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溪微微一笑,開口喚道:
“連……”
男子微微轉首,避開她晶亮的眸光,溫潤的嗓音,輕輕開口道:“屬下巡邏到這裏……遠遠看到娘娘……”
狀似不經意的解釋著自己何以會在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裏,連亦塵頓了一頓,仿佛猶豫了須臾,終究還是開口道:
“娘娘……雨勢這麼大,就由屬下送娘娘回去吧……”
“好啊……謝謝你連……”
心中一暖,安若溪笑道:“好像每次在我最狼狽的時候……連你都會陪在我身邊……真好……”
那近乎於滿足到慨歎的“真好”兩個字,就像是這無邊的絲雨一般,輕飄飄的鑽進連亦塵的心間,在他幽暗不見天日的內心深處,轟然綻開一朵又一朵的煙花,快樂,似要迫不及待的衝破一切阻擋,呼嘯而出。
連亦塵突然很想將一切的事情,都毫不保留的盡數說給麵前的女子聽,但是,卻如鯁在喉,不能說,不會說,百轉千回,在嘴邊打轉,最終仍舊歸於沉默。惟有一雙溫潤輕淡的眼眸,滿滿占據的都是女子坦蕩瑩潤的側臉,就像是鑄刻在那裏的一道不能磨滅的印記,無力拔除,深深烙印。
安若溪卻還在為著能擁有如此一個良朋知己而心暖以及慶幸,一回頭間,才發現連亦塵將整把傘都讓給了自己,而他卻一任風吹雨打。
“連……你看你渾身都濕透了……快進來……”
說話間,安若溪已經自主主張的伸手去拉男人的胳膊,將他硬拽到了傘裏,這樣一來,果然心安理得多了。
連亦塵隻覺左手臂上傳來一股的溫度,燙的他整條臂膀,都似火燒一般,女子晶瑩剔透的臉容近在咫尺,他甚至能夠清晰的看到倒影在她澄澈的眸子裏的,無措的自己……在這一瞬間,他離得她如此之近,仿佛觸手可及;卻又似乎遠隔天涯,窮極一生,都與她隔著這一柄油紙傘的距離……
磅礴的雨水,劈裏啪啦的打在傘麵上,發出悶重的頻率,連亦塵卻仿佛什麼也聽不到,世界安靜的,僅能容下這小小的雨傘,在兩人的頭頂上,撐出來的一方天空,他隻希望,時間能夠就此停在這裏,這磅礴的大雨,能夠永遠無休止的落著,世上隻有他與她兩個人……一刹那,便是天荒地老,宇宙洪荒……
一顆心,似不能自抑的痛苦,又似綿綿疊疊的歡喜,層層激蕩著,翻攪著,雙眼仿似被巨大的雨霧所蒙蔽,除了麵前的女子,再也容不下世間一切塵埃的存在……
男人隱忍的目光深處,似氳著一簇簇壓抑的火苗,燒的安若溪心頭不由一熱,這樣的感覺,她有些不習慣,卻又隨即釋然,多心。
“連,我們走吧……”
咧咧的一笑,安若溪朗聲道。回眸,轉身,提起的腳步,卻仿佛被人點了穴道一般,當場僵在原地,瑩潤似玉的臉容上掛著的那一抹璀璨笑意,也隨之緩緩冰凍,無力支撐……
一顆心,刹那間掠過大片大片的浮光,安若溪看不清,抓不牢,清亮透徹的眸子裏,隻有那遠方,撐著一把油紙傘,玉身,款款的站立在磅礴大雨之中的男子。
“淳於焉……”
嗓音呢喃,猶帶著三分不確定的猶疑,安若溪的目光,像是被黏住了一樣,落在對麵隔著千山萬水一般距離的男子身上,蒙蒙煙雨中,男人的身形,似是從水墨畫中走出來的神祗一般,虛幻的像一場不可捉摸的夢。
連亦塵的心,卻在一點一點的不停的往下沉,直似要沉入萬劫不複的深淵裏去不可,他並不關心那個從何而來,去向何處的男人,他的眼中,惟有身畔的女子,此刻,她離得他是如此的接近,卻又仿佛海角天涯般遙遠,那從她的唇瓣間傾吐而出的別的男人的姓名,就像是一柄銳利的刀刃一般,劃過他的心間,帶來不期然的痛楚,就連呼吸,都仿佛突然之間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一道閃電,驀地從天邊而來,劃破了無邊的夜色,將每個人的臉,都照的慘白,然後在瞬間熄滅,緊接著轟隆隆的雷聲,悠遠而悶重的傳來,不知混亂的究竟是誰的心跳……
“啊……”
安若溪甚至沒有看清那隔著數十步距離的男人,是如何闖入了她的麵前,便覺纖細的手腕一疼,然後一股巨大的力量,便逼迫著她撞上一堵的胸膛……
男子如冰似火的寒眸,仿若卷著狂風驟雨,一同襲來,泠泠恨意,掃過被自己禁錮在懷中的女子臉上,然後射向對麵的男人。
“連亦塵……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清冽的嗓音,劃破磅礴的雨聲,毫不留情的割在連亦塵的身上,令他堪堪伸想要挽留女子的右手,就那麼僵在原地,動作悲涼而寂寞。
“淳於焉……”
女子清亮的嗓音,尾音飄渺,尚沒有說完,便隨著男人的拽拉,漸次消散在茫茫的煙雨中。
連亦塵望著那一抹俏麗的身影,慢慢的從視線裏模糊,最後惟剩下天地間那永無休止的雨水,紛紛落在眼前,沉重的雙腿,像是被灌入了千斤重鉛一般,直直的釘在那裏,一動未動,似要站成石像般……
青筋盤錯的大掌,緊緊的握住那一柄青翠色的竹木傘柄,傘下的辰光,失去了女子的存在,仿佛一瞬之間便已熄滅,墮入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
晦暗明滅的天空,似被人打碎了一般,任由磅礴的大雨,傾瀉而下,毫不留情的砸落在底下無所依傍的人兒身上,如要將他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般……
***
安
男人粗糲的大掌,狠狠的掐住那一張倔強嫌惡的俏臉,逼迫著她與他的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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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待的想要逃離的意願,更像是一桶油,澆在了上麵,幾成燎原之勢。
牙關緊咬,安若溪壓抑住混亂紛雜的心跳,試圖用這樣一句話來僵住那驕傲的男人。
“吃醋?……”
他不愛她,卻一次的用這樣的方式,來折磨她……淳於焉,你究竟想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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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極力的推拒著男人的輕薄,安若溪當真是又急又羞,說不出來的難受。
浮