扛住。
其實從某種意義上說,陳昊天確實不是好人。這些年一路走來,喪命他手底的都是大奸大惡之徒?恐怕連他自己都不敢說這話。
陳安南笑了,扭頭看向灰蒙蒙的天,眼眶已經濕潤:“小時候他不是這樣的,歸根究底還是我太自私,隻顧及自己的發展,忽略對他的教育,為人父都如此,如果做了醫院院長,隻專注醫學研究,管理勢必陷入混亂,所以師父,這個院長我真做不了。”
陳昊天老臉一窒:“我說陳安南,關鍵時刻你掉鏈子啊,你不做院長,難道讓我做?我那麼忙,哪有時間處理醫院那些屁事?”
“我不做,自然有人做。”陳安南扭頭看了陳康泰一眼,“如果師父不計前嫌,陳長老完全有資格勝任附屬醫院院長職位。”
陳昊天差點暈過去,指著陳康泰道:“你開什麼玩笑,陳長老是陳家大長老,他難道也要跟你學著,為了到遠深藥業,把自己的雙腿廢了?這他媽太不著調了吧?”
陳永祥和陳康泰齊齊看向陳昊天,都說這貨不會說人話,卻沒想嘴巴賤到如此程度,話說你怎麼混到今天這地步的。
陳昊天見兩人目光有些不對,咳嗽一聲,幹笑道:“呃,兩位不要見怪,話糙理不糙,我的意思已經表達清楚了。”
陳安南盯著陳昊天的眼睛,沉聲問道:“師父是因為跟陳長老先前的不快,才拒絕他出任院長嗎?”
陳昊天趕緊擺擺手,一臉的苦澀:“剛才不都說了嗎,我是因為他大長老的身份,肯定不是因為先前的不快。”
“如此就好,師父可以不用計較我哥大長老的身份。”陳安南微微一笑,“他也不會自廢雙腿。”
“為什麼?”陳昊天一臉疑惑。
“因為陳家是遠深藥業的!”陳永祥笑眯眯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